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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順利的過程都是伴隨著小意外的,夜郎柯樂山地處貴州,土層較多但常年有雨,樹木稀少。

瞎子陳當時又是在緊張激動兩種情緒中反複的交織著,身體無意識的就抖動起來,手指胳膊肘兒在盜洞裡麵劃出了很多條溝壑,雨水混合著泥土就湧了進來。

這邊吳家上代家主還在和那具血屍較著勁,看到瞎子陳出了盜洞後,他就奮力一踹,將血屍踹出幾米遠的距離後跌倒在地,一個翻滾身後就來到盜洞口,雙腿一蹬就爬到了盜洞裡。

這原本是一個簡單的動作,隻要他在使勁一把他們就成功出逃了,但盜洞裡突然流下來那麼多的雨水,手腳放在上麵總是打滑根本就使不上什麼氣力,瞎子陳在盜洞外一隻手拽著樹根,一隻手伸進洞內拽著吳家上代家主的手臂,兩人一起合力想要逃脫這絕人境地。

被踹倒在地的血屍這時又爬起身衝了過來,伸出枯竭乾癟的雙手拉著吳家上代家主的兩條腿。兩邊都在使力,受苦的當然是中間人,吳家上代家主一邊咬著牙承受著雙腿上因過分力度帶來的疼痛感,一邊不斷地扭動著身體和下流的雨水做著對抗。

緊急時刻血屍卻突然放開了對他雙腿的鉗製,轉而抓向了瞎子陳的前襟,想要將他也一並拉動下來。

吳家上代家主一看,如果瞎子陳被拉下來的話,勢必會連著他也一塊帶下來,兩個人再次掉進墓穴裡,那就沒有什麼指望再遇上這麼好的機會出去了,他就趕緊一隻手緊緊抓著瞎子陳的手,將身體的重心都放在腰後靠著盜洞的地方,另一手掏出匕首就朝著血屍的胳膊刺去。

可瞎子陳顯然不是這麼想的,他在心底對吳家上代家主說道:“如果不是我拉著你,我怎麼會再次被血屍攻擊呢?我覺得害怕,不想再拉著你陪你送命在這樣的鬼地方了。”

人的觀念或是良心好壞的轉換往往也是在一瞬之間,魔鬼和天使也僅隻有一步之遙。

瞎子陳又想起了剛才在墓穴裡被血屍攻擊的那種窒息疼痛,明知道自己會死但卻硬要等死的那種感覺,他再也不想承受第二次了,他現在隻要放開雙手就能夠解脫了。

事實上,人性本就自私。瞎子陳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在吳家上代家主狠命瘋砍拽著他前襟的血屍手時,他在一個不經意的晃動中就放開了拉著吳家上代家主的手。血屍像是感覺到了他的妥協,嚎叫了幾聲,張嘴就咬向了吳家上代家主握著匕首的手臂。

吳家上代家主以為他是不小心放開的,雙手依然伸得長長的,等待著瞎子陳的求援,可他最終等來的是瞎子陳的背叛和脖子上白匕首刺傷的疼痛。血屍沿著血腥味就咬了過去,瞎子陳一刀一刀的在脖子上刺著,就像真正合力的是瞎子陳和血屍,他們一個將嫩肉挑出,一個心滿意足的吃著。

腦袋晃晃蕩蕩,預示著它的主人身無一物的來到這個世界上,又晃晃悠悠的離開,在清脆的骨頭斷裂聲中,腦袋順著盜洞又滾回了墓穴裡。

骨碌碌。

骨碌碌。

骨碌碌。

……

一聲,兩聲,很多聲響過後,它停在了積水坑裡,麵朝裡,瞎子陳看不清它臉上的本該有的表情。

整個過程中吳家上代家主都沒能夠抬起頭來看瞎子陳一眼,但瞎子陳知道,在他用匕首刺傷脖頸的時候,吳家上代家主的目光一定是跟隨著自己的,也正是這種“被看著”的殺人,讓他異常的興奮,感官被刺激到了極點,下手也越來越狠,靈魂抽離身軀,將自己活生生的變成了血屍的樣子。

吳家上代家主的腦袋滾落在地後,血屍終於消停了一會,瞎子陳脫力的坐在盜洞口,忽然間就覺得什麼都不怕了,他將自己想象成為一個凶猛的怪獸,獵殺了食物後投喂給了自己樣的寵物血屍。

他甚至還將腦袋伸進洞內,看這具血屍是如何生吃活人的,他在盜洞外時不時的吞咽著口水,就像餓極了的人看到山珍海味一樣,四周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嘔,但他就好像是聞到了能讓他心曠神怡的味道,鼻子聳動不停地嗅觸著。

血屍將積水坑裡的腦袋啃食的極為駭人,一小灘積水顏色深紅透著暗黑,和真正的血液沒有絲毫的區彆,兩隻眼球無神的飄在上麵,隨著積水的晃動,會時不時的撞在一起,而後迅速的朝兩邊彈開。

靜謐的空氣中傳出的隻有血屍吸食人血和骨髓的聲音,地表水下滲到地麵的聲音,偶爾森林中的鳥雀飛過會歡快的鳴叫。

嗞遛,嗞遛。

滴答,滴答。

啾,啾。

……

無一不充斥著黑暗的色彩。

瞎子陳靜靜的看著血屍啃食完腦袋,靜靜的看著血屍轉過不該稱為臉的臉來對著他。瞎子陳覺得血屍也是可以溝通的,就朝著血屍笑了笑。

血屍顯然也懂得瞎子陳的殘忍,咆哮著就抓向盜洞口露出的那張微笑著的臉。瞎子陳微微後退了身子,拿起匕首一戳,血屍就隻剩了一隻眼睛。

就在瞎子陳要刺第二刀的時候,那具血屍嚎叫著跑回了墓道,它吸食了那麼多人的鮮血和骨髓,都抵不過瞎子陳站在光亮裡麵帶微笑的刺了它一刀。

瞎子陳靠坐在樹根上,狂笑了很久,驚起了森林裡一陣陣翅膀拚命扇動的聲音。

最後他拿起刺穿吳家上代家主的那把匕首,小心翼翼的****著上麵沾有的鮮血,直到匕首又重新恢複錚亮,他找來樹枝,側臥在盜洞口心滿意足的睡著了。

第二天,他將盜洞填滿,懷裡揣著那把殺人的匕首就回了家。

或許是歸結於我對吳銘的那種深深認同感,聽完這樣的表述後,我的心臟是絞痛的,這樣的殺害雖說是件正常的事情,但殺害過後的行為卻是匪夷所思的,簡直是一個變態的做法。

吳銘一直淡淡的看著瞎子陳,自始至終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知道那是一種痛到麻木後的表現,從美好的童年到現在,他隻要閉上眼睛就能夠想象出來的畫麵,一直折磨著他。

三胖子一把掐住瞎子陳的脖頸,使勁搖晃著說道:“你他娘的怎麼不被咬一口,我看最應該死的人是你才對,虧得爺爺我剛才還求了你,真他娘的不值當。”瞎子陳被扼住脖頸,臉色充血,眼淚順著臉上的皺紋就流了下來,三胖子拿起地上的背包一把拍在他的臉上,胡亂的擼了一把,剛擦乾淨的臉上馬上又多出了兩條清流。

那個時候我深深的認為在瞎子陳的臉上是不配出現那麼清澈的淚水的,他臉上流淌的應該是渾濁惡心的臭到骨子裡的酸水才對。我一把奪過三胖子手裡的槍支,上檔架在瞎子陳的腦袋上,厲聲說道:“你他娘的這是在找死。”三叔拉著我的胳膊說道:“彆意氣用事,先聽聽吳小哥怎麼說。”

我一把甩開三叔的手,那是我第一次對他做那麼無禮的事情,但他也沒有生氣或是怎樣,依舊死死地拉著我。

吳銘還是一樣的麵色平靜,沉沉的看不出情緒。他走過來把我手裡抵著瞎子陳的槍拿在手裡,笑的雲淡風輕,說道:“我說過我原諒你了,你沒必要再自責了。”

這是吳銘第二次對瞎子陳說原諒他了,瞎子陳這次倒不是被嚇得一愣楞的,他蹣跚著站立起來走到吳銘身邊,深深地對著吳銘鞠了一個躬,語氣也很平靜:“多謝原諒,多謝原諒。以後我瞎子陳這條老命就應你使喚了,想要隨時都可以拿去。”

三胖子似乎是接受不了吳銘的那份坦然,大叫著說道:“小哥,你怎麼能夠原諒他呢,他這樣的人死不足惜,就該千刀萬剮,過幾遍熱油鍋。你現在放了他以後一定會反咬你一口的,趁早了解的好。”

其實從內心地來說,我也接受不了,但像三胖子這樣的話始終說不出口。

吳銘則對著三胖子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原本就是吳銘和瞎子陳的個人恩怨,我們對瞎子陳不依不撓的已經是越界了,三胖子吭哧了幾聲,就沒再說什麼。

二叔這時候出來圓了場,他說道:“料想最終的目的地也不會太遠了,現在知道了湛盧和純鈞兩把古劍和宋袖有關,他埋藏古劍的地方應該也會藏在這墓穴之中,我們向前找找,不能讓那閻羅李再鑽了空子。”

他停下來喝了口水又接著說道:“事情既然選擇了過去就讓它徹底的過去吧,以後就不要再抓著不放了。我看這陳先生的槍傷又被你們幾個給推攮的裂開了,先給他包紮包紮再走吧。”

二叔做這樣的決定倒是合情合理,我們沉默著做完了事情,跟著吳銘進了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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