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些不是人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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猼訑是什麼樣子的？

俊秀的臉，銀色的發，窄邊墨鏡從不摘下來。無論什麼事情都表情認真，語氣認真，卻是膽子極小。

謝九黎從來不知道，原來好看的人露出猙獰的表情來，是這般的狠厲陰森。他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冷了下去。在那深不見底的黑洞之中，他仿佛看到了千萬年積攢的不甘和怨憤。

幼時被捉，禁錮萬年……

掙不脫，逃不過……

他避過猼訑的眼，垂眸沉默。看著手中的羊尾扇骨，手在上麵木然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搓著。他低聲說道：“所以……你不幫我，是希望我被殺死麼？”

猼訑看著他，臉色慢慢柔和下來。他穩了穩聲音，痛苦而絕望的說道：“以你的能力，關不上守墓人世界的門。你死了，總會有新的守墓人出現。我不過一條看門狗而已。這是我的命，你是生是死，我都……逃不過的。”

謝九黎抿著嘴，想安慰他卻還是壓抑不住心裡的好奇，試探的小聲問道：“初代……挖你的眼睛，額……乾什麼？”

猼訑抬手指了指他手中的扇骨，悶聲道：“你合上扇麵是不是有一個缺口？那上麵本來嵌著一塊鎮魂石。那鎮魂石，就是用我的眼睛製成的。”

他說話的時候，另一隻手垂在身側，握緊又鬆開。“因為守墓人世界的大門被關閉，我便感知不到這扇骨的位置。不知道這扇骨在什麼人手裡，也不知道這鎮魂石什麼時候竟然不見了。”

“謝九黎，我本不欲跟你說這些。隻是如果沒有鎮魂石，我便沒有了力量。相應的，你也沒有武器。”猼訑淺淺的笑了一下，語氣很苦。“嗬……這個世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兩方世界會不會陷入混亂，與我何乾？找回鎮魂石，若能找到解除禁製的方法，若是能……”

他語氣向往，麵色卻是痛苦的。憋著眉，難過的樣子在謝九黎看來都有那麼點被刺痛的感覺。尋常人尚且都不願放棄一分一刻的自由，更何況那是千萬年的禁錮，離不開守墓人的那一方世界。謝九黎不知道那是幾人才知的寂寞，卻知道當下的他應該做出選擇。

“猼訑，有什麼辦法能關上那扇門嗎？”謝九黎抬眼看他，眼神明朗閃著光亮。

猼訑愣了愣，忽而搖頭，“我不知道。這種事情守墓人不可能讓我知道……”

謝九黎沉默半晌，苦惱的說道：“那我這種半道出家一無所知的守墓人，要怎麼去關那扇門，拿什麼去找那丟失的鎮魂石？”他看著羊尾扇骨，一邊擺弄一邊皺眉道：“我靠……這不應該嵌的很結實嗎？怎麼還能掉了？”

猼訑看著他，說道：“不是掉落，肯定是被扣掉的。”

“你又知道？”謝九黎驚奇的看著他。

“……”猼訑看著他，不說話了。

謝九黎想了想，腦子裡迸出一個想法，於是問道：“你說守墓人世界的大門，半個月前就已經打開了，對吧？”

“沒錯。”猼訑點頭，用那空洞的眼神望著他。

謝九黎與他對視兩眼，受不了了的說道：“你先把墨鏡帶上，你這樣的看上去太……也太恐怖了。”跟沒有眼睛的人對視，這種感覺令他汗毛都立了起來。

猼訑臉色微微動了一下，很快便不動聲色的將墨鏡帶回去。

“咳……我這樣想的哈，你說那扇門我們現在關不上，也就是說守墓人世界的大門普通人應該打不開。能夠打開守墓人世界大門的人，肯定是知道守墓人這個存在的。很可能就是將我的名字印在上麵的人！如果我們能找到這個人，那麼我們應該能夠得到些線索吧？”謝九黎眸光閃閃，莫名的有些興奮，“說不能找到這個人，我當守墓人的日子就可以到頭了！”

猼訑不看他，自顧自的沉思起來。他現在有些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謝九黎不是他們這個世界裡的人，不知道守墓人的事情也不知道那個世界的門道，貿然做些什麼肯定要冒很大的風險。但是如果找到那個將車票上寫了謝九黎名字的人，也就是這一代真正的守墓人。他肯定不會像謝九黎一樣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深信不疑，說不定就跟以往的那些年月一樣，他隻能是個武器。

他對謝九黎還是有那麼點希望的，希望他可以讓自己擺脫這種受人奴役的宿命。所以，蠱雕將要吃了謝九黎的時候才會出手相助。

他本來是覺得謝九黎的生死，無關緊要的。

謝九黎看著突然陷入沉默的猼訑，對他那沒有瞳孔的眼睛能看得見感到好奇不已，於是頗有興致的問道：“你為什麼能看的見？”

“靈識。”猼訑的思緒被打斷，淡淡開口，“我不是人類，自然跟你們不一樣。更何況，我也是純正上古神獸出身，豈是尋常妖怪可比？”

謝九黎聞言一笑，“你這貨也算是活久見的代表，怎麼膽子卻沒有練的大一點？”

猼訑皺眉有些不悅，語氣卻還是那樣淡淡的，不甚在意的樣子。他說道：“我說過武器怎麼使用是守墓人的事情，跟我的膽子大膽子小有什麼關係？”

謝九黎看著他一副反正我就這樣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我為我們以後的合作，感到分外堪憂。”

“是你感到堪憂，反正我又不會死。”猼訑頓了一下，臉瞥向窗外，輕聲說道：“最糟也不過是和以前一樣，反正都是受人禁製，又有什麼可堪憂的……”

“……”謝九黎不知怎麼，就是見不得他這副神情。於是開口說道：“你是自己一個人獨自生活麼？你有同伴，或者相熟的人嗎？”

猼訑不解，問道：“算是有吧，怎麼？”

謝九黎不禁翻了個白眼，帶上了很鐵不成鋼的口氣說道：“我靠，你沒有聽說過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這句話嗎？”他頓了一下，接著問：“你那算是有的朋友，是人嗎？”

猼訑搖頭，“不是。”

謝九黎被他這種無論什麼問題都要認真回答的態度快要搞毛了，聲音都不自覺的拔高，“你是豬嗎？你就沒想過找你那些不是人的朋友打聽打聽守墓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