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書上的貞潔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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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來寒冷越顯嚴酷，玄陰之氣濃烈得已是幾成實質，無疑說明此地確實直通極陰玄冰層。飛行在這並不陌生的環境之中，蕭雲感覺又回到了從前，當初他被流放到枳迦界時，也曾如同今日這般深入地下。

然而此次顯然和上次不同，隨著逐漸深入地下而越發明顯的純陽氣息，便是很不可思議的大詭異。蕭雲怎麼都想不明白，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純陽究竟從何而來，幽冥世界的地底應該隻有極陰存在才是。

不過更為奇怪的還不是這些，如此不合常理的事情，偏偏還讓他有著強烈的直覺，似乎並不會存在什麼危險。對此百思不得其解的蕭雲，看著越往下行越廣闊的山縫，自然而然的加倍謹慎小心起來。

於是時間便如同已被黑暗凝固，也不知究竟過去了多久，速度並不快且時刻小心謹慎的主仆九個，不知不覺已是深入地下三十餘裡。但此時當先開路的傲因卻停住了腳步，分明有了不同尋常的發現。

“老鬼、是否有了發現？已經找到純陽氣息的源頭嗎？”黑暗中蕭雲雙眸的寒光顯得格外明亮，仔細觀察著此刻身處的百丈山縫，卻是輕聲問向正沉吟不語的傲因。

“主人、我現在就可以確定，純陽氣息來自此地下方五十裡，並不曾到達百裡深處的極陰玄冰層。剛才我隱約有些熟悉的感覺，這毫無活力的純陽之氣，我應該以前就接觸過，但是無法回想起究竟是什麼。”

滿臉疑惑的傲因話畢便凝神苦思，顯然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非常不解。蕭雲聽得此言也不禁心中大奇，難道在此地下深處還有百萬年前的遺跡？銀瞳略微思索之後繼續詢問傲因。

“老鬼、這極其微弱的純陽氣息你感覺以前接觸過？應該不太可能吧？你此前可是被鎮神賜福地中百萬年，難道這純陽之氣的源頭，也在此地存在了百萬年不成？”

聽到蕭雲很是疑惑的話語，傲因仿佛被提醒了般精神隨之一振，分明想到了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不過老天鬼卻沒有馬上答複，依然在默默的思索著，似乎對剛剛想到的答案不敢置信。

無獨有偶、此時的遮羅惕也有了些許發現，見大尊沉默不語隻是苦思，便輕聲向蕭雲說道：“主人、我感覺這微弱的純陽死氣沉沉，但是其中有明顯的仙力波動。隻是其具備的力量並不強大，具體達到何等程度卻又拿不準。”

半神中階的遮羅惕倒不愧主人全力造就，此番話語馬上提醒了苦思良久的傲因。還不等聽得疑惑不解的蕭雲出言再問，就聽得已經想明白了的老天鬼，隨即好不暢快的笑了起來。

“哈哈......！主人、我知道這是什麼了！哈哈......！果然是報應啊，老鬼這才剛脫身不久，就能看到當年倒黴的對頭，哈哈......！”

“哦、老鬼你的對頭到底是什麼？難道這裡有天皇氏真神？我說你就彆賣關子了行不行！”蕭雲聞言顯得有些心急，如同孩子般急切追問，似乎蕭雲初悟童心後便有此改變，雖然略失往日的沉穩卻更顯朝氣蓬勃，也算得是瑕不掩瑜。

看著蕭雲眼巴巴的在等答案，傲因卻是笑得越發暢快，居然顯得很是為之高興。老天鬼其實並不是在賣關子，隻因看著小主人忽然有了奇怪的念頭，感覺蕭雲就是個機緣逆天的可愛小怪物。

片刻之後笑夠了的老天鬼說道：“主人、恭喜啊！這可是個好玩意。如果老鬼沒弄錯的話，這死氣沉沉的微弱純陽之氣，便是仙裔屍身外泄的氣息，主人可以用來祭煉純陽分身，是個非常不錯的機緣。”

誰知蕭雲聽到這裡頓時瞠目結舌，但很快就回過神來滿臉不忿，暗道老鬼你騙孩子也不能胡說八道不是，枳迦界有純陰鬼仙倒還說得過去，若是出現純陽仙裔之屍豈不是荒謬？

“老鬼！你要哄著我玩也編得像樣點好不好？這裡可是幽冥世界，要是存在純陽仙裔之屍豈不是活見鬼......活見盤古大尊了！”

傲因看著蕭雲那滿是孩子氣的小臉，不禁笑得既大聲又舒暢，分明就是在逗孩子玩的表情。不過老天鬼自然懂得把握分寸，更明白主人為何會置疑，在蕭雲即將惱怒之前趕忙肅容釋疑。

“主人、老鬼可沒有哄你，誰說枳迦界就沒有純陽仙裔之屍？主人記得太古七神伐冥嗎？”

蕭雲聽到此處猛地一楞，察覺老天鬼並不像在說笑，當即好不疑惑的問道：“老鬼、難道太古七神伐盟還和真仙有關係？這應該不可能吧！如果說此地存在純陽神裔之屍倒有可能，仙裔又從何來？”

聽得此番話語傲因居然大搖其頭，隨後很是肯定的說道：“主人、書上看到的不見得就是真實，老鬼就是太古七神伐冥的親曆者，豈能不知其中的隱秘。當初天界伐冥的盟友便是仙界，曾出動仙兵為七神助戰，而我幽冥的同盟便是魔界，因此九幽之中才有了冥魔一族。”

“而且遮羅惕這小子沒說錯，純陽之氣的源頭確實具備仙力波動，必定是當初遭劫的仙兵。這些小嘍羅雖然並未成道，修為境界也隻是泛泛之輩，卻是仙界真仙的純陽血裔，最適合主人祭煉純陽分身。”

“可是這都百萬年了啊，難道仙兵的屍身還能存在，這好象不太可能吧？”蕭雲聽到這裡難免動心了，但總是覺得有些無法置信。也是、都死了百萬年了，就是件頂級靈寶都分解還原了，何況隻是一具肉殼。

“主人、這沒什麼不可能，你忘了此地是什麼所在？若是他處仙兵肉殼自然早已不存，但這極寒之地可就難說了。何況純陽仙裔生而具有仙血，其肉身百萬年不腐並不奇怪，真仙可是天地都眷顧的長生存在。”

“如此說來還真有可能，但是鬼龍之骸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也是大古伐冥時遭劫的？我怎麼到現在還沒感應到它的存在？”蕭雲雖然已經暗暗心動不已，卻仍然心存謹慎的詢問疑點。

“主人當然感應不到，鬼龍之骸已深入極陰玄冰層，老鬼也不知道究竟是那頭鬼龍。但大古伐冥時已不見鬼龍蹤跡，應該是更早時遭劫於此。說來還多虧了這倒黴蛋，若非它的存在引動海量玄陰之氣，並逼出奇寒向上湧出，仙兵肉殼隻怕早就被發現，而且也保存不了這麼久。”

蕭雲越聽越是心喜，滿臉的疑色逐漸消失不見，銀瞳中流露的期待開始轉為強烈。其實他早就想得到一具新的身體，那怕隻是祭煉成分身也好，如今居然有機會獲得具備仙血的純陽分身，簡直就是夢裡都難尋的機緣。

看來這樁機緣注定屬於自己，蕭雲暗暗如此想到，且有無比的慶幸和感歎。若非當初遭遇髁獍氏族和遮羅部拚死相爭，被散支炯追殺得死去活來，就不可能發生後麵許多事情，更沒有如今邪雲城獨霸濁彌域。

蕭雲清楚正是因為後來親自下令，命青玀十一部合力驅逐髁獍氏族，導致強大外力引動地底玄陰之力震裂山體。否則這樁機緣還不知道要隱藏多少年，隻怕會永遠埋藏在地底深處直至消失。

看著主人熠熠生輝的銀色目光，傲因豈能不知蕭雲的想法，當即笑言道：“主人、我們還是繼續向下吧，老鬼也想看看鬼龍之骸究竟如何。若是龍骨依然完好，或可再得一樁大機緣，主人的銀煞九星也該換換了，哈哈......！”

老天鬼此言蕭雲深以為然，銀煞九星確實是要換了，在枳迦界無疑威能已是不足，與銀瞳現有的實力也不相襯。畢竟飛天夜叉寂滅舍利煉製成的靈寶，從材質上便已存在著限製，不可能再進一步成就通天之寶。

而仙料鬼龍之骸若能成功祭煉成靈器，其威能遠非銀煞九星可堪比擬，也具備耗費邪力溫養成通天之寶的價值。其實這正是蕭雲期待解決的事情，如今不但銀煞九星已不堪使用，就連紫眸的化血邪劍也需重煉，所以他才試圖苦修丹器之道。

“老鬼、幾近成道的鬼龍都覆滅於此，你還是不要太過大意，儘量謹慎小心一些。”蕭雲輕聲囑咐著開路的傲因，雖初悟童心有了些許長不大的作派，但認真起來卻比往日更為謹慎。

老天鬼渾不在意的笑應一聲，主仆九個便不再在此多作停留，紛紛展開身形繼續深入地下。隨即就見九道流光撕裂開永恒的黑暗，在如同沒有儘頭的巨大山體裂縫中不住飛馳。

隨著時間的流逝、也隨著持續不停的深入地底，蕭雲越來越接近他曾經到過的極陰玄冰層。此時稠密的玄陰之氣漸漸形成了阻力，能夠瞬間凍殺人族元嬰的極寒更顯凜冽。

好在當先開路的傲因甚是了得，撐起的神力光幕為主人抵禦了近七成，遮羅惕七仆再次抵禦滲透的過半極寒，蕭雲的肉身倒也能堪堪承受。但縱是如此仍舊冷得夠嗆，此次他可沒有躲在靈寶之內。

不過本就是玄陰之身的銀瞳，卻因此狠狠的磨練了一番肉身。隻可惜銀瞳無法修行七煞聖體法訣，原本遠強於紫眸的肉身如今已是雙身旗鼓相當，可見小火為紫眸粹煉肉身的功效確實非凡。

黑暗的極致寒冷之中，似乎時間也失去了意義，蕭雲催動銀煞九星吸納玄陰之氣，抵禦著極寒持續深入地底。直到微弱至極的金光隱現於前方遠處，開路的傲因再次停止了前進。

深入地下八十裡的老天鬼，此時也明顯開始謹慎起來，很是仔細的探察著此間一切。近十息後傲因顯然又有了些出乎意料的發現，卻是顯得有些疑惑的出聲囑咐蕭雲。

“主人、前方那處金光之處便是仙兵肉殼所在，且有殘留的仙陣存在，似乎還是真仙煉製的布陣法器，就不知如今是否還具備威能。待老鬼先去探個仔細，主人暫且不要靠得太近。”

蕭雲聞言之後心中好不疑惑，自己主仆可是破開寸許裂縫鑽地至此，難道還有先行者從其他通道來到此間？

“老鬼、此處山體裂縫才剛剛形成不久，這什麼殘留的仙陣又是怎麼來的？此地是否還存在其他的通道呢？仙兵肉殼的氣息我感覺也就不過元嬰而已，應該沒有可能來到此間地底絕境之中？”

“主人、等你活了老鬼這麼久就知道了，百萬年後萬仞之山沉入地底都不奇怪，何況枳迦界這完全殘破的廢界。主人且看此地土層中的痕跡，以前這裡分明就是河床，必定是太古七神伐冥時沉入地底。”

“枳迦界會有河？現在可是什麼江河湖海都沒有啊！”蕭雲對老天鬼的說法很驚奇，難道枳迦界以前不是現在這樣，這可是意料外的大密聞。

誰知聽得蕭雲的話語後，老天鬼少見之極的長歎一聲，其中分明蘊涵著強烈的恨意。忽然變得有些神色不定的傲因，好片刻之後才繼續出言。

“主人、百萬年前的枳迦界很美，曾經號稱幽冥小花園，自然也會擁有江河湖海。但是自從七神伐冥之後，巨戰把枳迦界徹底毀了，其後天溝絕地鎮壓了本界氣運，所有海眼全部封閉才沒了水。”

“大尊、既然你能從天溝絕地脫困，為何不毀了天溝絕地？”遮羅惕忍不住詢問出聲，同樣是外來不久的青玀夜叉，顯然也不清楚這些密聞。

“你小子懂個屁！你以為老子不想？望厴布置的封鎮連冥王親來都毀不了，你說老子能毀得了嗎？天溝絕地的核心可不是什麼神賜福地，老子隻是個順便被鎮壓的倒黴蛋，找了百萬年連核心封鎮的邊都沒摸到！”

老天鬼的話語中滿滿都是仇恨和無奈，聽得蕭雲不知應該自豪還是應該同情。修行的他當然明白，沒有玄陰就不會有純陽，幽冥同樣是世界必須存在的一麵，如此懲罰整整一界實在太殘酷。

“傲因，書上說七神伐冥是因為幽冥試圖入侵天界，既然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天溝絕地遲早會撤去，到時候枳迦界還會變成原先那樣。”蕭雲輕聲說著，明顯是在安慰傲因。

不過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說了完全就是不可能實現的廢話。須知本紀元可不是大古紀元，天地力量鐵則早已隔絕來往，真神即算想撤去天溝絕地也來不了枳迦界。

“哈哈......！真他娘的夠虛偽！主人、我說的不是你。主人你看的那是啥書？這不是瞎扯蛋嘛！七神伐冥沒彆的原因，其實就是曆王和望厴為太陰素女爭風吃醋，所以楚江王的花園枳迦界、望厴的彆宮所在的煙嵐界，全都成了現在這樣子。”

聽到這些的蕭雲頓時傻了，他當然相信傲因不會胡說八道，更犯不上說假話欺哄於他。顯然這些密聞都是真的，感情枳迦界毀成這樣就是因為兩位真神搶美女，這算他娘的什麼鳥事！？

一時間銀瞳的心中好不複雜，感覺從典籍中得到的認知如此蒼白。原來堂堂真神和無恥之人差不了多少，作惡之後還要編故事愚弄他人，這和一朝出了青樓便要蓋貞潔牌坊沒什麼區彆。

黑暗中蕭雲看著傲因，忽然覺得凶名鼎盛的老天鬼，其實和他並沒有多少差彆，都被更強大的存在肆意擺弄。傲因居然因此被生生鎮壓了百萬年，若非自己機緣巧合的助老鬼脫困，估計遲早都要徹底消失。

這樣的密聞確實讓蕭雲受到沉重打擊，隻因誓言為人的他從來都為人族真神感到驕傲，但事實卻與他的認知差得太遠。雖說銀瞳擁有非人的身體，但依然擁有極為矛盾的凡人之心，更擁有一直認定並為之執拗的追求。

失望的蕭雲越發明白了世界既真實又殘酷，所以此刻的他沉默了，也重新拾起曾經的瘋狂，那就是不顧一切追求力量。擁有足夠的力量才能隨心所欲，才能實現心中追尋的美好。

“傲因、彆灰心，誰敢說你必定不能超越冥王？光為過去懊惱無濟於事，想辦法變得更強大才現實。”

“我就說嘛、老子的主人肯定有誌氣，這話說得就是實在。老子將來如果厲害了，不把望厴鎮壓幾百萬年就不叫傲因！”老天鬼一如既往的囂張，經曆百萬年的磨難之後，擁有的信心也不是蓋的。

“就是、就是，大尊以後肯定可以成道，到時候收拾個望厴還不跟玩似的......！”遮羅惕的馬屁拍得恰到好處，而且確實也是真心期待，畢竟他和老天尊有共侍一主的香火緣嘛。

“得了、現在還真不是說閒話的時候，老鬼先去看看仙兵肉殼去。遮羅惕、你們幾個小心保護好主人，那殘陣好象不簡單，如果弄不好爆了的話主人可撐不住，出了啥事老子饒不了你們。”

遮羅惕當即大聲領命，夜叉七仆頓時把蕭雲團團護在中心。蕭雲雖然心知需要儘量謹慎，但更想要見識初見的仙陣，便沒有避入靈寶空間。老天鬼見此連忙布下數道禁製屏護，這才移步去往前方微弱的金光所在。

蕭雲全神貫注的看著遠處，可惜銀瞳的玄陰雙眸看得到願力卻看不破黑暗，無法看清百丈外的傲因在乾什麼。而且銀瞳也沒有魂源符印，想傳音又惟恐打擾老天鬼專心破解殘陣，便隻能百無聊賴的乾等著。

所幸老天鬼布下的禁製隔絕了極寒，雖沒防禦威能算不得怎麼強大，但完全無礙蕭雲在此絕地存身。於是黑暗的地底深處靜得幾近死寂，遠處隱現的微弱金光也越來越弱，似乎隨時都可能消失不見。

然而數十息後蕭雲忽然心生警兆，銀色瞳孔頓時急劇收縮幾如針眼，冥冥中的感應正在告訴他，直麵生死的危機已經降臨。隨即遠處傲因的暴喝聲傳來：“主人小心......！”

轉瞬之後就見金光暴起如同烈日，黑暗的地下深處瞬間儘成金色，恐怖的仙力波動隨即如潮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