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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馬車在夜色之中,徐徐馳出唐府,沿著長街走著,當路過“宏源商行”之時,車簾半卷,露出秋兒姑娘的半張嬌臉,她的眼神在“宏源商行”的四個金字牌匾之上微微一凝,然後,極速落在那一扇已經緊緊關閉的店門上麵,複雜眼神,一掠而過。
曾經何時,“宏源商行”是夢家商業帝國進駐京城的重要據地,而打自一年之前,由於夢家二少一時率性而為,導致整個夢家集團分崩離析,轟然倒塌,夢家,退出了京城,不再參與角逐,即便是有些零散錢莊,也僅僅給南來北往的客商在銀錢結算時候,提供更大的交易便利而已。
至於其他商貿物流事業,基本都交到華家手上。
有道是,江山有待人才出,各領風騷數十年。
隨著夢家的退出,華家獨占鼇頭,氣勢之盛,蓋過當年夢家。
不過現在進駐京城的華家代言人已經不是華家大公子華文書,而是二公子華文化了。
至於,華家的人中之龍,文武雙絕的三公子華文斌,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他的傳說了,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人們甚至會徹底遺忘,曾經,華家有著那麼一個驚才絕豔少年英傑。
歲月,宛如滾滾濁浪,淘儘英雄......
捏著簾子的手指鬆了,簾子垂下,秋兒姑娘的嬌臉隱沒於車簾之中。車輪滾動,碾過雪地,留下兩行清晰的轍子,然而,再經過後頭的人行馬踏車壓,逐漸紛亂、模糊......
許是,有時候,世間的人和事,也一如此地上的車轍,即便是曾經多少光鮮無限,卻也是抵不過,歲月的腐蝕?
跟“宏源商行”相隔一條街道的對麵,一間酒鋪門前,站著一個一襲青袍的俊俏帥氣青年。
秋兒姑娘在看“宏源商行”的時候,他的眼睛卻看著她乘坐的馬車。
在這個時代,馬車是豪奢之極的交通工具,並非普通百姓隨隨便便可以乘坐的起的。馬車的編製,如同後世的車輛管理,那都是經過政府機關嚴厲把控的。
便是租借車行,也是經由實力雄厚的財團和政府聯合掛牌,打上合法營運許可證,才能夠招攬生意的。其意義,大體上,跟後世的出租的士相仿若。
而私人的馬車,便是所謂的私家車了,管理更嚴,不僅要申報政府,還得經過層層審批,然後,車輛編號和車主家庭背景等,一一存根檔案,嚴密封存。
秋兒所乘坐的馬車,車廂門頂正中,刻著一個“唐”字。唐家的車。
馬車駛進一片老宅,在一扇古樸的大門前麵停駐。
司機賈明跳了下來,揭開車簾,秋兒姑娘鑽了出來,剛剛對賈明道了一聲“多謝賈大哥”,門裡的院子裡傳出一個爽朗的聲音道:“是賈小哥兒嗎,外麵風寒雪冷,進來喝杯酒暖暖身子。”
賈明看了一眼那扇還關閉著的大門,忍不住腹誹:說的那麼熱鬨客氣,咋不見得開門迎接我進去呐?
不過,儘管他心裡麵一百個不開心的理由,卻麵上一絲也不敢表露出來,開玩笑,響當當的江南霹靂堂雷家老大雷天橫會親自出來迎接他這麼一個社會最底層的司機?
做夢,都嫌的太早!
賈明衝院子裡一抱拳,道:“雷老爺子客氣啦。您長途遠涉,風塵仆仆方歸,理應好生歇息,晚輩不敢打擾,幸是來日方長,容他日來老爺子身邊,聆聽教誨。此刻,送回秋兒小姐,卻是要向敝主子回話,好不讓他擔心。”
裡麵的爽朗聲音嗬嗬一笑,道:“這卻使得,好吧,既然如此,老夫便不作挽留,你回罷。”
“是。”賈明上了馬車,掉頭而去。
秋兒姑娘推開大門,踏過玄關,便見院子的花徑叢中,站著一個身材高猛,臉圓如月,體型寬胖的錦袍老者,正露著慈祥的微笑看著她。
“爺爺。”秋兒姑娘緩步走到跟前,拉起錦袍老者的大手,撒嬌道:“我肚子餓了哈,可以吃飯了嗎?”
錦袍老者伸出另一隻手,把她頭上的雪片拂去,柔聲道:“我的寶貝孫女沒有回家,我敢自個吃飯嗎?嗬嗬......”
這時候,這片院子裡麵的幾間屋子走出五個黑衣中年漢子和一個白衣青年,站在那片滴水簷前,望著這對爺孫。
那白衣青年道:“老爺子,這外邊雪大風大,秋兒小姐......”
“哎呦,”錦袍老者拍了一下額頭,邊拉著孫女往裡邊走邊搖頭歎氣,“老懵董嘍,秋兒,快進,彆凍著。”
秋兒姑娘道:“爺爺,這點風雪我都招架不住?我就那麼不堪嗎?”
錦袍老者道:“哎呀,是爺爺我怕冷,行了吧?”
秋兒姑娘道:“爺爺,我知道您疼我,您怕我凍壞了,可是,您也不能把客人撂在外邊,讓人家挨冷受凍不是?”
“客人?”錦袍老者扭頭一看,嗨,還真是,敞開的門口正站著一個青袍青年。
剛才秋兒姑娘進入大門之後,她並沒有像平時那般隨手關門,因為這鬼天氣的確很是糟糕,大風夾帶著鵝毛雪片,不要錢似的往下灑,他心疼孫女,便忽略了那些碎屑小節,隻顧得拉孫女入屋裡,哪裡料到會憑空出現一個不速之客?
錦袍老者,乃江南霹靂堂頭把交椅的老大雷天橫。
打拚江湖數十載,能夠坐到這個位置的人,自然絕非泛泛之輩,武力和智力,缺一不可。
這個青袍青年極為陌生。
唐崩自然決計不會隨隨便便容許一個陌生人,和秋兒姑娘一起乘車回來的。
那麼,隻有一個解釋:這個不速之客,是跟隨著秋兒姑娘後麵,來到這兒的。
在如此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即便是再好色的登徒子,也該不會如斯無聊的躡蹤跟隨,跟到人家大姑娘家裡的,否則,那就不是給自己找樂趣,而是,給自己找自殺的理由。
青袍青年容貌帥氣,眉目陽光,臉上笑意盎然,該是活的很舒心如意的那類人群,實在看不出來他有尋短見的樣子。
錦袍老者凝視著他,忽然歎了口氣,道:“我這兒的酒比較濃烈許多,卻是不知習慣溫和綿醇的江南小釀的三少是否喜歡?”
青袍青年淡淡一笑,道:“久仰雷老爺子以性剛酒烈,俠義江湖著稱,神往已久。隻是老爺子向來低調,隻顧得作那雲遊逍遙神仙,仿若神龍見首不見尾,雖說共屬江南,卻依然遺憾無緣識荊。”
微微一頓,他道:“方才,路上適逢秋兒小姐乘車打眼下而過,便冒昧相隨,終一慰生平夙願。”
雷老爺子點點頭,也不作其他表示,既然,人家都跟隨孫女來到家門前了,倘若拒絕千裡,怕是江湖上不好說話,伸手一擺,道:“三少,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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