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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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月高懸，軒轅雪不知怎的困意全消，在床上輾轉反側最後乾脆放棄了，斂起衣架上的薄衣，披在身上獨自到了庭中。卻不想竹影之下，早已有個身影坐在了石凳上，背靠石桌雙手撐著，仰望星空。

“青淩。”軒轅雪印象中，從未見過青淩這般寂靜的樣子，她淺笑著走上去。青淩亦是沒想到這個時辰，軒轅雪會出現在這裡，略有一怔，轉眼笑著打了個招呼。

“怎麼還沒睡？”軒轅雪坐到旁邊，也是仰頭看著星空，隨口一問。

“恩……”青淩悶頭嗯了一聲，卻不在往下說。今日是十月初三，多少年前的今日，正是他在青龍宮遇著婉怡的時候，從那個時候開始，婉怡就如母親一般照顧他，教導他如何成為一宮宮主，如何運用青龍之氣，如何承擔起他應儘的責任。也在他生病之時，嗬護照顧。

每年的今日，青淩就更外想念，軒轅雪心思細膩，見青淩眼中劃過的傷感，也猜到了幾分是為誰。於是，起身笑說：“你暫且等等我。”語畢，就轉身回了屋子。

軒轅雪拿著燭火，在花蝶紋格櫃中取下個精巧的檀木方盒，拿在手裡得心一笑，轉身出了去，“之前一直忙，總是跟你湊不到一處去，這個就耽誤給你了。”軒轅雪將方盒遞給青淩，青淩疑惑看來，軒轅雪笑著頷首，“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青淩不明軒轅雪給他這個的原由，想著自己也未托付什麼於她，卻轉念又一想，反正白來的，拿來看看也無妨。於是，笑著接了過去，卻不成想打開之後心中絞痛，笑容也跟著凝結，顯得尤為不自然，“這是……”

軒轅雪俯身坐下，也是懷念的神情，溫柔卻又小心的從方盒中取出一個本子，那紙張隨著歲月的流逝都已經翻起了邊角，軒轅雪撫著上頭兩個字，青淩。她心中默念一遍，還是將這東西遞給了他。

“這是……”軒轅雪頓了頓，一時感觸眼淚竟集滿了眼眶，“我收拾婉怡房間的時候，找到的，我想應該物歸原主才對。”

青淩心緒被勾起，這本子是當初婉怡記錄他功課情況的，當然也會有些批語，再到後來，青淩逐漸長大，擔起了青龍宮的重擔，時常外出辦事二人不得常見。於是，婉怡想到什麼囑咐青淩的，就寫在本子上，然後再轉交給青淩，青淩偶爾也會寫一些近況，逐漸本子就成了他二人傳遞‘母子之情’的媒介。

青淩觸碰到本子的那一刻，手上不覺有些發抖，緊跟著視線就模糊了，他趕緊背過身去，不想讓軒轅雪看見，“謝謝。”

“不謝。”軒轅雪淡淡笑著，“我可嫉妒你了。”後話說的卻是負氣，見青淩有些錯愕，軒轅雪笑說：“婉怡疼你比我們更甚，許是你父母均不在世了。她對你更外的關注，平日裡在玄凝宮，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我都拿不到就已經到了你那裡了。”軒轅雪頗為憤憤的樣子，“就說那年，苗族帶著多少有意思的玩意兒，婉怡一個都沒讓我拿，全都給了你。”末了，軒轅雪輕哼一聲，叫著委屈。

“噗！”青淩被逗笑，他才不信。婉怡對軒轅雪的那份心思，青淩也是清楚的，哪裡還能比自己差了去？

“到後來，婉怡……走的突然，對咱們這些孩子，隻給你留了這個本子。我沒打開看，怕看了太過羨慕嫉妒。”軒轅雪鼻頭酸酸，憶起三年前，心中更是傷感的緊，怕眼淚落下趕緊仰麵朝天笑了笑，“看我。”

青淩手裡緊握那本子，仿佛再用力抓著婉怡一樣，默不作聲隻是奢求能多感受些她的氣息。

“我知道你怨我。”軒轅雪淺笑凝視青淩，“隻是那個時候，我真的沒有辦法。若是讓你入了結界，怕是難保玄凝宮周全。玄凝宮平衡三界之力，已有千百年。人界江湖中年年玄女的頭顱是最高價，人人都想趁著玄凝宮不濟之時，成就一生之名。”軒轅雪屏氣，眼神卻不再柔軟，反倒淩厲起來，“我不能，不能毀了曆代玄女，悉心嗬護和維係的，當然，這其中也有婉怡的那份。”

軒轅雪靠在石桌上，一旁的青淩垂下頭，看不出任何情緒，“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軒轅雪起身，“隻希望你莫要越陷越深，我懂那種相依為命的感覺，也懂渴望母愛的那份心思，但終我們是要長大，要去承擔更多。”

青淩抬頭看著軒轅雪的背影，一個十幾歲的女子，有著這樣的心胸與勇氣，青淩笑了笑，果然是婉怡一手帶大的玄女，與尋常人家，不。甚至是四宮中的女子都不同，更是無法比擬的。青淩撫著本子，心中久違的暖意，似是婉怡再告訴他，不可再耍小孩子心性兒了。

“軒轅雪！”青淩輕喚，軒轅雪駐足回眸，青淩不語隻笑著拍拍胸脯做了個無礙的手勢。二人相視一笑，軒轅雪鬆快不少，“早些睡吧。”

獨自回房軒轅雪倒也有些倦了，翻身睡了去。

次日一早，傾月依照吩咐早早的就進來伺候軒轅雪梳洗，“主子，真的不用陪著嗎？”傾月想著今日軒轅雪要去見淩鉉就有些不安，不知怎的，她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不用，昨夜已經知會了楚疑，他會派人來接的，你放心。”軒轅雪左右擺頭，審視一番見打扮妥當，便起身往外走，“玄鈷去查流言的事情，青淩也去辦魔族之事，你與眉兒放半日假，隨意逛逛吧。”

“是。”

出了門，楚疑府上的家丁，已經將馬車停好靜候軒轅雪了。見軒轅雪出來，趕緊上來打千兒，軒轅雪溫婉一笑，“有勞。”

馬車一路顛顛，很快就到了宮門口，楚疑下了朝緊著往過兒趕，到時正剛巧馬車停穩，軒轅雪下了馬車，頗為讚許，“楚哥哥好精算，時候拿捏的這樣好。我看以後將軍不當，做個總管大臣也是可以的。”

“你這丫頭，活分了就開始嘴上打趣人。”楚疑一笑，領著軒轅雪往裡走，不知怎的，原本打算好好的，說辭一應想好。可以踏進宮門的那一刹那，軒轅雪突然心裡打起鼓來，總覺得不自在。

楚疑見她沒了剛才的神氣，溫然一笑，“你這丫頭也有怕的人？他最是疼你的，有什麼就好好說，可不許再像上次那樣頂著說話了，知道嗎？”

軒轅雪悶聲不語，隻點點頭。

楚疑也不再多說，穩步往前走著，“恩？”軒轅雪見楚疑停了腳步，有些不明所以。楚疑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手指在軒轅雪眼前一晃，順著往外一指，軒轅雪一驚，看著威聳的皋梧殿，竟然這麼快就到了。

“叫你一路晃神。”見瑞德迎出來，楚疑撇頭看著軒轅雪，“這下可得打起精神來！”

“喲！這……這不是……”到了跟前兒，瑞德怕也是沒想到軒轅雪會跟著來，結巴幾聲見楚疑含笑看著自己，恍然清醒了些趕緊打千兒行禮，“給姑娘請安。”

“你去吧。”楚疑摸著袖口轉過身，不忘囑咐，“記得好好說話。”

軒轅雪微蹙眉頭，楚疑低笑，“看我無用啊，你的事，我如何跟著進去？我在這裡等你。”

軒轅雪見楚疑坐視不理的樣子，隻好努努嘴，深歎了口氣，示意瑞德領路。

進了殿，淩鉉伏案看著奏折，連眼也不抬。淩鉉看折子的時候，最不喜被人打擾，見瑞德躊躇的樣子，軒轅雪會心一笑，擺手叫他下去，自己立在庭中靜靜的等著。

良久，淩鉉不知看到了什麼，無奈歎息想要喝茶卻發現手邊茶盞已經涼透，滿懷不悅的一抬頭剛要喊瑞德進來伺候，卻不成想軒轅雪的身影映進眼簾，手上毛趣÷閣沒了把持的力道，滑落下來。

“雪兒……”淩鉉沒料到軒轅雪會突然出現，前些日子給她送的東西，基本都原樣送了回來，也就最後一次，淩鉉估摸著是怕太駁自己的麵子，才收了下來。淩鉉暗自生氣也不再去打擾軒轅雪的清閒，可他還是想她的，所以，此刻心中愛恨交加，一時也沒了氣勢。

軒轅雪淡淡一笑，欠身行禮，“我有事與你說。”

話雖如往昔一般的隨意，但那個欠身卻叫淩鉉感到軒轅雪的有意疏遠，不覺皺起了眉頭，“非要如此嗎？”頓了又頓，一片靜默之後，淩鉉終是開了口，含著心痛和懇求。軒轅雪也跟著疼了起來，彆過頭去不再看高坐龍椅的淩鉉，“這些日子，四宮竭力查魔族一事，發現原先魔族聖物中含著上古魔君的內丹，三年前落在了北靖國。”

軒轅雪平穩的敘述著，淩鉉卻沒有心思去聽這些，又是魔族，又是三界，軒轅雪，何時？何時你能平心靜氣的與自己談談他們二人之間的事？

“不許走神。”軒轅雪隻一瞥，就知道淩鉉的思路全不在這裡。

淩鉉冷下臉，“你的意思，是魔族要對我北靖國下手？”

軒轅雪搖搖頭，“不是北靖，是裕陵。”

這話一出，淩鉉心緒猛然被敲醒，“什麼！”

“小心。”見淩鉉拍案而起，手邊茶盞被擊落地，軒轅雪趕緊上去，拿起淩鉉的手仔細查看了一番，見無事方才繼續說，“我就是與你商議此事的，你先彆急。”

這樣的場景，在淩鉉的記憶中，好像也有過那麼一次，是什麼時候？對了，就是那****與軒轅雪大吵一架之後，慕容櫻也是這樣關切的查看自己是否受傷。

猛然，淩鉉把軒轅雪環進懷裡，他多少歉疚？此刻他突然明白了軒轅雪那日的話，她不過與玄鈷談天說地，但自己卻背著她與其他女人行魚水之歡，即便再有合理原由，於軒轅雪來講，淩鉉知道那都是一種不得不接受的傷害。

“你做什麼。”軒轅雪一愣，卻沒有上手推他，任由他用力環著自己。良久，見淩鉉的力度小了些，軒轅雪撐在他胸口，她現下沒有心思想彆的，“這等大事，恐怕魔族來勢洶洶，四宮集結怕是來不及。我想你出兵，就由楚疑帶領，保護裕陵安全，至於魔族法陣就由玄凝宮來解決。”

軒轅雪見淩鉉眼中閃爍，並不知淩鉉的個中緣由，隻一心覺得他在猶豫，於是怯怯的問道：“行嗎？”

“恩？好。”淩鉉回過神，放開軒轅雪，似是在桌案上找著什麼，軒轅雪低聲一笑，拿起手邊的紙遞了過去，“謝謝。”淩鉉何曾對軒轅雪這般客氣，軒轅雪心中一緊輕蹙眉頭，今日他怎麼了？

淩鉉雖剛才恍惚，卻在下旨上格外的腦筋清晰，幾句話梗概全詳，哪些部門配合，調用哪裡的兵力，一一作了安排，“瑞德。”淩鉉一喚，瑞德立即進了來，淩鉉將紙遞了過去，“交與楚將軍，仔細思慮後最遲明早，儘快告與我知道。”

“是。”瑞德雙手奉旨，恭敬退了兩步才轉身快步離開。

“好了。”軒轅雪見事情辦妥，安心聳肩一笑，那麼現下她也需要回去安排人手了。

“等等。”淩鉉喚住軒轅雪，看著軒轅雪清透的目光，卻又一時不知從何開口。

“我們的事……等等再說吧。”軒轅雪看淩鉉眼裡透著彷徨，心中憋悶，“等魔族消停了。”

淩鉉苦笑，又是魔族……他不想聽，於是擺手止了軒轅雪的話，“我等你。”他透著渴望，直叫軒轅雪的心揪得生疼，她隻得告訴自己不能心軟，否則，淩鉉隻會更加兩麵為難。她不能，不能讓他為難愁苦。

於是，淡淡一笑轉身要離開之時，殿門卻又被推開了。

“皇上。”瑞德躬身上前，知道軒轅雪在旁卻與方才的熟絡不同，竟不敢直視她，軒轅雪徒生疑惑，扭眼就看鶩靈跟在後頭，還未等反應，隻聽鶩靈歡喜的稟報：“恭喜皇上，我家娘娘有喜了，已有一個多月了。”

目光交織，一個是滿露尷尬，一個是恍然不知所措，淩鉉張口想要解釋卻如鯁在喉，軒轅雪隻覺心掉進了冰窟窿，凍得瑟瑟發抖，也不顧的行禮，就逃了出去。終於，軒轅雪終於明白了為何今日淩鉉這般奇怪，原是這樣……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