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誰算計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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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垠的黑暗荒野中風起雲湧，雖風是陰風、雲是黑霾，但其下卻有無數烏光和黃芒競相綻放。縱然這些光芒的源頭不過是些鐵屍和銅屍，其擁有的屍煞光華也算不得璀璨，怎奈如海的數量彙聚之下頓成浩蕩。

大軍、近億的僵屍大軍，在數以百萬計的璀璨銀光帶領之下，以橫掃的氣勢踏碎沿途一切，向著既定目的地離魅山席卷而來。然而如此恐怖的死亡大軍，其統領者卻似乎是人，百餘名雙目銀光吞吐出近丈之巨的人。

然而所有具備靈智的僵屍，甚至可以說話的銀屍頭目，看到這些類人的銀眸者無不儘顯崇敬。隻因這就是他們侍奉的王，也是已經奪陽轉生的飛天夜叉，更是屍族能夠稱霸幽冥的中堅。

近百位飛天夜叉聚集著，看著如海的大軍破滅著也持續前進著，卻不曾有任何一位發出過指令。其實他們也有必須禮敬的王，正是飛天夜叉們如同眾星拱月般圍聚的尊者，一位同樣類人的金發金眸近丈巨漢。

也不奇怪、但凡枳迦界的土著都知道這位是誰，身為屍族王者的飛天夜叉們當然會崇敬。這位便是本界的屍族最強者，魘飫界尊的王城大統領魘韋尊者，本界唯一比飛天夜叉還要強大的金魈冥刹。

“大家各歸本部，全力剿滅沿途發現的邪王部屬，下次不要再出現被其遠遁的無能表現！”魘韋金色的瞳孔中儘是殺氣，分明很不滿意此前的戰果，近億大軍居然讓數萬邪雲城的散兵遊勇給逃了，讓他為此感到非常懊惱。

飛天夜叉們聽得尊者之命，誰都不敢多說上半句，紛紛大聲領命各回本部。說來倒怪不得尊者發怒，這一路行來就沒真正打過一次，遭遇到的邪王部屬雖多，卻都是幾萬之數的散兵遊勇，而且還遠隔百裡撒腿就跑，真是沒見過這麼窩囊的！

也不知毛孩子邪王是否嚇尿了，或者那自封的草頭王根本就是個傻子，居然為了修城不儘起青玀十一部迎戰。難道那啥傳得沸沸揚揚的傲因大尊也是假貨，不然怎麼會表現得這麼離譜？

飛天夜叉們瞎尋思著，腳下的步伐倒也迅速。魘韋看著孩子們都已遵命而去，這才暗暗傳聲問向他那毫不相乾的哥：“大哥、邪王到底在搞什麼鬼？儘遣些散兵遊勇還見到我們就跑，如此下去毫無引誘的效果，如之奈何？”

“二弟無須焦躁，我們距離魅山還有一天的路程，待我等大軍深入濁彌域腹地之後，本尊就不信那毛頭小子膽敢放任我們肆虐。”就見魘韋眉心的金色螺旋印記隱現波動，堂堂界尊居然如同做賊般隱秘隨軍而行。

“大哥說的是，想來那傻兒吧唧的邪王必定上勾。但是小弟還是有些擔心，萬一那毛頭小子真是薛王神裔，這禍可就闖得有些大啊！”魘韋自然知道蕭雲偽稱的身份，難免因此心中有些發怵。

“哈哈！二弟能如此謹慎確實不錯，不過此事無須擔憂，那小子根本就不是什麼薛王神裔，想怎麼弄他都無所謂。”魘飫老鬼分明已經獲知蕭雲的身份不實，傳來的魂音顯得很是自信。

魘韋聞言正要再問，卻聽得魂音繼續傳來：“日前本尊見了薛家留駐本界收取供奉之仆，言萬年來從未有過神裔子弟來到此界。二弟隻管放心大膽征伐之，絕無闖下大禍的可能。但此事你我兄弟清楚便可，切記不可外傳，本尊獨擁此界的大計便落在這假殿下的身上。”

聽得如此喜訊的魘韋頓時大喜，但馬上又略顯顧慮的問道：“大哥、小弟聽聞傲因大尊屢顯神威，不似假冒之徒在坑蒙拐騙，畢竟瞬發三輪五鬼蝕天必須虛神境界。如此說來其主邪王即算是假神裔，隻怕背景也不可小視啊！”

“不錯、傲因大尊並非冒稱，確實是貨真價實。若非如此本尊還不會行險，惟有此行大計得成，你我兄弟才能獨尊於本界。至於邪王那毛頭小子，若本尊所料不差，定是偶得機緣逼迫傲因大尊為仆，估計並不會存在什麼背景。”

“二弟可知大古七神伐冥典故？傲因大尊便為當初被鎮者之一，本尊早已仔細查閱此舊事，大尊被鎮之地正是天溝絕地。而邪雲城便圍繞天溝絕地築成，顯然邪王那毛頭小子偶得機緣，解救大尊之後逼其為仆。”

魘飫老鬼確實不凡，居然將蕭雲和傲因的出現摸清了大致原委，即便稍有些出入也算得知了七成隱密，不愧是存在了數萬年之久的魂族大能。

“大哥、容小弟妄言，即算知道這些也是無用，我等仍無法力敵傲因大尊。除非可以說服大尊與我等協力，否則隻怕此戰後果難料啊！”顯然魘韋並不傻，深知虛神不是可以輕慢的存在，更不想為所謂的大哥去當出頭鳥。

“二弟、傲因大尊不可敵才更好，我等也無須直接對抗大尊。須知邪王的修為隻是剛剛達到神使境，最大的致命弱點就是他自己，我等若能覓得良機奴役邪王那小子，傲因大尊還不就是我等的仆從了嘛，哈哈......！”

“小弟明白了，大哥果然神機妙算，難怪要命小弟大張旗鼓征伐濁彌域。隻是如今傲因大尊並未被誘前來，我等如之奈何？先前探子來報，言青玀夜叉散支兀已傳令八域八十八部，似乎俟機征伐我等的魘獄王城，若是此行未獲全功，隻怕遺禍不小！”

“二弟勿憂，聲勢浩大隻是故作姿態。邪王那小子還算聰明，清楚他與青玀夜叉結盟之事瞞不過本尊，這才令散支兀虛張聲勢，為的就是阻止我們進軍。依本尊所料邪王的底牌無他，便是毫無動靜的郢囂老兒，以為本尊不知他們三方結盟之事。卻不知本尊早已傳命魂族所有大部嚴密戒備，郢囂老兒若敢輕動必定血本無歸。”

“小弟總是心中不安，覺得此事難以成功。即便我們成功誘得傲因大尊前來，邪王那小子倘若躲到天溝絕地之中，大哥豈不是擒無可擒？”

“本尊又怎能想不到這點，本尊邪雲城的內線正是宮門禁衛，時刻都在關注邪王那小子的行蹤。否則為兄若是連目標都找不到，哪裡還敢行此其險？”

魘韋聽附身於他的魘飫老鬼說完，仍有些顯得顧忌的欲出言再說，就聽得稍顯嚴厲的魂音已經傳至：“二弟、我等已容不得猶豫！須知任由他們三方繼續協力，遲早都是我等的末日。此行不但是為了獨霸本界，也是為了我等能夠繼續求存，這就是唯一的機會，明白了嗎？”

“大哥、小弟明白了，此行確實是關乎生死存亡的唯一機會。小弟這便傳命下去，讓孩子門摧毀沿途一切，定會激得邪王盛怒之下傾巢而出。”魘韋非常明白大哥說得不錯，麵臨三方強敵的處境非常危險。

魘飫老鬼見頭號手下已無顧慮，便不再多說這不得不行之事。於是金魈冥刹仿若巨雷滾動般的吼聲中，如海的屍族大軍疾速向前漫延，荒蕪的黑暗大地之上，卷起無窮煞氣、輝映死光遍野......

然而魘飫老鬼沒有想到的是，他認為的毛頭小子邪王，以及一直蓄意引誘的傲因，此刻根本就沒有在邪雲城中。而是就在千裡之外的不遠處，且幻化為一個銀屍孩子，由偽裝成普通冥族的傲因護衛著，帶領遮羅惕七仆肆意屠戮屍族大軍前哨。

從來都極其嗜戰的蕭雲，哪裡又會放過難得的血戰和修行機會。已經不能再返凡界的銀瞳，失去萬丈紅塵中練心的機會之後，已是重拾他最初的修心方式，那便是從生死之間感悟戰心與殺念。

雖然以蕭雲現有的修為，並不足已縱橫馳騁枳迦界，時刻都會麵臨強敵導致身處險境。但已經修成《虛靈天經》的銀瞳，麵對屍族大軍的前哨，卻擁有來去無憂的自保之力，何況還有傲因和七仆時刻守護。

血戰中的蕭雲無疑是極度興奮的，若非銀瞳身具絕陰之血，隻怕也是熱血沸騰的。就見此地千餘銀屍大隊之中，幾乎無法察覺的銀色孩童身影竟泛紫光，便如同虛空精靈般即閃即逝，隨之倒下一具又一具啞巴銀屍。

可是虛空精靈怎麼成了銀屍孩子？難道屍族也可以修行虛空大道？而且正在大肆屠戮的還是同類？如此詭異的景象讓啞巴們驚駭了，讓遮羅惕等七仆振奮了，就連傲因也不得不感歎了，主人就是個無法理解的異數般存在。

殺得酣暢的蕭雲可不管什麼異數不異數，已經久違親身血戰的銀瞳，此刻正享受著早已讓他成癮的戰鬥狂飆。於是銀屍孩子瞬閃現身之處必定是寂滅，小小身影之上銀芒和紫光格外璀璨。

魘飫老鬼倒不曾說錯蕭雲的修為，確實才剛剛達到等同於神使境的境界。然而境界從來都不是實力的全部，至少銀瞳的實力就不能以境界來衡量。不見小小的銀屍孩子才暴發片刻，便已屠戮數百逃都逃不了的啞巴銀屍。

初次於血戰中全力催動虛靈如意訣的蕭雲，卻不隻是單單在享受戰鬥的快樂，更為虛空道術的威能興奮不已。此前他雖從典籍和前輩處得知過一些描述，但今日才真正體會到虛空利刃的無堅不摧。

如此一來血戰的銀瞳又多了一項修行，感悟戰心殺念時也在磨練虛空道術的運用。就見並不算寬闊的峽地之中，即閃即逝的銀屍孩子揮落道道黝黑虛空利刃，肉身強悍的銀屍遇之無不立成兩斷，竟如同砍瓜切菜般一揮而就。

但最恐怖的還不是這份鋒利無匹，而是蕭雲不時撒落的紫光羅網。隻因但凡被其籠罩的啞巴銀屍，紛紛被徹底禁錮得無法動彈，隨即被兜頭罩下的羅網慢慢分割，無一例外的成為滿地細小肉塊。

忽然、密密麻麻的紫色光點憑空出現，啞巴銀屍們看到這些光點時卻已是遲了。隻見光點閃耀炸裂的刹那之間，朵朵紫色死亡之花無聲怒放，籠罩周圍三丈的虛空吞噬之力旋即暴發，卷起所有物體投入其中消失不見。

遮羅惕等七夜叉得見主人的瘋狂肆虐，不禁被激發出體內的嗜戰之血，當即奮起全力參與到屠戮之中。被蕭雲刻意以血戰磨礪的他們，自從離魅山再無爭奪後，早就渴望再次享受生死一刻的快感。

可惜此地近千啞巴銀屍太弱，銀瞳一人就已經難以抵抗，哪裡還承受得住兩名半神和五名神侍境的暴發。雖然啞巴們也曾試圖組成戰陣進行頑抗，但傲因一直都在密切關注，又豈會讓他們形成合力？

然後瘋狂的屠戮迅速結束，千餘名啞巴銀屍儘成碎肉，且不曾逃出那怕其中一個。短暫的屠戮幾乎沒引起什麼大動靜，倒是留下滿地銀光閃閃的碎片，妝點得黑色的大地有了彆樣美麗。

“主人、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去另一個方向截殺前哨為好。僅僅千裡之地轉瞬即至，雖不懼被於困屍族大軍，但不泄露我們的行蹤最善，以免魘飫老鬼不主動上勾。”傲因看著意憂未儘的蕭雲，輕聲笑著告誡。

蕭雲平複著自己全身激蕩的戰意，仿佛對此番屠戮的收獲並不滿意，答非所問的說道：“傲因、怎麼戰心殺念如此難以體悟？此番我專注殺戮卻精進甚少，反而把虛空道術的運用精熟了許多，還真是有些啼笑皆非的出乎意料。”

“主人、老鬼雖然不懂修心之道，但天鬼之心講究馭殺為無形，也就是人族殺道之修講的孕養殺氣。若隻是被動從殺戮中催生殺念，其實有些舍本求末，殺氣更多是由本心而起，俟機將其壯大才為正途。”

聽到老天鬼所言蕭雲沉吟了片刻，雖然這些他早就了然於胸，但剛剛血戰之後確是及時提醒。不過此地可不是悟道所在，若是因為疏忽導致大計功敗垂成，那就太過得不償失了。

“也好、我們且換個方向後退千裡，你等先進銀煞九星空間，我穿越虛空過去才無跡可尋。”顯然蕭雲早已在屍族大軍的前路有了布置，也不知他和魘飫老鬼算計來算計去，最終究竟是誰更聰明、又是誰算計了誰。

隨即就見銀光瞬起，傲因和青玀七夜叉消失不見，轉瞬後紫光掠過，哪裡還有什麼銀屍孩子。幾乎與此同時，南方千裡的一處小穀之中，瘦小的銀色身影從紫光中走出，片刻後傲因和七夜叉再現。

“主人、魘飫老鬼到現在還沒行動，是否並沒有隨同屍族大軍前來？”已經獲知蕭雲計劃的遮羅惕很憂慮，覺得主人的擒王之計太難辦到，也實在是太過於危險。

“哈哈！魘飫老鬼必定中計，這次可是他唯一的機會，由不得他不親自出手。”蕭雲顯得很自信，認定魘飫老鬼必然會打擒王的主意，雖然看似孤身犯險很不靠譜，但惟有如此才能付出最小的代價收益最大。

“主人說得不錯，魘飫小兔崽子如果心存顧忌，斷不會有此戰突然發生。而且他必定不敢遷延時日，若是散支弘和郢囂兩方弄假成真，屆時魘飫小兔崽子哭都沒地方哭去，哈哈......！”

傲因對蕭雲的計劃無疑很看好，老天鬼早就知道主人身懷魂族克星，作為誘餌引魘飫老鬼自投羅網，可以說毫無風險存在。隻是遮羅惕七夜叉不知小萬的存在，顯得比蕭雲自己還要著急。

看著七個原本並不待見的奴仆，如今不但修為成長還無比忠誠。蕭雲縱然明白七夜叉擔心主人之外，更擔心自己的小命隨主殉葬，也不禁心中有些感慨。世間確實沒有生性本惡的生靈，都是際遇和環境才造就出善惡之心。

“遮羅惕、遮羅部現在過得怎麼樣？你幼弟在北魈城當了部族之王，就沒好好感謝你一番？”蕭雲難得來了些許關心七夜叉的興致，居然和被他時常折騰的倒黴大統領聊起了家常。

“這都是主人的恩德，撥給遮羅部最好的北魈城。不過現在和我沒關係了，破小王請我回去做我都不去，讓我弟弟去瞎弄得了，還是跟著主人才過得有意思！”遮羅惕提起這個就樂，分明並不是他說的那樣和部族毫無關係。

“哦、真和你沒關係？我怎麼聽說遮羅部在北魈城要給你塑像，還給你安了個承恩王的王號？”蕭雲似乎還聊上了癮，也折騰遮羅惕上了癮。

“我那啥王號還不是主人給的，主人要是不喜歡我要他們都拆了。但是還是留著好些吧，主人的塑像可是在我們七個前麵，要是就剩主人的塑像沒有我們這些隨從，可能會顯得很不威風啊，嘿嘿......！”

倒黴大統領倒是已經習慣了主人的作弄，曾經貪生怕死也極為畏懼蕭雲的遮羅惕，居然也學會了嬉皮笑臉的打趣逗樂，如此變化還真是判若兩人。噢、錯了，是判若兩鬼......

還彆說、蕭雲和小師妹雙修化魂密法之後，還真有了些長不大的風範，聽得遮羅惕此番話語頓時笑得孩子一樣。不過大事在前他當然不會輕忽，主仆九個笑言一陣之後，蕭雲馬上傳下了命令。

“現在也是時候了，再磨魘飫老鬼的性子就過了，不能真讓他們趕到離魅山去。遮羅惕、馬上傳命十一部全部出動，讓太叔公不要再呆在邪雲城，統領青玀夜叉大軍迎擊八大氏族。”

“傲因、等十一部遭遇到屍族大軍，你就賞幾個五鬼蝕天給屍族大軍。老鬼、可彆心疼黃金神穀，把三顆都用了都不要緊，不把氣勢弄大些魘飫老鬼不會上勾的。”

蕭雲的命令之聲剛剛落定，數十道傳訊神光當即飛向了邪雲城，傲因卻迎向屍族大軍的來處緩緩而去。蕭雲笑看著無垠的黑暗荒野，銀光吞吐的雙眸中司機滿是智慧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