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都一樣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31章 紙上的父親,深藍鏽蝕,怎麼都一樣,新筆趣閣),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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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一塊浸滿機油的抹布,沉沉壓在Z市的上空,裹住貧民窟的喘息。
安安把破洞的書包抱在胸前,校服領口殘留著中午被潑的汽水漬,糖分在布料上凝成硬痂,摩擦著鎖骨生疼。
巷口的全息廣告屏正在播放螞蟻集團讚助的“味覺革命”美食大賽宣傳片,主持人誇張的笑聲撞在生鏽的防火梯上,碎成尖銳的殘響。
她縮著肩膀穿過暗巷,月光暈裡,有什麼在垃圾堆邊緣閃爍。
那是一支鋼筆,筆帽嵌著碎玻璃般的晶體,在汙水橫流的水泥地上泛著幽光。
安安蹲下身時,她猛地回頭,身後隻有被風吹動的塑料袋,像一群吊死在霓虹燈上的幽靈。
聽說巷子深處藏著魔法。
跛腳的陳伯能用罐頭盒演奏《歡樂頌》,音符落地會開出巴掌大的金屬花;總戴著防毒麵具的朱姨在窗台養了一排變異蟑螂,它們的翅膀能過濾酸雨釀出苦酒。
這裡人人都有秘密, 但魔法從不免費。陳伯的金屬花吸食他的關節炎止痛藥,朱姨每釀一升酒就掉一顆牙。上周收垃圾的老吳突然消失了,隻留下空蕩蕩的板車,車轍印裡長出一叢會報時的熒光蘑菇。人們默契地繞開那片地,仿佛承認了某種潛規則:在Z市,奇跡是消耗品。
筆身觸感冰涼,金屬紋路間浮動著極細微的藍絲,像深藍藥劑在血管裡遊走的軌跡。
當安安袖口擦拭筆尖,一滴靛藍墨水突然墜落,在浸濕的傳單背麵暈開,化作一朵泛著金屬光澤的矢車菊。
出租屋的燈泡三天前就壞了,安安蜷縮在窗台下,借著街對麵霓虹招牌的頻閃光作畫。
筆尖劃過紙麵的沙沙聲讓她想起媽媽補衣服時的縫紉機,那些斷斷續續的節奏曾是她失眠夜的白噪音。
不知不覺間,紙上浮現出一個男人的輪廓:寬闊的肩膀撐著不合體的西裝,左手小指缺了一截——這是她無數次偷看婚紗店全家福後,用記憶碎片拚湊的父親。
“你知道媽媽把創可貼藏在第三個抽屜嗎?”筆尖在男人胸口戳出一個墨點,“她總說傷口是野貓抓的,但我知道那些淤青會發藍光。”
窗外的雨突然下大了,霓虹燈在玻璃上蜿蜒成淚痕。
筆跡開始自行流動,男人的手指在紙上微微蜷起,缺了的小指處生長出冰晶般的線條。
安安的呼吸凝在喉嚨,她分明看見自己呼出的白霧正被筆尖吸收,藍墨水隨之閃爍起星芒。
“今天李敏撕了我的作業本。”她用力畫下一道鋸齒狀的閃電,墨水裡突然迸出細小的冰碴,“她說我是可憐婊子養的雜種,可我知道媽媽是為了給我買校服才......”
安安的聲音越來越低,筆尖在紙上輕輕顫抖。
她畫著畫著,仿佛把所有的委屈和孤獨都傾注在了這個紙上的父親身上。
她告訴他,媽媽的手越來越冷,告訴他那些深夜裡的呻吟和注射器的寒光,告訴他她多麼希望有一個真正的家。
“你知道嗎?”她低聲說,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我有時候會夢見你。在夢裡,你會帶我去遊樂園,會給我買冰淇淋,會在我摔倒的時候把我抱起來......”
她的眼眶濕潤了但沒有停下筆,紙上的男人漸漸有了更多的細節:他的眼角有細細的皺紋,像是經常笑的樣子;他的手掌寬大,仿佛能撐起整個天空。
安安甚至畫了一件她想象中的圍裙,仿佛他是個會做飯的爸爸。
“如果你真的在這裡。”她輕聲說,“你會給我做早餐嗎?會送我上學嗎?會在我害怕的時候抱著我嗎?”
雨聲漸漸小了,安安的筆也慢了下來。她的眼皮越來越重,手中的鋼筆滑落在紙上,墨水在紙角暈開一小片藍色的雲。
她蜷縮在窗台下,頭靠著冰冷的牆壁,漸漸進入了夢鄉。
夜深了,月光透過破舊的窗簾灑在紙上。
紙上的男人動了,起身時發出蠶食桑葉般的窸窣聲。
他的身軀在月光下呈現奇特的質感——明明是二維的平麵,西裝褶皺間卻浮動著液態的陰影,仿佛有人把整片夜色熬成濃稠的墨,灌進單薄的紙張骨骼。
"爸爸?"
孩子睡夢中的呢喃讓紙人僵在原地。他俯身時領口垂落一串水流似的藍光,西裝下擺掃過安安沾著泡麵油漬的膝蓋。
毯子是從舊防塵罩上扯下的化纖布料,起球的麵料上爬滿電子元件灼燒的焦痕。
紙人拾起它,手掌突然分解成無數發光的像素點,又在觸及織物的刹那重新聚合。
帶著墨香的線圈覆上女孩肩頭,一滴酸雨穿透屋頂鐵皮,正落在紙人後頸。
被腐蝕的缺口處立刻滲出凝膠狀藍墨,他本能地抬手遮擋,這個動作讓袖管裡的鋼筆筆尖滑出,在空氣中劃出轉瞬即逝的銀河。
“唔……”
安安在夢中蜷縮成更小的團,發絲粘在沁出冷汗的額頭。
紙人的手指懸停在她眉眼上方,指尖落下細雪般的熒光顆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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