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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郵筒不會打烊第12頁 那把銅鑰匙掛上郵筒的那個夜晚,珠城的風似乎格外喧囂,吹過清明橋村的老街小巷,像是在傳遞一道無聲的電報。 江臨風沒有在郵局外多作停留他播下的種子是會破土而出,還是會悄無聲息地爛在地裡,取決於更高層麵的角力。 省公安廳法製處處長張海東的辦公室裡,煙霧繚繞。 他麵前擺著兩份文件,一份是江臨風最初提交的《關於建立特殊申訴回應機製的可行性報告》,另一份則是剛剛被標記為“十七號行動·附件01”的補充材料。 他將那封附信讀了不下十遍,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簡直是胡鬨!詩歌嗎?小說嗎?”張海東把信紙拍在桌上,聲音裡滿是壓抑的怒火,“‘被聽見’本身就是證據?這是哪個法學院教出來的?我們的證據體係是建立在科學、客觀、可驗證的基礎上的!一卷三十年前的磁帶,一個死者的獨白,幾個邊緣人物的神神叨叨,就想撼動十七宗已經定論的鐵案?江臨風這是在辦案,還是在寫劇本?” 坐在他對麵的是省廳副廳長劉振民,他比張海東年長近十歲,目光深邃,表情平靜。 他沒有碰桌上的煙,隻是端著保溫杯,輕輕吹著浮起的茶葉。 “海東,先彆急著下結論。”劉振民的聲音很穩,“這份報告,我從頭到尾看完了,包括那段音頻,我也讓技術科的人聽了。拋開情感因素,隻談事實。第一,‘十七號行動’網絡確實存在,金小霜的技術報告證實了這一點。第二,吳守業、韋某英、楊小滿,這三個人物的行為邏輯鏈是完整的,動機是清晰的。第三,也是最關鍵的,吳守業的通訊錄裡提到了一個名字,‘王有福信,轉遞成功。’” 劉振民放下杯子,身體微微前傾:“我讓秘書調了卷宗。王有福,十五年前城東化工廠爆炸案的死者之一,官方結論是操作失誤引發的意外。他是個安全員,死前曾多次向上級提交安全隱患報告,均被駁回。他的妻子這些年一直在申訴,說他死得冤枉,但拿不出任何證據。現在,吳守業的記錄裡出現了‘轉遞成功’四個字。你不覺得,這值得我們去查一查,他把信,或者說‘聲音’,轉遞給了誰嗎?” 張海東的表情依舊嚴肅:“劉廳,我明白您的意思。但這開的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先例。如果我們認可了這種‘代聽’‘轉遞’的證據形式,那以後是不是隨便什麼人錄一段音,畫個符號,就能來挑戰司法權威?我們的工作,必須在程序正義的框架內進行。沒有程序正被義保障的實體正義,是空中樓閣,是另一種形式的混亂。” “程序正義,是為了抵達實體正義。如果程序本身成了牆,阻礙了我們看到真相,那我們是不是也該想想,這牆上是否該開一扇門?”劉振民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車水馬龍,“江臨風在信裡說,吳守業修了三十年的路。我們這些人,不也都是修路人嗎?彆急著把這條路堵死。這樣吧,你法製處可以繼續研究它的程序風險,但同時,我授權江臨風,就‘王有福’這個案子,展開一次小範圍的秘密初查。我們不碰卷宗,不驚動任何人,隻順著吳守業留下的線索,看看能挖出什麼。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張海東沉默了。 劉振民的話,他無法反駁。 他心裡清楚,十七個案子,當年辦得或多或少都有瑕疵,是時代和技術的局限,也是某些人為因素的結果。 如果真能揭開一兩個蓋子,對誰都有好處。 隻是,這過程中的風險,實在難以估量。 “我保留意見,”他最終說道,“但我服從您的決定。” 與此同時,江臨風並沒有在等待中虛耗時光。 黃阿婆的那把鑰匙,不僅打開了吳守業的工具箱,似乎也打開了“亡者郵路”上一個新的站點。 就在他提交報告的第三天下午,金小霜的電腦發出“嘀”的一聲輕響。 “江隊,有情況!”金小霜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和緊張,“‘十七號行動’的監控日誌顯示,有一個新的節點發出了連接請求。不是我們之前發現的任何一個,ip地址非常特殊,是加密的動態地址,但源頭……指向了城西的‘白塔陵園’。” 江臨風立刻湊了過去。 屏幕上,一行綠色的代碼在閃爍,像黑夜裡的螢火。 對方沒有發送任何信息,隻是發來了一個請求,一個標準的dtf撥號音,翻譯過來是七個數字。 “7796-007。”金小霜迅速解讀出來,“7796是韋某英回應你的編號,代表‘姐姐的藍布衫’。後麵的007……是吳守業通訊錄裡七個未公開節點中的最後一個,但後麵沒有任何標注。” 江臨風的瞳孔猛地一縮。 吳守業的通訊錄裡,“甲子-9”旁邊標注了“王有福信,轉遞成功”,而這個“庚申-7”(即007號節點),後麵是空白的。 這說明,這個節點的使用者,吳守業自己也未曾驗證過其身份和可靠性,或者說,這是一個備用節點,一個幽靈節點。 “他想做什麼?”江臨風喃喃自語。 “他在試探我們。”金小霜指著屏幕,“他用了韋某英的編號,證明他一直在關注清明橋村郵局,甚至可能知道我們和韋某英的接觸。他用了一個未知的節點編號,是在考察我們是否完全掌握了吳守業的遺產。他選擇在陵園發起連接,這本身就是一種強烈的象征。” 一個活人,在陵園裡,試圖連接上這條通往亡者心聲的郵路。 江臨風的大腦飛速運轉。 對方是誰? 是吳守業的另一個追隨者? 是十七宗案件中某個受害者的親人? 還是……一個設下陷阱的對手? “能回應嗎?”江臨風問。 “可以,但我們回應什麼?”金小霜看向他,“這就像對暗號,說錯了,對方可能就永遠消失了。” 江臨風盯著那串數字,腦海裡閃過吳守業磁帶裡的聲音,黃阿婆的眼淚,韋某英佝僂的背影,還有那把掛在郵筒上的銅鑰匙。 他忽然明白了什麼。 吳守業留下的,不隻是一套係統,更是一種信念。 相信這條路上的人,會懂他的語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第35章郵筒不會打烊第22頁 “回應他,”江臨風沉聲說道,“用那把傘。” 金小霜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一亮。 她立刻在鍵盤上操作起來,將那個畫在郵資憑證背麵的、歪歪扭扭的雨傘圖案,通過特定的圖像轉音頻協議,編碼成一段獨特的dtf信號。 這並非吳守業係統裡的標準信號,而是江臨風他們自己的創造,是基於對“姐姐的藍布衫”的回應而產生的新的“回音”。 信號發出。 網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就在金小霜以為對方已經下線時,新的信號傳了回來。 這一次,不再是數字,而是一段經過變聲器處理的、嘶啞的男聲,斷斷續續,仿佛信號極差:“王有福……沒白死。信……我收到了。東西,在白塔陵園,丁區,14排,09號。去拿吧,警察同誌。有人,在看著你們。” 話音剛落,連接徹底中斷。 金小霜立刻嘗試追蹤,但對方的ip已經像泥牛入海,消失無蹤。 “丁區,14排,09號……”江臨風重複著這個地址,心中巨浪翻湧。 那個神秘人,不僅收到了王有福的“信”,還知道他們的警察身份! 他不是在試探,他是在“轉遞”! 就像當年吳守業做的那樣。 “江隊,這可能是個陷阱。”金小霜的臉色很凝重,“他點明了我們的身份,又把我們引向一個具體的地點,太刻意了。” “我知道。”江臨風的目光卻異常堅定,“但這也是目前唯一的線索。吳守業的‘郵路’,在三十年後,終於有了第二個‘郵差’。不管他是誰,他冒著風險送出的這封‘信’,我們必須去收。”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地圖,白塔陵園位於城市的最西邊,偏僻而肅靜。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劉振民副廳長的私人號碼。 “劉廳,我是江臨風。我們可能找到了王有福那封‘信’的收件人。我需要申請支援,對白塔陵園進行一次秘密搜查。” 電話那頭的劉振民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決斷的聲音:“我不能給你派一兵一卒,那樣目標太大。張海東盯著,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叫停一切。但是,我會讓陵園的管理方‘配合’你們的‘正常祭掃’,並確保你們進入的區域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內不會有任何巡邏人員出現。記住,你們隻有兩個小時,而且,一切後果自負。” “明白。謝謝劉廳。” 掛斷電話,江臨風對金小霜說:“準備裝備,我們馬上出發。你負責外圍技術支持和警戒,我進去。” 夜色漸深,白塔陵園籠罩在一片肅殺的靜謐之中。 慘白的月光灑在成排的墓碑上,拉出長長的、詭異的影子。 江臨風穿著一身黑色的便裝,戴著手套,借助微型戰術手電的微光,在迷宮般的墓碑間穿行。 金小霜則在陵園外的一輛不起眼的麵包車裡,緊盯著筆記本電腦上的熱成像監控和信號探測設備。 “江隊,三點鐘方向,五十米外,有一個熱源信號,靜止不動,像是在車裡。小心點,可能就是那個‘看著你們’的人。”金小霜的聲音通過骨傳導耳機傳來。 江臨風沒有回應,隻是壓低了身形,加快了腳步。 他很快找到了丁區14排09號墓碑。 墓碑很新,上麵沒有照片,隻刻著一個名字:王念。 生卒年份顯示,這是一個年僅五歲就夭折的孩子。 江臨風心中一動。王有福,王念。這個孩子,很可能就是王有福的。 他按照神秘人指示的邏輯,開始檢查墓碑。 他沒有去動墓碑本身,而是輕輕叩擊著墓碑前的石製香爐。 當他叩到香爐底座的左側時,發出了一聲與其他地方不同的、略顯空洞的聲音。 他小心翼翼地將香爐挪開,發現底座下方有一塊活動的石板。 掀開石板,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盒子靜靜地躺在裡麵。 江臨風將盒子取出,迅速撤離。 回到車上,兩人在微弱的燈光下打開了油布。 裡麵是一個小小的鐵皮盒子,像是裝茶葉用的。 打開盒子,最上麵是一張泛黃的照片,一個男人抱著一個笑得很開心的小女孩。 男人,正是王有福。 照片下麵,是一盤老式的微型磁帶,比吳守業用的那種更小,是記者常用的規格。 磁帶上貼著一張小小的標簽,上麵用打印機打著一行字: “華清化工廠,1998年8月4日,副廠長辦公室。” 江臨風和金小霜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撼。 這不是一封信,這是十五年前,化工廠爆炸案發生前夕,王有福冒死錄下的,一份足以顛覆整個案件結論的錄音證據! 吳守業的郵路,韋某英的堅守,那個神秘郵差的轉遞……三十年的等待和傳遞,終於在此刻,將一份遲到的正義,送到了江臨風的手中。 就在這時,金小霜的電腦屏幕突然紅光大作,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不好!江隊,我們的網絡被入侵了!對方繞過了所有防火牆,是頂級的國安級技術水平!他隻做了一件事……”金小霜的聲音發顫,她指著屏幕上的一行代碼,“他刪除了我們服務器裡所有關於‘十七號行動’的原始數據,包括那段雨聲和dtf信號的音頻!” 江臨風的心猛地一沉。 對手反應過來了,而且出手如此狠辣,直接釜底抽薪。 然而,入侵者似乎並不滿足於此。 在刪除數據之後,一行冰冷的文字,以聊天窗口的形式,出現在屏幕中央,仿佛是來自深淵的嘲諷: “遊戲結束了,警察先生。有些東西,還是讓它埋在土裡比較好。” 江臨風看著那行字,又看了看手中滾燙的鐵皮盒子,非但沒有感到恐懼,眼中反而燃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火焰。 他拿起車載對講機,按下了通話鍵,聲音不大,卻清晰無比地在寂靜的夜裡回響: “不。遊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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