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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第一批“原住民”第12頁
死寂。
如同凝固了萬古時光的死寂。
飛舟靜靜地懸浮在枯黃大地的上空,罡風吹過,卷起的不是靈動的雲霧,而是嗆人的、帶著腐朽氣息的塵埃。
每個人的心臟,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沉重得幾乎無法呼吸。
“假的……這一定是假的……”
塗山月失魂落魄地跪在甲板上,雙目失神,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句話。
她的聲音嘶啞、乾澀,充滿了無法接受現實的痛苦與茫然。
識海中,那些關於青丘聖地的美好記憶,此刻正化作最鋒利的刀刃,一片片地淩遲著她的神魂。
她記得,母親曾指著一幅畫卷告訴她,這裡的山,是會流淌著蜜糖色靈液的;這裡的河,是倒映著七彩霞光的;這裡的每一棵樹,都會結出能增長修為的靈果;這裡的每一隻狐狸,都生得優雅高貴,眼眸中閃爍著智慧與驕傲的光芒。
可現在呢?
山,是嶙峋的枯骨。
河,是乾涸的傷疤。
大地之上,連一根象征著生命的綠色都找不到。
這裡,隻有死亡,隻有被時光遺忘的、無邊無際的衰敗。
江小白走到她的身邊,輕輕蹲下,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任何語言,在如此殘酷的現實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隻能默默地傳遞著自己的體溫,希望能給這個幾近崩潰的月姑娘一絲支撐。
江一一清冷的鳳眸中,也寫滿了凝重與同情。
她催動木係靈力,試圖感應這片大地深處的生機。
然而,反饋回來的,隻有一片沉沉的死氣,仿佛這片土地的“生”之根,已經被徹底斬斷、挖空。
這種感覺,比麵對最凶惡的敵人,還要讓她感到心悸。
江修遠的目光,則始終鎖定在遠方那座巨大的九尾狐雕像上。
他能感覺到,那座雕像,是這片死域中唯一還殘存著一絲微弱道韻的地方。
它像是一座墓碑,更像是一位不屈的守望者,默默地矗立在地平線的儘頭,見證著一切的發生與消亡。
“到底……發生了什麼?”
江修遠的聲音低沉,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沙……沙沙……”
一陣細微的、仿佛蟲豸爬行的聲音,從下方乾裂的大地上傳來。
緊接著,眾人腳下的一塊看似完整的巨大岩石,被緩緩地從內部推開,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一個瘦骨嶙峋、毛發枯黃的腦袋,從洞口裡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
那是一隻狐妖。
或者說,曾經是一隻狐妖。
他的人形尚未完全褪去,臉上還保留著尖尖的吻部和三角形的耳朵,但那雙本該靈動的狐狸眼中,卻隻剩下渾濁、麻木,以及深深的、深入骨髓的警惕。
他的出現,仿佛一個信號。
“哢啦……哢啦……”
周圍的大地上,一個個偽裝成岩石、土堆的掩體被打開,一道道同樣瘦弱、襤褸的身影,從地洞和石縫中,如同受驚的土撥鼠般,一個接一個地鑽了出來。
他們的數量越來越多,很快就聚集了上百人。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保留著部分狐族的特征,有的身後拖著乾枯的尾巴,有的頭頂豎著毛茸茸的耳朵。
他們衣衫襤褸,與其說是衣服,不如說是用某種不知名的獸皮和植物纖維編織成的破布條,勉強遮蔽著身體。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長期營養不良所致的菜色,眼神空洞,仿佛一群行屍走肉。
他們的修為,更是低得令人心驚。
絕大多數,都停留在煉氣期,甚至還有許多尚未開智、隻能維持著幼狐形態的小家夥。
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寥寥幾個築基初期的老者,氣息虛浮,仿佛風中殘燭。
這,就是傳說中血脈高貴、天賦異稟的青丘狐族?
眼前這群如同荒原難民般的存在,徹底顛覆了江小白和江一一的認知。
“他們……”塗山月看著這些麵黃肌瘦的“同族”,心臟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刀,劇痛無比。
她從這些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同源的、稀薄到幾乎快要斷絕的血脈氣息。
他們,真的是青丘的後裔!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第120章:第一批“原住民”第22頁
這群從地底鑽出的狐族,顯然也將飛舟上的江修遠等人當成了入侵者。
他們沒有立刻發動攻擊,或許是因為根本沒有攻擊的力氣。
他們隻是默默地散開,形成一個鬆散的包圍圈,手中拿著各種簡陋的武器——磨尖的獸骨、堅硬的石塊,甚至還有幾根鏽跡斑斑的凡鐵長矛。
那麻木的眼神中,透出一種被逼到絕境的、野獸般的凶狠與敵意。
一個拄著拐杖、身後拖著一條斷尾的老狐妖,從人群中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他應該是這群人的首領。
他的臉上布滿了溝壑般的皺紋,渾濁的眼球費力地轉動著,打量著飛舟上衣著光鮮、氣息強大的江修遠四人。
他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的聲音,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了。
良久,他才用一種沙啞到極致、仿佛用砂紙摩擦著聲帶的聲音,一字一頓地開口警告:
“外……來……者……”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古老的腔調。
“離……開……這……裡!”
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排斥與警告。
“這裡,是受了詛咒的地方!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快走!”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那話語中蘊含的絕望與警告,讓塗山月的心,再次沉入了穀底。
詛咒之地?
她的故鄉,青丘聖地,竟然變成了一個被詛咒的地方?
“不!我不是外來者!我是塗山氏的後人,我叫塗山月!我是回家了!”
塗山月再也無法抑製內心的悲痛,她從飛舟上一躍而下,踉蹌地落在乾裂的大地上,朝著老狐妖大聲喊道。
她的突然出現,讓下方的狐族人群一陣騷動。
他們本能地向後退縮,手中的骨矛和石塊握得更緊了,眼神中的敵意也愈發濃重。
老狐妖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塗山月。
他似乎想從塗山月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但最終,他隻是緩緩地搖了搖頭,眼神中的麻木,沒有絲毫改變。
“塗山氏?嗬嗬……早就沒有塗山氏了……”
他的笑聲,比哭聲還要難聽。
“這裡,隻有一群……等著死的……被遺忘的罪人。”
“每一個來到這裡的外來者,都這麼說。”老狐妖的聲音裡,透著一股看透世事的疲憊與譏諷,“有的說自己是失散的族人,有的說自己是來拯救我們的神使……但最後,他們都和之前的那些一樣,要麼變成了這片大地上的枯骨,要麼……就變成了比惡鬼更可怕的掠奪者!”
他舉起手中的骨杖,指向塗山月,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歇斯底裡的瘋狂:
“我們不需要你們的憐憫!更不相信你們的謊言!離開這裡!立刻!否則,就算是拚上我們所有人的性命,也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吼——!”
隨著老狐妖的怒吼,周圍上百名狐族同時發出了低沉的、野獸般的咆哮。
他們眼中麻木的堅冰似乎裂開了一絲縫隙,取而代之的,是同歸於儘的瘋狂與決絕。
他們或許很弱小,但他們守護自己最後棲息地的決心,卻無比堅定。
飛舟上,江小白和江一一都握緊了手中的劍。
她們能感覺到,這些人雖然充滿了敵意,但他們的生命之火,已經微弱到了極點。
這是一種被逼入絕境後,為了生存而豎起的、保護自己的尖刺。
塗山月呆立在原地,被老狐妖那充滿了不信任和絕望的話語,刺得遍體鱗傷。
她想解釋,想證明,但她發現,自己所有的言語,在對方那早已被苦難磨平了所有希望的心麵前,都顯得那麼的空洞和可笑。
是啊,一個突然出現的、衣著華麗、修為高深的“同族”,說著要“回家”的漂亮話,誰會相信呢?
就在這劍拔弩張,氣氛凝固到冰點的時候。
江修遠,從飛舟上緩緩地飄落下來。
他沒有釋放任何威壓,也沒有說任何話。
他隻是平靜地走到了塗山月的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退後。
然後,他麵對著那群充滿了敵意、眼神瘋狂的狐族,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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