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菜豆腐爆雞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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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白菜豆腐爆雞丁第12頁 賭坊裡烏煙瘴氣,煙袋鍋子的嗆味混著汗臭,骰子碰撞的脆響和笑鬨聲震人耳朵。 戚蘿被推搡著撞在柱子上,後腰磕得生疼。 抬頭時,看見個錦袍胖子翹著腿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把玩著幾枚銅錢,眼神吊兒郎當地掃過她。 “這就是張家那丫頭?” 胖子沒動作,聲音懶懶散散的。 刀疤臉立刻哈腰:“回三爺,就是她!骨頭硬得很,說跟張家早沒關係了,還拿什麼衙門文書說事兒。” 這便是賭坊主家? 戚蘿心裡咯噔一下,剛要開口。 瘦猴似的漢子已湊到她耳邊,語氣帶著威脅的得意:“睜大眼看看,這是趙三爺!王推官的小舅子,在金陵城,三爺說句話,比官府的告示還管用!” “你那破文書,算個屁啊!” 戚蘿指尖猛地攥緊,強迫自己定了定神,迎上趙三的目光:“我與張家早已脫籍,有衙門文書為證,與他的賭債無乾。” 趙三這才抬眼,慢悠悠地站起身。 捏著她的下巴晃了晃,語氣輕佻:“脫籍?在金陵城,我姐是王推官夫人,我趙三說你算,你就跑不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說著邪笑起來,“或者碼頭那些下等船妓,正空個缺兒,你選哪個?” 戚蘿往後縮了縮,後背抵著冰冷的柱子,勉強穩住聲音。 “文書上有王推官印信,昨日李衙役親手送到我手上。您若不信,派人去問,半個時辰便知真假。” 怕嗎? 怕。 可這幫人不講道理,眼下也隻有這個法子了。 他借他姐的勢,那她便借這位“姐夫”的勢。 戚蘿的心幾欲衝出胸膛,她隻能賭這官印還有些分量。 趙三挑了挑眉,衝刀疤臉使了個眼色:“去,找個人問問李衙役,昨日是不是批過這麼份文書。” “彆聲張,悄悄打聽。” 刀疤臉應聲跑了。 賭坊裡一時安靜下來,隻有銅錢落碗的脆響格外刺耳。 趙三重新坐回太師椅,端起茶碗抿了口,眼神時不時往戚蘿身上掃,像在打量一件待價而沽的物件。 她攥緊拳頭,借著掌心的疼痛保持清醒。 約莫兩炷香的功夫,刀疤臉才鬼鬼祟祟地跑回來,湊到趙三耳邊低語了幾句。 戚蘿聽不到,卻看見趙三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端著茶碗的手緊了緊,指節泛白。 他猛地將茶碗往桌上一墩,茶水濺出不少。 “好個丫頭片子,倒會拿官麵壓人!” 刀疤臉趕緊上前:“三爺,要不……” “滾!” 趙三吼了一聲,指著戚蘿,“你給我記著,彆讓我在金陵再看見你!” “下次再撞見,可就沒這麼便宜了……” 戚蘿沒應聲,踉蹌著爬起來轉身就走,後背卻還能感受到怨毒的目光。 這便是地頭蛇,權勢壓人時,道理竟如此輕飄飄。 剛出賭坊挪回去,就見短衫漢子帶著幾個白日裡的食客守在攤子旁。 見她出來,忙上前:“姑娘沒事吧?我們正想去找府衙報信呢!” “多謝各位照看。” 戚蘿失魂落魄道了謝,先去收拾攤子。 碎了的碗碟已被掃到一邊,剩下的碗筷被小心收著。 她再次謝過眾人,推著車往客棧走,心裡卻七上八下:趙三橫行慣了,這次雖因文書退縮,難保不會記恨報複,還有這些摔碎的瓷碗…… 推著車剛到客棧門口,蘇曼正站在櫃台後對賬,見她回來忙迎上來。 “可算回來了,臉怎麼這麼白?” 她把車停穩,低頭看著散落的碗筷,聲音帶著點顫:“遇到些鬨事的,蘇姑娘,對不住,租的碗筷打碎了些,我這就賠錢……” 她邊說邊摸錢盒,指尖剛碰到銅板,周掌櫃已從裡間掀簾出來,算盤珠子還在指間劈啪響。 “賠什麼賠?” 周掌櫃眉頭先皺了皺,目光掃過碎碗時嘴角往下撇了撇,像是在心疼那幾文錢,但很快又挺直腰板,“幾個破碗值當什麼?再者說,咱這客棧開了十幾年,府衙裡的老弟兄常來歇腳,真有事他們能不管?” 戚蘿望著他那副先肉痛後硬撐的模樣,心裡更過意不去。 “周掌櫃,該給的還是要給……” “說不給就不給!”周掌櫃把算盤往櫃台上一拍,聲音陡然拔高,“我周大貴做生意,還能趁人之危賺這點碎銀子?傳出去丟不起那人!” 話雖硬氣,手指卻不自覺地撚了撚算盤珠,末了又嘟囔了句。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第六章白菜豆腐爆雞丁第22頁 “好在小推車沒摔壞,不然才叫心疼。” 蘇曼忙打圓場:“他鈍口一個,彆往心裡去。” “快進來歇歇,馮師傅把飯熱好了,燉了鍋白菜豆腐,說你回來定然腹中空空。” 飯桌上擺著晚膳:一鍋白菜豆腐燉得爛熟,豆腐吸足了肉湯的鮮。 醬爆雞丁醬香濃鬱,雞丁嫩而不柴。 還有一大盤白麵饅頭,蒸得暄軟。 周掌櫃拿起饅頭掰了塊泡進湯裡,嘟囔道:“師傅這豆腐燉得是好,就是柴火用多了些,這年頭炭錢可貴……” 話沒說完被蘇曼瞪了一眼,趕忙改口,“快吃快吃,熱湯暖身子。” 席間馮師傅提了句要和戚蘿切磋廚藝。 周掌櫃扒完最後一口飯,抹了抹嘴對蘇曼說:“咱去前堂對賬,讓他們倆琢磨做菜的事。” 走之前還回頭看了眼灶台上的碎碗,輕輕歎了口氣。 兩人一走,馮師傅便拉著戚蘿往後廚去。 後廚案板上擺著剛切好的洋山芋,馮師傅拿起一塊:“你白天做的廚餘我看了,切得太勻,像模子裡刻出來的。” 他隨手切了幾塊,有的棱深有的棱淺,“你看,這樣炸出來有的焦脆,有的帶點軟,嚼著才有嚼頭。” 戚蘿愣住,接過刀試著切了幾塊不規整的。 指尖觸到凹凸的棱邊,忽然懂了。 “你這手藝是紮實,就是太拘謹了。” 馮師傅把刀遞給她。 “做菜哪有死規矩?火候到了,隨性點反倒有滋味。” 兩人隻口不談白日發生的糟心事,就在灶台邊說邊試,像兩隻耗子似的將炸山芋咬出哢哢響。 直到月上中天。 戚蘿收拾碗筷時,馮師傅邊擦刀邊看著她單薄的背影。 忽然道:“我看你是個肯學的,後廚正好缺個幫手,留下吧?” 擦碗的手頓了頓。 “謝謝您,隻是我……怕是待不久。” 戚蘿沒說趙三的威脅,隻含糊解釋:“我想先四處走走,看看彆處的菜色做法,總覺得悶在一個地方,手藝長進不了。” 可如果沒有趙三,她也確實是這麼打算的。 金陵很好,這裡有許多善心腸的朋友。 但卻不是歸宿。 馮師傅歎了口氣。 “也罷,年輕就該多闖闖。” 隨即他正色道:“隻是記住,獨行時須時時警醒,逢人勿輕信,凡事必三思。” “再有就是做菜彆被規矩捆住了……” 夜裡,戚蘿收拾完行李躺在床上。 聽著窗外的風聲,手心總冒出冷汗。 趙三那陰鷙的眼神在腦子裡打轉,她摸著袖袋裡的錢,越想越不安。 那夥人要是真找來,客棧的人定會被連累。 天還沒亮時,她悄悄起身,眼下浮著些許黛青摸進後廚。 灶膛裡還留著餘溫,添了些柴,火苗“劈啪”舔著鍋底。 戚蘿開始試著烙蔥油餅,頭一張太急著翻麵,餅心還沒熟透,邊緣卻焦得發苦。 她沒扔,放在一邊琢磨:原是火候沒穩住,該等鍋底熱透再下麵糊。 第二張餅下鍋時,便耐著性子等了片刻。 見邊緣微微鼓起,才用鏟子輕輕翻過來。 餅香混著蔥香慢慢飄出來,這次邊緣焦卷得剛好,咬一口外脆裡軟,煙火氣十足。 乾的有了,還得煮些雜糧粥。 戚蘿記著魯師傅說的“隨性”,於是沒再用小勺子一點點攪,就讓米粒在鍋裡自由翻滾,熬出來的粥反倒更稠更綿。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她把碎碗的錢和全部租金放在櫃台上。 沒驚擾任何人,拎著包袱悄悄出了客棧。 小二打著哈欠開早,正彎腰將店前的雜物歸攏,瞥見巷尾晨光裡,一道素衣身影正踽踽遠去。 不久後,福興巷口的早市。 有結伴采買的阿嬸目光熾烈地觀摩殺價高手。 戚蘿正蹲在乾貨攤前捏著朵香菇仔細瞧。 “婆婆,這香菇二兩得稱足了,您那秤砣往梢上挪半分,我可是廚子,差一錢泡出來都少半碗鮮味。” “這黃花菜來個一兩,算我便宜三個銅板,回頭多帶些同行的朋友來,他們總念叨您這乾貨曬得透。” “這木耳半兩就夠,您再搭一小撮,湊個整頭,我連那把豆角乾也包了。” 末了在眾人屏息下拎起小魚乾掂量,眉頭微蹙帶著一點較真:“這串魚乾曬得是透,可尾梢有半條烤焦了,您得再饒我兩個柿餅,不然我這竹箱白空著塊地方,多不劃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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