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時間道術、善良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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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村裡隱藏的少年，看著遠處的老祖宗和師母，心情激動到渾身都在顫栗。似乎已經忘了他正身處魔海當中，曝露了行跡必會遭遇凶險。

蕭雲居然不管不顧的展開烈焰雙翼，當即向前以極速飛馳，也激起浩大的純陽波動。清朗的呼喚聲與火翼雷鳴，頓時徹底打破了此間的寂靜。

蕭宇老祖猛然得見此番變故，不免心中暗驚不已。卻顧不得出言喝止和詢問究竟，瞬間召出血海圖跟隨蕭雲，屏蔽住少年的呼喚聲不至及遠，也將火雲雙翼的炙烈波動限製在十丈之內。

“雲尊、不可莽撞，他三人身後有魔眾追擊，其中便有兩位等同練虛境的大魔王。若是曝露了我等行藏，將其瞬間滅殺便要麻煩些了。”

度劫大能遠察萬丈的靈覺，無疑遠非蕭雲可比，轉瞬之間已然發現三名紫袍修士正被追擊。於是少年清越的呼喚聲戛然而止，剛平息不久的淩厲殺氣再次暴發，純陽神矛的金色光芒再現此間。

好在催動遁光高速飛行的三位紫袍修士，此刻已近至廢村兩千餘丈，為首的練虛老道也發現了五位人族同道。而且此人的經驗無疑甚是不凡，不但未曾加速前來彙合，反而將遁速略降了降，以千裡傳音之術當即示警。

“幾位道友切勿自誤，兩位大魔王實難對敵，我等三人會儘力引開他們，幾位儘可從速遠避！”紫袍老道的傳音十分急切，足見此君乃是道德之士，分明並不願禍及蕭雲等人。

而另外兩位化神境界的男女修士，看到蕭雲之後竟然雙雙呆楞起來，明顯因為金睛少年那熟悉的容貌，卻又完全陌生的純陽氣息，兩人已經心有不能明辯的驚疑。

倒不奇怪，公冶行和柳瑩未至靈界前，都沒有見過蕭雲的純陽仙身。此刻兩人縱是聽清了少年的呼喚，也覺得這聲音無比熟悉，卻絕無可能馬上認出金發金睛的少年便是蕭雲。

隻是幸遇親人的金睛從來執拗於親情，即便明白蕭宇老祖和紫袍老道說得不錯，也絕不會因為畏懼凶險放棄相見。蕭雲當即全力催動虛靈如意訣，化作一道微弱紫光即閃即現，瞬間已是來到三位同門修士身邊。

“老祖宗、師母，我是蕭雲，這是我的純陽仙身！”少年的清越之音讓三位修士紛紛一呆，公冶行和柳瑩頓時麵露激動之色。紫袍老道卻在驚駭蕭雲能修成虛靈天經，誰讓失而複得的傳承才出現不到半年呢。

來到老祖宗和師母身邊的蕭雲，僅僅急聲說出一句便不再多言。就見金睛少年當即捏訣持印，全力催動剛悟得不久的時間道術，四道無色之芒瞬間附於四人肉身，仍在飛馳的遁光竟馬上加速數倍有餘。

可見修心的邪尊並非鹵莽無智，清楚尾追的兩位大魔王必須解決，斷不能因此曝露行藏自陷絕境，惟有加速脫離才有時間布置絕殺。顯然初成時間道術的蕭雲心有成竹，並不認為兩位大魔王就無法瞬殺。

金睛如此自信還真不是狂妄，雖然現在他的時間道術連小成都算不上，僅能影響五處十丈空間內的時間。但本就可以瞬殺大魔王的蕭宇老祖，有蕭雲的時間道術禁錮來敵，無疑再沒有任何失手的可能。

隻是蕭雲心有成竹的行動稍嫌孟浪，三位神霄道宗的修士紛紛被驚得不輕，皆被自己催動的遁光，和體內法訣運轉的速度，瞬間暴長數倍嚇到了。

也難怪、無論誰發現自己忽然身處時間加速之中，不驚駭得當場心神大亂才怪，畢竟以修行常識而論，成道者才會擁有涉及時間的大威能。

三道迅疾無比的遁光與展翅飛翔的少年，在蕭宇幾位眼中僅僅兩息時間便至近前，彙合的眾人卻無不滿臉震驚之色。隻因如此一息千丈的速度，幾如不真實的夢幻，已經達到度劫大能的瞬間極速。

蕭宇不愧身為度劫大能，震驚了刹那便回複心神，卻仍然被金睛搶先說道：“老祖、兩位大魔王即刻便至，小子先以時光凝固之術將其控製片刻，如此老祖必能瞬殺之。其後尾隨的四位魔王實不足為慮，我等定不會讓其逃脫一個。”

聽到蕭雲自信滿滿的話語，眾人紛紛回過神來，卻並無一人出言置疑。顯然金睛的絕殺之法最是恰當，解決了兩位等同練虛境界的大魔王，餘者便能隨意揉搓，此間可是擁有五位與其同階的化神修士，還有一位練虛修士和金睛怪物。

心知此刻不可稍有遲誤的眾人，無疑對度劫大能和蕭雲極具信心，紛紛點頭開始布置殺局。隻見蕭宇老祖遁光起處已在千丈之外，即閃即逝的少年幾乎與其同至，兩人隨即各催密術隱入虛空。

紫袍老道與蕭雲等人雖隻是初次合作，但身為練虛修士豈會缺乏經驗，明白此時不能浪費時間多問。卻是帶領五位化神修士隱伏於村外荒野，隻等兩個大魔王被瞬間滅殺後，便反向疾進圍殺後至的四位魔王。

片刻間剛剛顯得熱鬨的廢村重歸寂靜，暮春初顯熱情的風兒繼續吹拂著，也在無形消弭此前村中存在的殺氣，仿佛默默相助的它們，也是人族修士的天然盟友。

隨著時間無聲流逝而去，十數息後兩道如火流光漸漸近了，暴虐的魔氣也隨之開始濃鬱起來。不過恐怖的火光離著廢村尚遠，便雙雙停下追殺獵物的疾速，兩位身高數丈的炎魔旋即現身半空。

兩位疾速追趕而至的炎魔族大魔王，分明已經丟失了他們的目標，看著前方的廢村神色有些疑惑。似乎他們拿不準先前亡命而逃的人族修士，如今是否藏身於村落的廢墟之中。

卻不知隱於虛空的度劫大能，正催動祭血惑神大法無形籠罩此地，兩位大魔王身陷死局還不自知，渾不覺他們的魔念正趨於持續衰減。或許能讓蕭宇老祖消耗本命精血，以無上血道大法刻意進行伏擊，已經是相當的看得起他們了。

隻是剛剛來到的兩位炎魔巨漢，即便魔念被限也仍然馬上大驚失色，已經發現兩道寸許無色光芒正飛向他們。不過兩位大魔王專注瞬間後，卻又麵露不屑之色，分明沒把兩道微末光芒當回事。

還真不能怪兩位大魔王狂妄，他們雖然並未探明光芒的來處，但這飛得慢悠悠且毫不淩厲的細小光芒，無論怎麼看都不存在強大的力量。而且如此龜速輕易就能側身避過，也隻是顯得有些詭異的凝滯感罷了。

滿臉不屑的大魔王無疑認為，這不過是此前那三個人族修士的惑敵伎倆。可惜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在這已被魔族占領的腹地，會存在其他外來的人族頂級大能。

或許兩個不知死活的家夥，不知自己命中注定死於今日此地，心有輕蔑之下居然連象樣的攻擊都不曾發動，卻是雙雙嗤笑著彈指射出一道火光，向前迎擊兩個慢悠悠的無色光點。

寸許大小的無色光芒實在太慢，毫不意外的被火光成功截擊，兩團爆燃的火焰頓時於空轟鳴，好似平地起了兩聲驚雷，如此聲勢倒對得起大魔王之威。

然而如同驚雷炸裂的魔火完全無用，兩點原本慢悠悠的無色光芒，仿佛因為吸收了魔火的力量，以暴長無數倍的極速瞬間落在兩魔身上。

這可把兩個家夥嚇了一大跳，哪怕瞬間感知到並未遭受任何創傷，仍是全力催動自身力量以防不測。可惜直到此刻才知小心，無疑已是晚得不能再晚，蕭雲刻意示弱的時間凝固之術，已令兩魔身處刹那半日的絕境。

兩位被時間凝固的大魔王，不但肉身和力量皆被遲滯，連思維的速度都緩慢了許多。不過大魔王等同練虛的境界絕非虛妄，還不至於被徹底禁錮成木偶，也馬上明白已遭受時間道術攻擊。

隻是不管他們怎樣奮力求存，試圖驅散凝固時間的努力，仍然如同死前那毫無用處的掙紮。無須刻意伏擊便能瞬殺他們的度劫大能，若是此等必殺局麵下還能失手，那才真是白廢了頂級大能的境界。

轉瞬過後，空中忽有血海波紋若隱若現，無聲無息的卷起兩位驚駭欲死的大魔王，僅僅存在刹那便消失不見，竟然連絲毫力量波動都不曾散逸。

直到此時，背負烈焰雙翼的金睛少年才憑空而現，清朗而又興奮的少年話語聲隨即傳來：“老祖、魔王以上的高階魔族，真魂中皆有所屬帝尊的烙印，其魔魂必須碎為齏粉方可無憂。”

隨著少年的話語聲半空之中再現漣漪，雲淡風輕的血袍青年微笑著憑虛馭空，仿佛剛才隻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過初見雲尊時間道術的精妙，暗暗驚喜的蕭宇也有了玩笑的衝動。

“是啊，多謝雲尊出言提醒，否則我還真忘了這個。若是因此有了紕漏，蕭宇的臉可就丟得有些大了，嗬嗬......！”

蕭雲聞言頓時好不尷尬，心知老祖這是在調侃於他，堂堂活了近萬年的度劫大能，豈能不知這些最簡單的魔族常識？好在金睛本就思維跳脫，也最怕老祖和他恭恭敬敬，隨興玩笑才是他最喜歡的交流方式。

“嗬嗬、老祖逗我玩可要記得照顧小子啊，少後可否把碎裂的魔魂當成獎品賜予，小子的邪煞有了他們或可再得精進。”嬉皮笑臉的金睛少年，分明因為伏殺功成心情大好，居然如同孩子般開口索要好處。

蕭宇倒是習慣了雲尊的跳脫，少見之極的和少年笑言起來，竟如同他們外貌般化身小哥倆。所幸兩人的傳音笑語外人不知，否則蕭玉三人見到老祖宗成了這副德行，還不把下巴都驚得掉在地上......

隱伏在廢村外的紫袍老道，目睹蕭雲兩人瞬殺兩位大魔王，這才明白此前為何分辨不出血袍青年的境界，原來這位竟是靈界頂級大能。而公冶行和柳鶯此時已經驚喜得忘乎所以，無疑是由蕭雲那遠超所料的實力引起。

隱伏的六人驚喜了片刻，連忙催動遁光來到兩人近前。可還不等他人說出隻言片語，紫袍老道已帶領兩位同門，當即淩空向蕭宇大禮參拜。

“晚輩神霄道宗沈重，攜師弟公冶行，小徒柳瑩拜見前輩大尊！此番若非大尊出手相救，晚輩等隻怕性命難保，拜謝前輩活命大恩。適才情勢太過危急，晚輩等情急之下甚是失禮，乞請大尊海量汪涵！”

“無妨、道友不用多禮！本尊血靈宗蕭宇，此次本就要前往雷雲峰，些許小事何足道哉，待滅殺四個小魔再行述談不遲。”蕭宇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令人油然而生親切之感。

可縱是如此老道三人還是被震驚到了，血靈第四子靈界頂級大能的聲名，早就遠揚於整個靈界人族修真界。而本就時刻憂心該宗的沈重老道，越發滿心惶恐卻又不敢外露絲毫思緒，還真是於恭敬的表相下飽受煎熬。

其實這是必然之事，沈重正是雷元子和柳瑩的師尊，當初就是由他下令，命師弟公冶行赴虞山共襄大舉。雖然事後老道清楚受了妖言蒙蔽，可大錯已經鑄成又能如何，他的師弟更是為此幾乎付出一生為代價。

如今沈重得聞血靈第四子親來雷雲峰，心中若不驚駭和愧疚至死才怪，須知頂級大能若有心滅殺他們三個，絕對是絲毫遠遁的機會都不會有。

若非此前蕭宇大尊不但沒有針對，還及時出手相救了他們的性命，如今又見了來自凡界的徒孫蕭雲，心有恐懼和愧疚的沈重老道，隻怕已經跪倒在地引頸就戮。

蕭雲聽到此處已猜到師祖的身份，修心少年豈能不知老道此刻的心境，連忙出言說道：“四個魔王馬上就要來到此處，我們稍後再敘如何？若是曝露了行藏，此次我們為雷雲峰解圍的計劃便難了。”

其實一切皆能看懂的蕭宇老祖，卻並不出言多說什麼，隻是笑看著蕭雲點頭說道：“我等身處魔海之中，此番並非曆練之機，讓孩子們繼續隱伏。三位道友無須插手，在此和孩子們隱伏就是，些許小魔還是本尊來解決，如此也能少些變數。”

話畢血海波紋於空略一震顫，哪裡還看得到血袍青年的身影，仿佛從來不曾出現於此地一般。蕭雲對老祖的決定深以為然，連忙當先落入廢村之中，眾人也紛紛跟上再次隱伏。

直到此刻公冶行才有了機會，向蕭雲說出重逢後的第一句話。但語氣中非但沒有喜悅和興奮，反而顯得憂心憧憧的好不焦急：“小雲子、你師母的警訊是否收到，為何現在還來靈界這凶險之地？”

聞言笑得好不興奮的金睛少年，上前一把抓住公冶行的雙手，卻忽然記起還有師祖需要拜見，連忙退後一步大禮參拜。

“弟子蕭雲，拜見師祖、老祖宗，拜見師母！此次弟子前來要為宗門解圍，也為化解親族對宗門的舊恨，師祖儘可放心。”

“孩子、你...你說什麼？血靈宗會原諒我？”沈重聽到蕭雲的話，把其他事情瞬間全忘了，老臉上儘是震驚之色，仿佛已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實怪不得沈重會如此失態，當年誤信妖言錯行殺戮的老道，原本就不是什麼心思狠毒的無恥之徒，否則也教不出雷琨那樣嫉惡如仇的弟子。

兩千年來老道可謂是飽受良心折磨，若非靈界血靈宗毫無報複的動靜，他也顧慮主動請罪會為師門招災引禍，沈重隻怕早就上玉庭山自縛領罪。須知懺悔對於善良之人而言，遠比遭受酷刑還要難以承受。

或許九成九的人認為懺悔比屁還不響，完全是不知所謂的矯情和做作。可惜這樣的人永遠無法擺脫人心劣根，還會覺得聰明的自己才活得真實。

卻不知信仰人性真善美的高潔之士，達成追求後哪怕僅能活上一天，收獲的精神喜樂遠超苟延殘喘的一生。生而擁有智慧的人，若是為了活著罔顧精神追求，與那行屍走肉又有何異？

修心的蕭雲正是信仰真善美的凡人，豈能不知師祖此刻紛亂如麻的心境，連忙仔細講述自己來到此間的計劃。卻讓神霄道宗的三位修士聽得時笑時哭，還無比欽佩他們的這位晚輩。

而僅僅用了十餘息便解決麻煩的蕭宇，無聲無息的靜立一旁仔細傾聽著，依然顯得那麼雲淡風輕、閒逸自在。其實此刻的度劫大能也在暗讚，雲尊的這三位師門長輩確實不錯，能在得知自己身份後還不逃，足見其擁有負疚於心的良知。

或許蕭宇老祖早有仔細觀察的想法，否則不會安排陌生的練虛修士，和孩子們一起隱伏於廢村。若是沈重是個無恥之徒，剛才趁機逃了或是挾持蕭氏三位年輕人，隻怕度劫大能有一百種手段，讓三個敵人瞬間魂飛魄散。

顯然蕭宇對親族血仇取舍的態度，才是求長生的修仙者必然選擇，無論任何事物皆不能影響道心，這便是仙家始終追求的清淨自在。

而且修真界本就是這樣殘酷，曾經屹立闔洲萬年的血靈宗，滅過的宗和殺過的人同樣難以記數。如果總執著於舊恨或是擔心被報複，還有時間去刻苦修行求得長生？

何況神霄道宗確實是被蒙蔽的脅從，如今還是凡界宗門如同一體的鐵杆盟友，大肆報複完全是愚不可及的行為。該殺的還是劍神教和屍魁派，至少靈界這兩個宗派必須儘滅，贖罪的神霄道宗便是此舉的助力。

滿心懺悔的沈重卻沒想這麼多，當年的執行者公冶行也不知道這些。其實他這位執行者真沒殺幾個蕭氏族人，不說公冶行本是血靈宗的女婿，當年僅有築基修為的他也沒那能力，無外乎出次場表明下宗門的態度。

但是沈重依然為此負疚了兩千年，聽完蕭雲的講敘之後，察覺蕭宇老祖已在身邊的老道，當即和師弟雙雙跪地求死。分明想用自己的生命消除仇恨，也讓他們那顆飽受折磨的心得到安寧。

似乎這也是冥冥中的因果報應，這師兄弟倆還真就是當年神霄道宗的兩大元凶，哪怕他們是可憐和善良的元凶，卻永遠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

蕭雲緊張的看著蕭宇老祖，想說些什麼卻發現什麼都不能說，因為他記得自己首先姓蕭，然後才是神霄道宗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