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愧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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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英的視線落在薑秀玉那明顯短了一截的衣袖上，鼻腔發酸，頓時紅了眼眶。

秀玉今年都十五了，是個大姑娘了，卻連套像樣的衣服也沒有！

這小姑娘懂事後，從沒有主動問她要過新衣服，她的衣服大多都是撿大伯子家的大閨女薑燕兒的舊衣裳。

家中有七個孩子，還得建房子，家裡還欠著外債，這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周延英也都七八年沒買過新衣服了……

家裡貧困，孩子能撿舊衣裳穿又能省不少錢了，她還挺高興的！

她也知道薑燕兒背地裡笑話薑秀玉三姐妹是小乞丐，撿她不要的東西，罵她們是死窮鬼！

可周延英覺得彆人說幾句又不會掉一塊肉，這實惠卻是實打實的！

為了蓋房子和娶媳婦，她都窮瘋了，恨不得把一分錢掰成兩半花！

她哪裡舍得給孩子買新衣服，特彆是那幾個要嫁到彆人家的閨女！

大伯子家的閨女燕兒明明和秀玉同一個年紀，薑燕兒已經有大姑娘的模樣，身姿婀娜，麵色紅潤，性格又活潑開朗，特彆的討人喜歡。

她的妯娌生了三個臭小子才得了這麼一個閨女，特彆的寵愛這個閨女，在這個苦澀的年代，薑燕兒一年四季都有新衣裳穿。

而她的秀玉，麵黃肌瘦，個子瘦矮，都十五歲了，一點發育的征兆都沒有，周延英約摸記得，秀玉似乎是快十八歲了，都嫁人了才來的月經！

她總穿著一身不合身，洗得褪色的衣裳，麵上還帶著不符合年紀的哀愁，雙手粗糙，沉默寡言，隻懂得埋頭乾活。

都是薑家的閨女，又是同一個年紀的孩子，那日子過得天差地彆……

周延英壓根不敢想秀玉該多難過啊！

可秀玉從來沒有吵鬨過，她很乖很懂事，隻會默默幫她分擔家中的重擔，做家務，帶弟妹……

她越懂事乖巧，如今的周延英的心就有多痛。

年老之時，三個閨女日子也是過得緊巴巴的，可她們依舊會年年給她買新衣服。

不過，都是報應，她們給她買的新衣服被白眼狼薑旭轉手就送給了他的丈母娘。

他說，都一把年紀了，還穿那麼好，會折福！

她對不起這三個閨女，愧對她們啊！

她真該死！

她不值得她們對她那麼好啊！

這輩子，她得好好贖罪，好好補償這三個女兒！

“媽，你彆哭！我們不住新房子也可以的！”向來細心敏感的薑秀玉對上周延英發紅的眼眶，以為周延英為難，忙開口哄道。

“媽媽沒哭！媽媽也喜歡新房子，你們不想搬走，那我們就不搬好了！我們就一直住在這！”周延英壓下眼角的淚水，目光溫柔地看向三個女兒。

薑秀玉太過於懂事，令周延英的心更難受了！

她的閨女怎麼能這麼好，這麼懂事？！

三個閨女聽到周延英說不搬走，立馬興奮得跳起來。

可興奮過後，又有些擔憂。

“可是，大哥會同意我們不搬走嗎？大哥說，要是我們不騰出房子，嫂子便不願意嫁過來了。”薑秀妍擔憂地說道。

“媽，你還答應大哥給嫂子八百八彩禮，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呢！咱們家有那麼多錢嗎？”薑秀玉年紀大些，想得更多一點。

若是家裡沒錢，媽是不是會讓她輟學，早早出去掙錢給哥哥們掙彩禮錢呢？

或者，像她的同學劉樹娣那樣，被父母壓著嫁給老鰥夫獲取大額彩禮，給哥哥娶媳婦……

“媽，可不可以讓大哥彆娶那個玉珍姐了？娶苗兒姐多好，苗兒姐肯定不會趕我們回老房子，還會給我們做好吃的呢！我可喜歡苗兒姐了！”才八歲的薑秀麗眨巴著大眼睛，天真地說道。

“你就是個大饞貓！你苗兒姐這麼好，你大哥那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蠢貨哪配得上她！？”周延英刮了刮薑秀麗的鼻尖冷笑道。

“秀玉，你彆想太多了！你大哥那蠢貨被那女的耍得暈頭轉向的，我就哄哄他罷了！那女的可等不及拿咱們家彩禮的，你就看著吧！”周延英安慰地拍了拍薑秀玉的手背。

“八百八彩禮，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她鐘玉珍也配？我呸！”

“她這麼急著嫁人，我偏要拖著她！讓她惦記我們的新房，還那樣欺負咱們！這輩子，我要把她家那些醃臢事公之於眾，讓她們母女沒臉見人！”

周延英陰惻惻地想道。

周延英從前總是誇讚薑猛聰明勇猛，優秀，以後肯定是個乾大事的人！

若是彆人說他家老大是個蠢貨，周延英絕對會翻臉的，容不得旁人詆毀她的兒子！

這次竟說大哥薑猛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蠢貨？

這話真是從她們母親口中說出來的嗎？

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嗎？

薑秀玉三姐妹一臉的不可置信！

“那大哥會不會趕我們出去？”薑秀麗咬著唇擔憂地看向周延英。

薑猛是個混不吝的，脾氣特彆的暴躁，稍有不順心就想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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