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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和蕭雲的恐懼好不默契,在眼裡也在心裡迅速開始蔓延。凡人少年久久呆立著無聲無息,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分明已被他的念頭驚駭成木偶,連不耐煩的小萬離去多時都渾然不覺。
隻因來到玄陽洞這處魔界的人族上古遺跡,首次聽到小萬講述諸天萬界的隱秘,蕭雲終於猜測到他是怎樣的幼苗,萬魂樹究竟因為什麼要幫助他,寄居在盤古宇宙又是怎樣的目的。
如果事實真如小萬所說,諸天萬界最終會收縮成盤古之身,那麼這是否就是混沌神祗強大身身的過程?萬魂樹當時曾經說過,混沌神祗為了最終超脫混沌之上,會開辟宇宙完成積累來強大自身,想來這應該就是混沌神祗的修行。
但是如此強大自身,無疑隻能從開辟出的宇宙獲取力量,否則直接獲取混沌的力量豈不更為便捷?或許這種宇宙生滅循環的積累,過去已經存在過很多次,以後可能還會繼續出現盤今宇宙、盤未來諸天萬界等等。
顯然宇宙中的生靈無論修行什麼力量,其實都是在為混沌神祗的強大而修,創造再多的力量應用之法最終隻會屬於盤古。難怪修士的寂滅曆來被稱為複歸天地,辛苦修出的一切全部歸於盤古了嘛。
原來這就是天地囚牢真正的含義,說出這四個字的古代智者,無疑早就明白世界的真相。而自己這個妄圖追求隨心所欲的傻瓜,其實和諸天萬界的所有生靈一樣,不過是混沌神祗獲得強大的養份。
由此可見天道意誌就是盤古委任的監工,因此這位監工才會隨著新紀元到來而不斷變更,其用意無外乎是為了製定新的天地鐵則。如此確實可以更有效的監控新紀元世界格局,杜絕新生族群引發危害盤古宇宙的異數。
典籍中那些已經消失的強大族群,應該正是因其強大到已能危害世界,所以隻會得到被徹底抹去的結局。現在的人族很可能最終也會如此,豈不見曾經唯我獨尊的巫族已然沒落,盛極一時的太古妖神天庭也徹底覆滅,威勢幾可滅世的洪荒生靈再不可見。
不過宇宙生滅的過程無疑極其漫長,人的壽命與其相較隻怕還不如一刹那,所以即便古代智者發現了真相,也沒有誰會去在意這些。但是萬魂樹當初還說過,許多混沌神祗並不開辟宇宙,而是通過掠奪來實現自身的強大和積累。
那麼宣稱開辟宇宙失敗,才躲避入盤古宇宙的萬魂樹,究竟是掠奪者還是迫不得以呢?很明顯萬魂樹在說謊,身為諸天萬界的生魂之源,每天接納無數輪回轉生的魂魄,這就是對盤古宇宙最典型的掠奪。
要知道魂魄擁有轉生者的記憶,其中當然會擁有一生修行的感悟,這些正是混沌神祗開辟宇宙強大自身的收獲。可以肯定萬魂樹在盤古之前就已捷足先登,這不是掠奪又能是什麼?
何況萬魂樹還在籠絡諸多盤古宇宙的幼苗,除了自己這個小小凡人之外幾乎都是成道者,如此行為更能說明那位好心姐姐的掠奪者身份。或許萬魂樹關照自己的原因,便是曾經告知過的心之本源,所以我這棵幼苗才有培育長大再收割的價值。
看來時空秘境很可能另有出處,隻怕就是被萬魂樹徹底掠奪才逝去的異宇宙。而所謂的試練或許是種誘餌,借此來收割和掠奪盤古世界生靈的修行成果。否則秘境存在了近千紀元這麼漫長的歲月,怎麼可能僅僅造就出十三位父子時間真神。
想到這些的蕭雲越發覺得毛骨悚然,雖然無論盤古還是萬魂樹都是那麼殘酷,但宇宙的生滅於他來說極其遙遠,若不成道誰又能夠見證這些?如果一切猜測果真如此的話,現在的遭遇無疑最為可怕,自己這棵幼苗遲早要麵臨被收割的命運。
心中無比恐慌的金睛不知道該怎麼辦,卻不敢催動靈輪傳出真魂訊息知會紫眸和銀瞳,惟恐他的這些思緒被萬魂樹感知。隻因靈輪正是魂源始祖獨有的本源大法,以往被萬魂樹儘知心念很可能便是因此。
而且金睛為小萬的存在苦惱到不行,最重情義的凡人少年當然清楚,如同親弟的小萬正是萬魂樹的分體之一,是否會在某天化身為催命符?搜尋凡界地眼獲得魂源混沌經是不是自尋死路?自己要怎樣才能擺脫終被收割的命運?
黑暗的玄陽洞中少年如同癡傻,既為自己無法掌握命運感到極其無力,也在逐漸生出即刻自絕的極端念頭。不屈的蕭雲認為惟有如此才能擺脫必定的悲慘命運,即算徹底消失也不淪為被利用和收割的白癡。
“我說你這個小白癡胡思亂想些什麼?有你這樣抹黑自己姐姐的嗎?小蕭雲、如果不趕快道歉的話,姐姐肯定會生氣得以後再不理你!”
極其熟悉卻讓蕭雲感到無比恐懼的溫柔女聲傳來,好懸沒把金睛當場給嚇趴到地上,竟然呆滯得幾乎忘了呼吸。此刻修心的邪尊確實成了個白癡,瞠目結舌的樣子哪裡還像本心強大之人。
蕭雲已經驚駭到無法思考,除了傻站著以外幾乎忘記了一切,惟有執拗之人的不甘和悲哀逐漸轉盛。所幸離奇傳聲的萬魂樹不呆,發現這小子又有了趨向極端的征兆,卻是如同作出解釋般笑罵起來。
“小蕭雲、要姐姐怎麼說你才好?連皮毛都不知道就胡思亂想嚇唬自己,你修的這是什麼心?你也太小看混沌神祗了吧?本源大道掌控者不值一提嗎?低級力量的運用之法能讓混沌神祗強大自身?這不是胡言亂語般的笑話還能是什麼?”
呆滯的金睛仿佛成了傻子,聽到魂海中這些無法屏蔽的話語,楞是繼續呆了許久才略微明白意思,卻驚駭得結結巴巴勉強問道:“我...我猜...猜錯了嗎?難...難難道盤古不...不是用這種方...方式強大自身?”
“這個你倒是沒有猜錯,但混沌神祗強大自身並非你想的那樣,宇宙中所有大道都由開辟者創造和製定,難道還有宇宙中的生靈可以超越混沌神祗?你覺得這種猜測不可笑嗎?”
“那...那盤古通過什麼來強大自身?如果開辟宇宙並不能獲得力量,還廢這麼多事乾嘛?”蕭雲不愧是修心之人,略微緩上片刻便逐漸回複些鎮定。也是、麵對混沌神祗再怎麼恐懼都沒用,萬魂樹若要不利於他也沒有反抗的能力不是。
“嗬嗬、我傻弟弟啊,你怎麼就不想想?混沌既然可以孕育出混沌神祗,那麼混沌是否也是力量之源?混沌神祗當然可以吸納混沌源力,開辟宇宙是為了讓吸收混沌源力的效率更高,這是混沌神祗除掠奪以外,必然選擇的強大自身方式。”
萬魂樹的語氣很有些哭笑不得,明顯在認為凡人弟弟太愛自作聰明,總會胡思亂想出些荒謬至極的念頭。所以原本不該和蕭雲說的話題,現在不得不提早告訴這小子,不然很可能導致未來的心之本源掌控者過早夭折。
“小蕭雲、宇宙的生滅循環確實如你所想,盤古宇宙也出現了許多次,不過從來沒有改過名。姐姐沒有必要騙你,時空秘境確實由我開辟,之所以失敗隻因遭遇掠奪者吞靈和虛無滅蛭,受到重創後不得不托庇於盤古宇宙回複自身。”
“笨蛋弟弟、你以為姐姐願意成為盤古宇宙的生魂之源?不說普通修士的修行成果,就算成道者的記憶於我又有何益?這就是我必須付出的代價,否則對盤古宇宙沒有絲毫貢獻,姐姐絕無可能分潤到些許混沌源力恢複自身。”
蕭雲越聽越是糊塗,弄不清楚是自己的猜測正確,還是萬魂樹講的才屬於真實。不過至少確定現在沒有危險,萬魂樹似乎沒有馬上扼殺他的意思,否則哪需要說這麼多詳細解釋,而且這些密聞根本不可能存在於混沌神仙以外。
漸漸的金睛有了些直覺,可能自己的猜測確實冤枉了萬魂樹,混沌神祗如果要刻意針對自己這小小凡人,根本沒有必要如此降尊紆貴不是?可自己這棵幼苗究竟擁有什麼價值讓萬魂樹關注?混沌神祗籠絡天吳和奢比屍等的意義何在?
隻是聰明的少年還是忘了件事,他所有思緒豈能逃脫萬魂樹的感知?於是溫柔的女聲繼續說道:“傻孩子、你知道鴻鈞的存在嗎?他便是盤古宇宙成功超脫的本源掌控者,其地位便如同後天的混沌神祗,也是姐姐最為信賴的摯友。”
說到此處萬魂樹略頓了頓,無疑是在考慮是否要和蕭雲說得更多,或許少年好不希翼的眼神似乎起了作用,溫柔的女聲再此開始講敘密聞。
“正如宇宙之外還有宇宙,混沌之外還有混沌一般,類似鴻鈞的後天本源掌控者也不例外,同樣存在其他的後天本源掌控者。比如從圖靈宇宙超脫的烈槿,燁昆宇宙得到超脫的奐天等等。姐姐不可能永遠托庇於盤古,終歸還是要開辟自己的宇宙,所以希望你和天吳等能夠得到超脫。如今他們就在時空秘境試練,日後你修為足夠也可前去,隻希望你們將來可以助我抵禦大敵,不至再次得到功敗垂成的結果。”
“姐姐為何不向其他混沌神祗求援?培養我們需要的時間也太過漫長了吧?而且鴻鈞老祖那樣的存在又能出現幾個?”蕭雲雖然漸漸接受了萬魂樹的話,但聰明的少年總是那麼謹慎,習慣用反複思考來甄彆真假。
“唉、這個我想你應該可以猜到,假如某位幽冥的次神魂族身受重傷實力不再,他還敢去麵對曾經的同級強者嗎?隻怕躲到無儘遠處還嫌不夠,甚至像姐姐一樣托庇於強大的存在,這就是無論哪種力量階層都存在的弱肉強食!”
金睛感覺自己的心在下沉,他知道萬魂樹姐姐說的話確實不錯,也終於明白他以前的認知就是真實。果然擁有智慧就必定會出現利益爭奪,萬魂樹姐姐似乎也是個可憐的倒黴蛋,至少在混沌神祗的階層相當弱勢。
顯然無論上至混沌神祗,下到可以忽略的土中螻蟻,永遠都在奮力的掙紮求存。諸天萬界又或更為無窮的混沌,最真實之事就是萬魂樹姐姐所說的殘酷,可見想要得到自身存在的保證,除了適應和學會殘酷以外彆無他途。
蕭雲覺得這樣的領悟同樣就是種殘酷,難怪懵懂的孩子總比成人快樂,知道更多便意味著被真實摧殘。於是曾經擁有的美好願望和理想,變成隻有你才這麼想的白癡念頭,所謂夢想簡直就是夢裡才能實現的想法。
萬魂樹察覺到少年心中的頹廢,居然真就像個姐姐似的溫言安慰道:“小蕭雲、現實雖然殘酷卻不能心生頹廢,擁有勇氣挑戰既定規則的存在,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超脫和自在,難道你忘了還有鴻鈞這些取得成功的例子嗎?”
“對、姐姐說得太對了!我不能停止自己的奮鬥,老祖宗說過若能脫天自在、這又算得什麼,如果因為現實太殘酷就放棄努力,那麼活著沒有任何意義!既然鴻鈞可以做到、我堅信自己不會差於他!”
唯心的邪尊果然本心堅定得幾成執拗,萬魂樹僅僅鼓勵了一句,蕭雲的雙眼中馬上就有了自信在流露。或許這就是他得到倒黴混沌神祗看重的原因,總是那麼無畏和自信得如同瘋狂。不過古往今來擁有大成就者,幾乎都屬於這種瘋狂的人。
然而回複心如明鏡的蕭雲很快又有疑惑,卻是很不好意思的扭捏了一會,隨即因為少年那極其旺盛的求知欲,再次向萬魂樹道歉外加詢問。
“姐姐、對不起,我先前胡思亂想了。要是姐姐生氣的話就罵我好了,以後我保證努力取得實力進取,爭取可以幫上姐姐的忙!就...就是我還想問個問題,噎鳴神尊和十二歲神,是否也是姐姐培養的幫手,他們有沒有可能得到超脫的機會?”
“嗬嗬、就知道你這笨蛋弟弟要問這些,嗬嗬......!先彆苦著臉反駁好不好,姐姐要是怪你還會和你說這麼多嗎?你剛才說的這些話不是笨蛋還能是什麼?嗬嗬......!”
溫柔的女聲笑得很是開心,像極了正在逗弄小弟弟的大姐姐,苦著臉的凡人小子越發滿臉窘相,似乎覺得自己真有些像個笨蛋,不但自以為是的險些誤會姐姐,還道歉得如同白癡般多此一舉。
好在萬魂樹時刻感知蕭雲小子的思緒,調笑了片刻後便不再施行這種溫柔的懲罰,反而略顯得有些失望的說道:“傻弟弟、其實噎鳴父子是我培養失敗的例子,雖然他們成功掌握了時間玄妙,但這並沒有多少用處。須知任何擁有原始之力的混沌神祗,就沒有誰不曾掌握空間和時間大道,否則怎麼可能擁有開辟宇宙的能力。”
蕭雲聞言感到很不可思議,神秘的時間真神居然是培養失敗的家夥,那要怎樣才算試練成功呢?不過見識過原始之力的金睛,還能勉強明白萬魂樹的話,領悟空間和時間的玄妙明顯就是超脫的基礎,姐姐剛才就說過混沌神祗皆擅這兩種大道。
“小蕭雲、要牢記姐姐告訴你的話,明悟時間和空間大道後,若要實現超脫必須依靠心之本源。你不是混沌神祗這樣的先天本源掌控者,惟有開辟你獨創的大道體係才能達成超脫。曾經身融天道的鴻鈞開創出修仙體係,這就是凡人修仙的起源,你若成功便是修心的邪之起源。”
聽到這些話語蕭雲如同得到啟示,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因為不能修仙,無奈開創出修心道路的真正意義。可是他更明白人心無窮無儘,若要窮儘修心之法形成體係,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何況要想以此達成超脫獲得大自在,光是形成完整的修心體係還不夠,必須升華到大道本源的層次。如此一來其艱難的程度不想可知,不能證道得以與天地同壽的自己,有那麼多壽元實現這個終極目標嗎?
“嗬嗬、你剛才有句話說得很對,若能脫天自在、這又算得什麼!姐姐我身處現在的極頹之勢,依然為了得到進取自強不息,難道既無大敵、又有良好開端的你,不願意奮起一搏得到超脫嗎?”
萬魂樹針對凡人少年思緒的話語,取得的效果無疑好得不能再好,曆來銘記老祖宗教誨的蕭雲,瞬間恢複他那如同瘋子般的自信,隨即好不激昂的大聲說道:“姐姐、我明白了,以後我也要效仿姐姐開辟出新宇宙......!”
好嘛、瘋狂之人堅定起來簡直就是狂妄,居然讓從來以溫柔出場的萬魂樹都呆了那麼刹那,分明因為凡人小子的白癡話語造成。但是倒黴的混沌神祗本就希望如此,也隻有這樣的蕭雲才值得她全力造就。
“姐姐、可以再幫我一個忙嗎?我小弟蕭風現在究竟在那裡?”金睛終於沒有忘記此事,恢複對萬魂樹的信任後,馬上開始出言詢問。
“小蕭雲、為什麼要緊張你弟弟呢?姐姐知道小風那孩子在哪裡,但是告訴你也沒用,你暫時沒辦法前去震旦界不是?傻弟弟、你要知道,小風同樣應該擁有自己的人生,你不能因為愛護弟弟就強行決定他的一生,你能確定小風的將來就必定不如你?”
蕭雲聞言雖略有些失望,但萬魂樹姐姐既然這麼說就必定不假,何況這些話確實說得在理,自己怎能強行決定小弟的一生?於是沉默的少年仔細思考著,心中的糾結也在漸漸化解,至少他總算知道了小弟依舊平安。
可曆來執拗於親情的少年豈會罷休,短暫沉默後開始接二連三的詢問小弟下落。怎奈萬魂樹即算明確告知蕭風身在何處,他也不知道震旦界究竟在哪裡,再怎麼不甘都隻能相信混沌神祗的話,堅信弟弟會擁有不同的人生,他們兄弟總有一天會再次相聚。
許久之後昏暗的玄陽洞中終於不再那麼沉悶,倒黴的混沌神祗似乎非常讚許蕭雲本心堅定,能夠於執拗中擁有足夠的智慧。而瘋狂的凡人少年感覺心中的沉重略有消退,無形中與萬魂樹建立的信任似已超越同胞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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