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送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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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時光總是特彆短暫，一晃十幾天就過去了。秋收已經完成，山楂樹苗也已經到位。俞振業的腿恢複的不錯，雖然走路仍然不太利索，但至少不用再拄拐杖了。

昨天起，俞振興回到了果園裡，正式和周全開始載種山楂樹苗。一場秋收下來，這小子黑瘦了一圈，周蘋心裡說不出的心疼，每天做飯做菜特彆地起勁，換著樣地做好吃的給山上那爺倆送去，周全還以為是女兒孝心大發，高興得整天樂嗬嗬。

俞振業已經在為歸隊做準備，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隻等明天早晨就要出發了。他躺在炕上，把雙臂枕在頭下，卻遲遲沒有睡意。他腦子裡想了太多事情，部隊的事，自家的事，當然還有他的小姑娘。

儘管睡得不好，但俞振業仍然很早就起了床，精神奕奕地看不出任何不對。吃了黃翠蘭親手做的早飯以後，照舊揮揮手離開了家。

黃翠蘭送兒子出門，她生了三兒一女，隻有這個大兒子她最虧欠，照顧得最少。過去在家時他是老大，她都顧著幾個小的；當兵以後，一年也回家待不了幾天，她想照顧也夠不著了；再後來，兒子大了，她這個當娘的連一門親事都沒給他找好，她隻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兒子了。

看著俞振業慢慢地拖著傷腿一步步走遠，黃翠蘭心裡說不出地難受，眼眶漸漸泛紅……

俞振業剛剛走出村口的時候，就看到他的小姑娘已經站在路邊等他了。

“怎麼出來這麼早？”

俞振業輕輕皺眉，不過還好江曉琳已經足夠了解他，知道這個男人隻是怕自己等了太久。

“我也是剛到的，沒等太久。”江曉琳笑眯眯地看著他的黑臉。

她手裡還拎了一個不小的袋子，俞振業順手就接過來，發現分量居然還不輕。

兩人坐上了客車，選了個後排的雙人座位坐下，他們其實不是第一次一起坐車，但這次雙方卻都覺得有點羞澀。

兩個人一路上也沒說什麼話，其實該說的早都說完了，隻是路上有些許顛簸的時候，俞振業悄悄握住了江曉琳的手。江曉琳抬眼看他，發現這個男人仍然一本正經地坐得趣÷閣直，眼睛目視前方，正義凜然，她忍不住笑出聲音。

俞振業悄悄地瞪了他的小姑娘一眼，但卻沒用，這小丫頭從來沒有怕過他。

到了縣城，下了客車，俞振業把手裡提的袋子交給江曉琳，本想告彆，卻被她拉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江曉琳蹲下身子打開自己的袋子，開始把東西往他的行李裡轉移。

“這是乾什麼？”俞振業一時意外，竟然乖乖地鬆手把自己綠色軍用行李袋鬆手交給了她。

“這是給你做的幾瓶牛肉醬，香辣的，你帶到部隊去，抹在饅頭上或者拌麵都可以。”

“這飯盒裡是炒雞蛋跟八寶菜，還有兩個饅頭，這包裡是幾張韭菜盒子，也就夠吃兩頓飯的，再帶多了怕壞，後麵就買點什麼將就吧。”

“這是《三國演義》第四冊，你不是還沒看完麼，要坐那麼長時間的火車，路上無聊的時間看吧。”

俞振業低頭看著江曉琳蹲在地上，像個小妻子一樣收拾著他的行李，把他隻有幾件換洗衣服的袋子撐得滿滿當當地，他心底似乎有一陣暖流緩緩而過。

“好了，再多都拿不動了。”他開口，聲音低沉有力。

江曉琳抬頭斜睨他一眼，“東西都給你準備了，你拿著還嫌累啊？”

東西都裝好了，她交給俞振業，又囑咐他：“腿剛好一點，不要把太多重量壓在這條腿上，現在還是要小心一點。”

俞振業點點頭，拿過行李袋，想跟他的小姑娘說幾句話告彆，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隻好專注地看著她，想把她的一顰一笑記在腦子裡。

江曉琳也知道現在的社會風氣十分保守，在外麵可不敢有什麼太親熱的舉動，尤其俞振業還穿著一身趣÷閣挺的軍裝，她隻好趁沒人看這邊的時候捏了捏他粗硬的大手。

“快去吧，早點上車把行李放好，路上多喝水。到了部隊，要趕快給我寫信，知道嗎？”

俞振業點點頭，輕聲說：“早點回村裡，去學校的路上自己要注意安全，我走了。”

說完，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頭也不回地走向了火車站。

江曉琳目送著自己的心上人，心頭難免有失落也有感傷，他們目前的生活狀態免不了聚少離多，這她知道，但更知道自己不能因此錯過這個男人。

未來肯定是會變好的，俞振業喜歡在部隊，恰巧江曉琳也喜歡這個硬朗剛強的軍人，她已經決定自己要跟隨這個男人的腳步，去有他在的地方。

眼前的分離，是為了將來一輩子共同度過，她甘之如飴。決定了，就不再有遲疑，江曉琳帶著堅定的笑容，踏上回家的路。

俞振業在車站跟王秀蓮打過招呼，婉拒了對方要塞給他的包子，上了火車坐下。他愣愣地想著江曉琳，想著那個讓他又心動又心疼的小姑娘。

總是能無微不至地對他好，甚至比他媽還要細心、體貼地照顧著他。自己在家裡是當老大的，習慣了讓著弟妹，也習慣了在小事上被父母忽視；在部隊上當個小乾部，也是要在工作生活上處處關心照顧新兵蛋子們，誰又會想起他？

原先還有個未婚妻周海燕的時候，似乎有點牽掛但又似乎沒有。雖然有書信往來，但周海燕給他的感覺始終淡淡地，不太熱情，他自己也不是特彆能說會道的人，所以兩人做了好幾年的未婚夫妻也沒有培養出什麼感情。親事黃了，雖然有遺憾，但他也沒有特彆的傷心。

他從來不知道被人照顧原來是這樣喜悅窩心的感覺。俞振業一直想不明白江曉琳看上了自己哪一點，或許這就是老天給予他的禮物，把她的心交給了自己。

俞振業都不知道自己平常冷硬的臉上，現在掛上了溫暖地笑容，可惜麵色一如以往的黑，看起來倒有點嚇人，幸虧這身軍裝還有一身的正氣，要不怕是要被人誤會了。

他從行李袋裡拿出來《三國演義》的最後一冊，準備繼續看下去，誰知剛隨手一翻，就掉出來兩張照片。

俞振業拿起來一看，正是江曉琳半年前在縣城照的照片。

當初他上前線前，江曉琳光顧著查找急救方法寫給他，忘了寄照片，當然也是怕在特殊時期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這次就乾脆夾在書裡給他吧，相信他會高興的。

確實，俞振業拿著那兩張照片，看著裡麵巧笑倩兮的女孩，心裡甜的膩人，隻想著：自己可真是逃不過這個小姑娘的掌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