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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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二月的闔崤山中、正是如詩景象處處呈現，這春回大地的喜悅、卻是令人心中滿是希望和憧憬。隻是本洲第一峰上的神霄道宗所在之地，此刻竟是鐘鳴不止、喧囂頻起，密集的人影急速奔行來去間、卻是顯得好不忙碌。

然而這些平日裡最是講究清淨自在，高高在上的活神仙們、難道今天都改了性？這些從來都不曾為春來而喜悅、更是清高得儼然不食人間煙火的另類凡人們，在這與他們無關的早春時節裡、又有什麼好忙碌的？

攬霞峰上如此的反常，都是因為蕭雲這個剛十一歲的少年引起。他帶回大劫將臨的消息在得到老祖宗證實後，當即在宗門中掀起了軒然大波。使得這些從來都自以為是世外高人，實際不過是世界的寄生蟲們驚恐無比。

得知此次大劫連五榖神農大帝都需退避、他們又怎能不恐懼？求長生的修仙之士本就最怕一個死字，大劫將臨亡命掙得生路也是必然反應。不過神霄道宗終歸是傳承久遠的仙道大宗，卻也是忙而不亂、有條不紊。

此刻的峰頂神霄大殿之中早已人去樓空。不提雷元子和青靈真君兩人、正帶領著門中長老在攬霞峰各處布置陣法、禁製，準備封山避劫的大事。蕭雲以及兩個年幼出不得力的女孩，也跟隨著老祖宗來到衝霄殿中。

先前衝霄真君耗損自身元氣觀星測吉，本就很是堪憂的身體狀況越發不妙。而因偷窺天機老人當場再遭重創，此刻更是倍顯蒼老、委頓。也使得蕭雲這才剛攙扶著虛弱的老人坐定，隨即便滿麵焦急的驚聲詢問。

“老祖宗、您要不要緊？！現在就服用九穗禾好嗎？”

“老祖宗、老祖宗，您彆嚇我們啊！您就聽雲哥哥師兄的吧，快快服下九穗禾好不好！”此時吳歡和李馨兒抱住老人兩條手臂，也是急得雙眼通紅、就差點要哭了，竟連相勸的話語都是異口同聲。

“好！我這就服，孩子們都彆急，老祖宗我死不了的”衝霄真君看到三個孩子如此的焦急，卻也是心中感動不已。不想這話還沒說完，便又是一口逆血上湧，隨即噴得蕭雲滿頭滿臉。

蕭雲見此當即驚慌更甚，卻是再也顧不得許多、當即就從手中玉瓶內取出那丈許高的九穗禾，這就要讓老祖宗服下。不過蕭雲這冒失的舉動被老人豎掌阻止，隨後又說出了一番話語。

“小雲子、莫慌！老祖宗可不是真神真仙啊。這九穗禾是世間一切穀物之源，我可沒有那麼大的福份能整株服用。小雲子你不要慌，照我說的做可好？”

蕭雲聞言一凜，暗道這服用神物怎麼就規矩這麼多呢？卻是連忙答道：“老祖宗、您說該怎麼做，我這就幫您準備好。”

衝霄真君點點頭很是虛弱的說道：“其實也容易，小雲子你取一稍大的玉杯盛滿靈泉。然後從神禾九穗上各取一顆穀粒，不需脫殼直接投入杯中，置於火上九息即可。記住每穗隻能一顆，我們修士也是凡人，若是多了便承受不起、會事得其反。”

“老祖宗、我還有無垢神泉，可不可以代替一般的靈泉？會不會更好？”

蕭雲的話顯然讓衝霄真君又驚得一呆，怎麼這天地神物都被小雲子得了。不過老人卻也是活得足夠長久、也就見怪不怪越顯豁達，對於自己這個心愛徒孫的機緣、也隻是心中讚歎一陣，倒也不曾去細究。

“有如此的天地神泉相助，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不過這無上的神物可是萬世難求，用在我的身上太浪費了。小雲子、還是你自己留著修行用，取一般的靈泉就行。”

蕭雲聞言卻是不管，這一杯無垢神泉又算得什麼？不說祖孫兩人本就如同至親，少年心中時刻都牢記著老祖宗舍身相救自己。更不用說衝霄真君還有傳功指點的再造大恩，這樣的恩情怎麼報答都不為過。

於是蕭雲探手便從乾坤袋裡取出個蓮花白玉杯，並取瓶在手、將神泉頃入其中，竟裝滿近半瓶無垢神泉。此時少年才又從九穗禾上取了九顆神穀投入杯中，隨即一捏訣、卻是施灼炎術召出一團火焰附於杯底。

隨著火焰的搖曳、一股聞之使人沉醉的奇香頓時在殿內彌漫開來，殿內四人沉浸在其中仿如馬上就要醉了，神清氣爽間紛紛感覺此刻自己已是身在雲端。這兩種無上神物隻聞其味便知非凡，果然名不虛傳。

九息時間一瞬而過，蕭雲揮手間收了火焰、雙手捧定那仍有高溫的蓮花白玉杯一看。隻見杯中金霞輝耀、靈霧流轉，已是化成奇香撲鼻的金黃米粥一杯。蕭雲也顧不得感歎天地神物的奇妙，當即快步來到老祖宗近前雙手奉上。

衝霄真君自聞到殿中的奇香，蒼白的麵色就已開始有了好轉。此刻接過蕭雲奉上的蓮花白玉杯定睛看去，卻是慨然長歎：“想不到我活了近兩千年，臨老才終於見識到這天地間的兩大神物，小雲子、這都是托了你的福啊！”

“老祖宗、我的福氣還不都是您賜的！要不是您救我，我連命都沒有了、還那有什麼福氣啊！老祖宗快些服下早日複原，這樣師尊他們才能安心啊！”

“好、好！我這就服下”

老人手捧著能讓整個凡界修士瘋狂的金黃米粥，心間也是激蕩不已、竟有斑斑老淚縱橫於麵。片刻後就見衝霄真君舉杯一飲而儘，放下手中玉杯卻是當即行功入定、煉化無上神物蘊涵的造化之力。

蕭雲見老祖宗已服下九穗禾運功煉化，當即連連以眉目示意兩個師妹。三人一起輕手輕腳的出到殿外，也紛紛盤坐於地為老祖宗護法。隻是小丫頭李馨兒因年齡太小實在坐不住，便來到師兄身邊撒起嬌來。

“師兄、剛才那黃金粥好香啊！我也想喝，師兄能不能再煮給小馨兒一杯啊？”

“小馨兒、你以為那是一般的米粥嗎？那可是兩種無上神物，多少人做夢都夢不到的機緣，你知道嗎！？還有、你今天看到的可不能說出去，不然會讓雲哥哥有大麻煩，明白不明白？！”

吳歡看到小丫頭粘著自己的雲哥哥，心中沒來由的很是不快。或許年紀不大的少女還不知道這就叫做吃醋，但天性使然有所反應也是難免。或許吳歡在這性格養成的年齡，多少也受了些她那老處女師尊的影響。

不過小丫頭顯然不賣吳歡的帳，卻是撅著小嘴巴、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翻起了白眼。當即便縮在師兄懷裡委屈的低聲呐道：“人家又沒找你要好不好，歡姐姐就喜歡說我”

蕭雲見兩人拌嘴趕忙笑著趕緊打圓場，摟著自己最疼愛的小師妹隻向吳歡打眼色，口中更是說道：“好啊，小馨兒要喝肯定有的。等老祖宗複原出關了師兄就再煮，我們三個人一起喝，好不好？”

“我就知道，師兄最好了啊！不像歡姐姐害怕我搶走了師兄、總是不喜歡我，還老是凶我”小丫頭也不知是童言無忌，還是已經感覺到吳歡的醋勁，小小的丫頭嬌嗔間倒也說出了事情的本質。

“你”吳歡聽得小丫頭的話語，好似被人揭露了自己心中的**般不自在，當即也有些上火。不過卻是被蕭雲連忙伸手安撫，少女那心中有著酸味的火氣、倒也沒能發泄出來。

“噢！我還差點忘記了，小馨兒、這是師兄專門給你準備的，是大茗和車馬芝。記住啊、這車馬芝要隔十年服用一次，每次隻能吃九分之一，多了就會喪命的哦！”

此時就見蕭雲從乾坤袋裡取一個玉匣和一個玉瓶，正是一朵車馬芝和九片大茗神茶。可蕭雲剛滿臉微笑的正要遞給李馨兒，但隨即就被吳歡出聲阻止。

“雲哥哥、你把這些給小馨兒不好吧，她還這麼要是不注意說了出去、就會惹來很多麻煩和禍患啊！”

吳歡這話小丫頭可不愛聽了，立時氣苦的說道：“歡姐姐、你就比我大兩歲啊，我除了這裡沒你大，還有那裡比你小很多啊？”小丫頭說著竟懵懂的手指自己胸脯，她那意思似乎在說吳歡隻是比她胸大。

小丫頭此刻的無忌童言頓時說得吳歡滿臉通紅，一時間少女羞得不知該怎麼答複。而蕭雲畢竟見識過了小丫頭所說的東西，也是好不尷尬。於是嘰嘰喳喳的殿門處終於安靜下來，卻不知如此的交流風格，竟是日後三人之間主旋律的預演。

幼稚的九歲小丫頭見哥哥姐姐都不說話，也是感到無趣。不過李馨兒雖是年紀最小、但也冰雪聰明，剛才聽到吳歡的話也明白這好東西要藏起、不能讓人知道的道理。隨即在接過師兄的禮物後有了話語。

“師兄、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我一定把這些藏得好好的，不讓師兄有麻煩。”

“恩、小馨兒最聰明了，最近修煉得怎麼樣了呢？”

蕭雲看著呢在自己懷裡的小可愛，心中也是柔情泛濫。少年對這故人之後總是覺得心有虧欠，純潔的兄妹之情外更有對其祖父的愧疚。隻是世事又怎麼可能讓才十一歲的少年儘知？這竹馬之交總是最容易轉化成其他的感情。

顯然這些將來的情路坎坷，現在仍是年幼的三人不可能知道。不過這聊起了修煉、卻也找到了共同的語言。於是本就少不更事的三人、不久後又再次聊到了一起，和那孩子剛打完架便又結伴玩耍雷同。

時間就在不知其珍貴的少年揮霍下流逝，不知不覺已是黃昏來臨。此刻蕭雲三人在這正殿門外已是坐了大半天，也不知老祖宗服下九穗禾究竟效果如何。蕭雲見此時天色將黑，正要起身把李馨兒先送回去，不料殿中此刻終於有了動靜。

蕭雲牽著師妹的小手連忙回頭看去，就見殿內五色光華璀璨奪目，竟讓蕭雲的血眸都不能看清殿內是何景象。而殿頂之上隨即出現一個巨大的靈力旋渦，海量的天地靈氣八方而來，便如同長鯨吸水般被直灌入殿中。

蕭雲見此頓時喜形於色，心中滿滿都是期待、激動。因為少年知道，此刻出現的異相正是好事，意味著有元嬰老祖在進行境界突破。顯然殿內的老祖宗不但完全複原，更是又有修為境界的提升。

而如此大的動靜、也把宗門中其他人都驚動，十餘息後雷元子和青靈真君率先到來。看到那巨大的靈力旋渦後也立時雙雙大喜，宗門要無恙避劫，最是需要見多識廣的老牌強者。衝霄真君能在這大劫將臨之際突破，無疑是正得其時。

欣喜間雷元子也立身於殿外等候，欣喜間也隨即問向了自己的愛徒。“雲兒、老祖宗服下了九穗禾了？服用了多長時間了？”

“師尊、老祖宗已經服用了四個時辰，雲兒一直都和師妹們守在這裡為老祖宗護法，這靈力旋渦形成到現在才剛剛十餘息時間。師尊、老祖宗這是在突破嗎？需要再提供其他的幫助嗎？”

“恩、老祖宗確實是在突破，不過幫助就不用了，我們還是不要打擾才好。依為師看來、這靈力旋渦比為師當初在上古遺跡中突破時還要浩大，老祖宗或許這次能連續躍升幾個境界。”

蕭雲聽得師尊言語那還能不為之大喜，興奮的少年帶著師妹立於雷元子身後靜候，臉上的笑容幾乎就沒停止過。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眾多的宗門長老們紛紛來到。也都在見過兩位太上長老後，臉露驚喜的開始了等候。

二月的夕陽很是一般，那寥寥無幾的清淡晚霞、在暮色的催逼下很快不見。不過此刻正滿心期待的神霄道宗修士們，誰又有多餘的心思去看這些，紛紛在這夜色中，把所有的心神都貫注在殿內那璀璨的五色光華之上。

黑暗逐漸深沉的夜幕下，眾人已是等候了近兩個時辰。此時就見殿內那耀目的五色光華一陣波動，隨即迅速的淡去。雷元子見此那還不知師叔這是結束突破了，當即輕聲喝道：“準備恭迎老祖宗出關！”

眾長老得令趕忙在兩位太上長老身後列隊站好位次，隨即在雷元子的帶領下齊聲唱喏：“恭迎老祖宗出關！恭賀老祖宗道法大成！”

此時就聽得殿內一聲長笑傳來，其聲清越、激昂，不過卻是青年的笑聲。蕭雲聞聲不禁疑惑，這殿內沒有其他人啊，這笑的聲音顯然不是老祖宗。難道有人潛入到殿內，趁著老祖宗突破時欲行不軌？

蕭雲越想越怕，於是開始了關心則亂的焦急，也立刻全神貫注向殿中看去。就見一個僅僅二十餘歲、身形很是勻稱的灰袍俊朗青年，正負手身後大步出殿。星眸四顧之間、有精芒流轉，劍眉不動如山、卻凜凜生威。

蕭雲看著這個似曾相識的青年，心中瞬間恐慌得不行。老祖宗人呢？這人又是誰？這究竟怎麼回事呢？心中大亂的少年、對這不知從何而來的青年敵意暴漲，雙手訣印捏動間已在暗中催動血殿、以防不測發生。

然而蕭雲的恐慌很快就變成了震驚，此時就聽得自己師尊和老妖婆雙雙激動得驚呼出聲：“師、師、師叔！我、我們終於再看到了您的風采，小琨小瑩拜見老祖宗！”

灰袍俊郎青年對著兩人微笑著點點頭，隨即扭頭向呆滯的蕭雲笑道：“小雲子、你不認識我了嗎？快把你的血殿收起來，小孩子可彆亂玩靈寶。我是公冶行、我是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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