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冷血無情、火海神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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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之交的如血殘陽似在告彆，卻遲遲不肯收斂它最後的美麗光輝，染得漫天紅雲如同層層疊疊的血鱗，仿佛在記錄今日曾有千萬性命徹底消失。

雷雲峰上、負手向天，金睛少年飽覽著晚霞，振奮的神色顯得那麼自信。可惜無聲流逝的時間讓他察覺，暖風之中滲入了些許涼意，玉輪已在血雲之上隱現身影，俏皮的星兒含羞眼波流轉。

完成日屠千萬魔的蕭雲已經很累，心中卻既興奮又歡暢，雖然久久沉浸在晝夜交替的美景之中，但更為雷雲峰方圓萬裡恢複清明自豪不已。

隻是漸漸渲染的夜之黑，逐漸為他帶來了心的寧靜，也好沒來由的有了些奇怪思緒，忽然想起了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或許修心少年一直擁有矛盾的凡人之心，此時這莫名其妙的情緒也算情有可原。如今這諸天亂戰即將開啟的時代，不就是世界再一次的晝夜交替嘛。隻是世界的黃昏實在太過壯闊，生逢其時的他即便不願也必須奮力掙紮。

然而這還不是蕭雲此刻略有矛盾的主因，畢竟諸天萬界的黃昏輪不到他來感傷，也不會白癡到為此不著邊際的怨天尤人。

讓他思緒有些紛亂的原因，便是今夜他要屠戮的是人非魔。因為誓言為人的他，早就體會過複仇究竟是何滋味，所以難免有了些心生厭倦。

似乎這就是誰都無法了然的孽，心向光明且始終追尋人心美好的蕭雲，卻總是被各種無法回避的理由，必須延續他注定般的殘酷無情。幸虧他修心不修仙，擁有足夠堅定和強大的本心，才不至成為個隻知殺戮的瘋子。

不過七殺若是不明權殺之道，豈不比管城子無食肉相，孔方兄有絕交書還可笑？自命清高的黃大家難道不是做了一輩子官？如此看來蕭雲的矛盾一點都不可笑，遠比口是心非的假道學要來得更真實。

“不、絕不饒恕！懲惡即是揚善，該死的人必須徹底抹殺，不然就背叛了此番罹難的凡人！”從來心有仁恕的小殺星忽然憤而出聲，金色的雙眸也變得淩厲無比，將他那顆矛盾的心詮釋得淋漓儘致。

隨著夜幕逐漸降臨，今夜必須的屠戮也越來越近，蕭雲雖然擁有一日百年的修羅血海，現在卻不得不朝夕必爭。畢竟即將迎來妖族進犯的邪雲城，不能經常實力空虛，為金睛提供靈界破局的支持，最多也就這兩日兩夜時間。

金睛少年身旁的蕭玉，聽到小金忽然發出的吼聲，稍微楞了楞後馬上明白過來，隨即好不斯文的出言讚道：“小金此言甚善，今夜若不將屍魁派人奸斬儘殺絕，我等非但愧對億萬罹難凡人，此生更再無顏麵繼續為人！”

聽到大哥這語氣溫文爾雅，卻又殺機畢露的話語，早就習慣了的蕭雲終於笑了。似乎天傷的隱殺之道就是某種支持，金睛少年除惡務儘的決心再得堅定，所有的厭倦和矛盾思緒瞬間煙消雲散。

“大哥、立師兄和靈兒姑姑還在入定嗎？今日輾轉多地確實非常辛苦，今夜是否讓他們好好休息？”蕭雲倒沒說錯，日間他這不斷穿梭之人，未戰一次都累得不輕，何況三位族人每戰爭先。

須知即便擁有排山壓卵的絕對優勢，日屠千萬魔也必然消耗巨大。若非蕭雲準備的玄煞陰雷和癸水神雷足夠，隻怕神霄道宗的修士們必須休憩，無力再執行今夜的棲靈山滅宗之舉。

好在邪雲城的鬼軍越發強勢，收獲千萬血食不但沒有感覺到累，即殺即吞噬的收獲還令十幾位半神突破了小境界。也是、若非無所不用其極的以眾淩寡，數十位魔君豈是那麼容易吞噬的大補？

“此事可不好辦，小金自去與靈兒師妹說吧，大哥最怵那小魔女，不要給我出難題嘛，嗬嗬......！”蕭玉倒是心腸夠熱，都到這時候了還在撮合兩人，卻不知金睛比他還怵長不大的姑姑。

“那...那就算了吧，今夜還是一起去好了。反正老鬼和太叔公都在，加上兩位老祖足夠形成壓製，大哥讓他們倆彆衝那麼猛就好。”金睛少年說著說著還縮了縮脖子，似乎想到了蕭靈兒叉腰嬌喝的樣子，不禁心生忌憚和逃避之念。

“哈哈、小金你也有怕的時候？大哥知道以後怎麼製你了，隻要靈兒師妹幫忙就行，哈哈......！”斯文大漢看著雲弟那好似被擒小賊的苦瓜臉，忍不住暴笑連聲，哥倆旋即笑鬨成一團。

不想此刻未在靈界的擎羊和孤辰，居然也隱約有了些許玄妙感應，漸漸顯懷的碧泉怡蓮和整編魔軍的玄乩，莫名心動之下雙雙將喜悅目光投向蒼穹深處，分明正是靈界哥倆所在的方向。

就不知重聚的七殺與三輔能否共同得到超脫，蕭雲刻意傳授給蕭玉和玄乩的化魂密法，會不會再現兩位夫人身上出現的舊事，成功磨滅真魂中的神魂烙印。

隻是無法得到蕭雲直接幫助的兩位，想要磨滅真魂中的神魂烙印無疑更難，尤其身為黑魔的孤辰，估計還要難於人族的天傷。

修心之人確實極其敏感，很快就感受到冥冥中無法言喻的玄妙交感。不久前有過四大本尊靈輪交感經驗的蕭雲，心中大動之下忽然悟了許多。

原來這就是心之無限的顯化，哪怕遠隔數界依然可以心有彼此。難怪人常言同心同德、情比金堅，萬魂樹姐姐果然沒有說錯，擁有智慧的生靈皆可修持心之本源。

於是前所未有的心靈愉悅陶醉了哥倆，日間積下的疲憊居然瞬間不存。就連遠隔於無儘遠處的碧泉怡蓮和玄乩，也好沒來由的隻覺身心一陣莫名舒暢，竟是呆呆的仰首向天漸露癡迷之色。

心的交彙之中似乎時間已沒了意義，或許四位同行者僅僅交感了刹那，又或心的愉悅讓時光已逝千年。可惜沉浸其中，試圖找尋心與時間兩大本源契合點的蕭雲，終於被出定的蕭立和小姑姑驚醒。

“雲弟、現在已至醜時，便是先前議定的出發時刻，是否察覺虛靈道標玉符已經布置妥當？”蕭立滿臉的期待之色，分明心中已是戰意沸騰。也難怪，今夜若能多獲仇敵頭顱，回山之後當然無比榮耀。

無獨有偶，今夜戰決後便能回家的蕭靈兒，同樣好不期待即將來臨的複仇。如果不是少女心中那隱隱還在的情結，隻怕早就像往日般施展揪耳朵大法了，倒讓金睛因此少了許多屬於耳朵的劫數。

聽得詢問的蕭雲和蕭玉有些暗驚，記憶中美麗的晚霞仿佛就在剛才，哪知道已經整整過去四個時辰。所幸修行有成的哥倆足夠鎮定，清楚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金睛趕忙催動虛靈如意訣感應道標。

片刻後已知究竟的蕭雲，略顯尷尬的笑著說道：“姑姑、立師兄，兩位老祖宗和長老們已經布置妥當，我們現在先去峰頂和大家彙合，然後即刻前往棲靈山徹底消滅屍魁派。”

蕭立和蕭靈兒聞言頓時笑了，摩拳擦掌的樣子那叫一個興奮。四個年輕人也不多說，紛紛催動遁光來到雷雲峰頂。而五千神霄道宗的年輕化神修士，已在守真殿前廣場等候多時，得見少宗主來到無不發出狂熱歡呼。

一時間光明如晝的廣場上人聲雷動、熱火朝天，年輕而又熱血沸騰的聲音好似激昂戰歌，瞬間撕碎了夜的寂靜和涼意。

神霄子沈道臨感受著眾人的激越，不禁也有了隻欲暴發的戰意，恨不能放下留守山門的重任，和弟子們一起去酣暢血戰。

不過合道大能豈能不知輕重，心知這一日一夜其實都在弄險，空虛的宗門絕不能再少了他這宗主。而必須儘快出發的蕭雲也不耽擱，拜見過宗主之後僅僅號令數聲，便開啟神器空間讓五千同門進入。

好在化神修士們日間便有此經曆，紛紛有條不紊的魚貫進入神器空間，無須蕭雲再去安排什麼細枝末節。此刻金睛也確實有事要做，卻是就地盤坐催動靈輪，知會邪雲城中等候消息的銀瞳。

說來蕭雲還真是謹慎得滴水不漏，戰事一住銀瞳便會帶領鬼軍即刻回返幽冥。顯然這正是必要的明智之舉，不說陰魂生靈身在幽冥可以更快回複力量，邪雲城根基之地更不容長時間空虛。

不過如此一來也頭妙處，神出鬼沒的無敵鬼軍益發顯得恐怖，已經成為炎魔們猜測的死亡象征。倒也不錯，鬼軍不就來自死亡世界嘛，隻是力量屬於蕭雲這個凡人少年，還在胡鬨般肆意屠戮魔族盟友。

可是邪王從未有過這樣的認識，四大本尊中顯得最斯文的銀瞳，其實正是殺心最盛也最果決的一個。或許這與他修行絕陰大道息息相關，就像修行極陽大道的金睛令人感到溫暖一般，銀瞳無疑具備人們常說的冷血無情。

得到金睛靈輪傳訊的邪王，微微的笑了笑向部屬們示意，隨即催動弑龍槍開啟靈寶空間。早已齊集於此的百位半神無不興奮起來，紛紛跟隨著老天鬼師徒進入黑光門戶，再一次跨界施行他們最感興趣的屠戮和吞噬。

無視空間的璀璨紫光十分明亮，瞬間便將新建的巨殿輝映得纖毫可辨。然而幾乎與此同時出現於棲靈山的紫光，卻又顯得那麼微弱到幾可不見，仿佛太過遙遠的距離讓它消耗甚大。

但是屬於金睛的紫光同樣微弱，而且兩道紫光僅僅消散了幾息，留下千多名紫袍修士和老天鬼，以及二十五名半神強者後，居然再次有了微弱的閃耀，馬上出現於屍魁派宗門五百裡外的另一方向。

隨著蕭雲的到來，蕭宇和崇光兩位各鎮一方的老祖，同樣得到了千名化神修士和半神主力。不過先期來到的近百位練虛長老，卻成了兩位少宗主的護衛。

就是這樣的事情確實太過離奇，日間他們聯手滅殺炎魔也就罷了，從來以降妖捉鬼為己任的道士，今夜居然會協同夜叉惡鬼和妖君並肩殺人。

很明顯、蕭雲這是要手刃仇敵，靈界的屍魁派也是唯一能複仇的對象，現在他可沒有能力殺到羅酆六天去。至於不在靈界的劍神教，確實要比屍魁派幸運得多，因為遠在和靈界同級的徹光界躲過一劫。

今夜的蕭雲確實殺心大盛，所作的決定無疑遠比滅魔還要殘酷。畢竟那是出於公義和維護師門，滅絕人奸還要加上不可解的私仇，當年被掘祖墳的仇恨，以及大師兄和蕭平賀夔的遭遇，無論何時他都不曾或忘。

於是暗夜裡天地奇火再現威能，但這次卻是小藍兒充當先鋒，漫天的藍色火海激起極致嚴寒，瞬間便將屍魁派宗門所在的陰玄穀徹底淹沒。

隻是如此一來，春夏之交那鬱鬱蔥蔥的山林可就遭了殃，片刻之間方圓五百裡內儘成冰霜世界，如同凜冬無視了天時逆轉而回。

銀瞳遠看著小藍兒大展寒威，似乎因為心中的殺意得到釋放，遂感胸臆間好不舒暢，居然自顧自的搖頭晃腦拽起了酸文。

“火舞青冥寒風嘯，藍晶萬點陰玄俏。滿山琉璃瓊妝裹，落英繽紛大仇報。哈哈......哈哈......！”

跟隨在恐怖少宗主身後的練虛長老們，感受著銀瞳那徹骨冰寒的凜冽殺氣，一時間不知該恭維還是該斥責，紛紛沉默著不發一言。可見但凡是人都有憐憫，此刻銀瞳表現出的冷血無情確是過了。

隻是這也印證了人心的虛偽，明明是來乾斬儘殺絕之事，卻又要顧及世人會給予殘忍的評價。也隻有從死中轉生且無視聲名的銀瞳，以冷酷彰顯心安理得，令殘暴顯現自然而然。

而且長老們還有些腹誹，修行屍道的宗門當然精擅玄法，極寒之焰雖然威勢無匹，但群殺屍道修士隻怕效果不佳。

事實確實不錯，玩得開心至極的小藍兒真沒能凍殺多少修士，也就把屍魁派的護山大陣生生磨滅而已。好在不靠譜的寒焰攻擊，也有些意料之中的戰果，這不陰玄穀內逃出數百隱藏的炎魔嘛。

此時就聽得冰風肆虐的陰玄穀中，一道如同鬼泣的聲音在放聲怒喝：“何方宵小膽敢犯我屍魁派山門，不想再入輪回轉生投胎不成？若讓本尊擒住你，定要讓你去始祖的羅酆六天，嘗嘗煉魂無數年之......”

可惜話沒說完就無法再繼續，顯然屍魁派唯一的度劫修士酆默，已經發現陰玄穀被禁鎖了虛空，闔宗數萬修士成了甕中之鱉。而且老僵屍的萬丈神念過處，不但發現了四位境界比他還高的頂級大能，還察覺到真正的大恐怖正在到來。

隻因十息之後頑皮的小藍兒似乎玩厭了，比小丫頭更頑皮的血色火海猛然暴發，瞬間便將冰封的陰玄穀化為烈焰煉獄。

這一輪緊隨極寒而來的炙烈實在太凶，本就肉身遠不如魔族的屍道修士，僅僅三息之間便被焚滅近六成，就連真魂都被血焰焚為虛無。

無法置信的酆默不愧身為度劫大能，哪怕感受到近萬年生命曆程之中，徹底寂滅的危機已然在刻下降臨，卻仍能保持住鎮定，馬上催動極速試圖遠遁。

可惜的是，蕭雲算儘一切的機謀並非虛妄，既然決意將屍魁派這毒瘤徹底根除，豈能容得他這最大威脅就此逃了？

就見血色火海之上，十五個千丈鬼首憑空而現，當即噴吐出億萬黑光絲帶，將終於驚恐的老僵屍牢牢禁錮。而跟隨宗門老祖宗遠遁的幾位高階修士，當即大聲哀嚎著隻是乞命，那裡還有半點往日的威嚴。

也不奇怪，修行屍道的酆默和幾位高階修士，豈能不知太古天鬼傲因的獨有神通，更清楚這屬於顛峰虛神的大威能，絕不是他們可以抗拒的。

卻不知現在的老天鬼，並非當年的虛神顛峰，至少必須去紫眸主人的血源池修行萬年，才有可能回複當年的顛峰境界。

而且傲因此刻還在恨聲暗罵：你這該死的家夥，又讓主人消耗了一顆黃金神穀，喂了老子的五鬼若能增些靈性，算你還有些用......！

驚恐欲死的酆默想要告饒乞命，可惜短暫實現虛神威勢的五鬼蝕光，讓他不但說不出任何話語，甚至連思維都在混亂。傲因揚名太古的食腦之音，更是將他所有的護身之寶，不可阻擋的被震得支離破碎。

得見四位頂級大能，將數名屍魁派高階修士瞬殺，如今正以圍攻之勢虐殺酆默。蕭雲或許覺得傲因的食腦之音太過詭異，並不適合春夏之交的靈界夜晚，金光銀霞中的兩位少年，隨即同時放聲暴喝。

“靈界絕不容人奸存在，億萬黎民之仇今夜必報！諸同門聽令，震擊三八、離向二七，兌攻四九、坎衝一六，目標陰玄穀，至陽雷起......”

少年清朗卻又冷酷致極的喝聲，如同驚雷久久回蕩於夜空，就見以陰靈穀為中心的四方上空，無數道赤色雷光轉瞬間好似怒潮狂湧。分明所有神霄道宗的修士，此刻已同時投射出數萬枚丙火神雷。

可憐屍魁派經營了數個紀元的靈界根基，哪裡能抵擋住如此毫不留情的滅絕。得到同源力量巨大支持的血色火海，和著雨點般密集的雷爆之音，將陰玄穀內所有存在瞬間化為灰燼。

不想還未等到三輪神雷轟擊結束，酆默已率先永彆了酆氏族人，真正成了五鬼的大補之物。就是百餘名來自幽冥的半神強者有些鬱悶，火海與神雷的肆虐退去之後，留給他們吞噬的血食實在太少，隻怕會要彼此爭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