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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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

俞振榮娶媳婦的好日子，江曉琳也被周蘋拉著去湊熱鬨。

她這還是第一次看見農村辦喜事。大半個村子的人都跑來了，幾個年輕小夥子們在打掃院子，等著擺放桌椅，好幾個相熟人家的媳婦都在幫忙洗菜切菜。

俞家人更是忙得不可開交，俞振業俞振興趕了牛車去村裡彆人家借桌子椅子和鍋盆碗筷，黃翠蘭屋裡頭忙完屋外忙，招呼完客人還要關注一下廚房的進度。請來做飯的是鄉裡出名的大師傅，周圍幾個村子家家有個紅白喜事時都會請他掌廚，駕輕就熟，肯定不會誤事。

江曉琳和周蘋這樣的小姑娘，自然是不用她們幫忙做事的。她倆躲在俞瑛屋裡說了會兒話，就聽說俞振榮把新娘接來了，又趕緊去看新娘子。

新娘子是坐了牛車來的，因著是接新娘的車，連牛都刷得乾乾淨淨的，頭上還給戴了朵紅布紮的大花，十分喜氣。

新娘子坐在車上，就坐在新郎俞振榮身邊。她十分羞澀地低著頭，是一名個子不高，身材偏瘦的姑娘，即使穿著大紅棉襖，也不顯得臃腫。黃翠蘭提前請的村裡兩個生了兒子的媳婦把新娘子扶下車，穿過人群，走進了新房。

俞振榮被就在院子裡招呼賓客，他穿了件嶄新的藍色棉襖，精神頭很足，喜笑顏開。

新人進屋了，外麵也可以開席了。

俞瑛被她娘吩咐了端了飯菜給她嫂子送去，讓新娘子吃口東西，等會兒總要出來給大家敬敬酒，認認親。

俞瑛從房裡出來以後，周蘋趕緊拉著她說話。

“怎麼樣？新娘子剛才一直低著頭，我都沒看清楚。”

江曉琳好笑地看著表妹，人家新娘子，她倒是著急看個什麼勁兒。

“沒說話，就笑了笑。”俞瑛回想了一下新嫂子剛才的表情，雖然臉上有喜氣也有羞澀，但對自己好像不是很熱情，可能是怕羞吧。

“我是問你長得好看嗎？”

“……挺好看的。”其實俞瑛覺得新嫂子雖然不醜，但也就跟他們村裡姑娘差不多，比她曉琳姐差遠了。

俞瑛下意識地看一眼江曉琳，還是穿著件藍色的厚呢大衣，高高的馬尾辮，臉頰白嫩如玉，一看就不是普通農村姑娘的模樣。

“瑛子，你以後就有嫂子了，你嫂子要是欺負你，就跟我說啊。

周蘋在村裡聽說過不少嫂子欺負小姑子的事，就直擔心俞瑛被欺負。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小姑子欺負嫂子的戲碼也不少，還是看個人強勢與否。

“跟你說有啥用？”

“我……”周蘋突然意識到，就算瑛子真的被欺負，自己也沒什麼辦法，“你可以來我家住啊，我姐馬上嫁人了，曉琳姐上學去了，我以後就一個人睡了……”

說著，周蘋突然覺得有點難過，現在還是姐妹三個人親親熱熱擠一張大炕，可是很快就要剩她一個了，這麼想著，她更希望俞瑛過來她家住了。

“彆聽她的，好好跟嫂子相處。”江曉琳可不希望周蘋無意間挑撥了俞家的姑嫂關係，害得俞家家宅不寧就糟糕了。

“瑛子。”

俞振業突然出現在人群外，朝她們走來。

俞瑛趕緊跑過去，原來是外麵席麵上了好幾道菜，新娘子跟新郎可以出去敬酒了。她進屋告訴新嫂子一聲，又收拾了嫂子吃完的空碗拿去廚房。

俞振榮來了，帶著新媳婦一起去席上敬酒，他們跟江曉琳周蘋打了個照麵，這下可看清楚了，新娘子臉上紅紅的，好像抹了什麼東西，讓原本就略高的顴骨更加凸顯了……江曉琳對這個年代的化妝技術實在不敢恭維。

俞振業走過來問江曉琳：“你們在這裡乾嘛？還不快出去吃飯？”

江曉琳笑著搖搖頭，她都好幾天沒看見他了。

“我們等會兒跟瑛子一起，在廚房吃一點就行，還隨便點。”

俞振業想著外麵院子裡擺了五桌，堂屋正屋裡還擺了各擺了兩桌，人挨著人，擠擠擦擦的，確實還不如在廚房吃。

“那也行，你們自己隨便點。”說完他就回院子裡了，這是弟弟弟妹新房門口，他做大伯子的不好多待。

江曉琳看著俞振業依然穿著軍裝的挺拔背影，微微失神。

“姐？”

周蘋看她姐一直看著外麵的院子，還以為她想去湊熱鬨，就說：

“你想去前院？要不去你跟我爸一桌吃？”

“啊？不不……”江曉琳知道周蘋誤會了，也沒解釋，笑著說“就在廚房吃吧，看看俞瑛有什麼要幫忙的。”

廚房裡很多人，都是小媳婦或者大姑娘，不好出去跟村裡人一桌。

“蘋蘋，來這邊。”

進來就有人招呼她們倆個，一屋子都是女人，因為年紀都還不大，大家都挺客氣，吃東西相互謙讓，不像外頭席麵上又爭又搶。

俞瑛給她們倆找了碗筷，江曉琳心不在焉地吃著飯，菜很不錯，不過她卻沒什麼胃口。

她正想著俞振業，似乎總是忍不住想起他。如果他的婚事不是出了意外，也許今天娶媳婦的人應該是他了吧。雖然好像不應該，但自己真的有點覺得慶幸，慶幸他解除了婚約仍然單身，也慶幸自己恰好在這個時候到來，然後遇到了他。

如果說半年前她還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男人的身影清晰地烙印在自己心裡，那麼，這次歸家後的見麵和相處讓她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她心動了，為這個沉默堅毅的舊時代男人。

在現代她活了三十年，不是沒談過戀愛，卻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好像上帝就那麼突然地把一個人放在她的生命裡，放在了她的心裡，她不需要思考，隻是清楚知道自己一直想著他，惦念著他，不能忘記。靠近他的時候，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甚至於能聽到他血液奔流的聲音。

江曉琳是無措的，不管她心理年齡有多大，這都是她第一次直麵愛情。何況，對方還是這樣一個沉默寡言的軍人，他們見麵的機會本就十分有限，而他似乎對自己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想法，每次見到自己話都不多。也難怪，他們出身背景雖然相似，但目前的生活環境卻有差異，共同話題實在不多。恐怕，在俞振業眼裡，自己隻是一個鄰居家的小妹而已。

如果她想要這個男人成為自己的，那她就必須主動一些，靠近他了解他。其實江曉琳並不是特彆主動的人，但這次，她不想錯過。

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也確定了自己想要的，江曉琳胃口又回來了，大口大口的吃著飯。嗯，她要積蓄實力追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