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命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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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壇山洞內，死寂如凝固的寒冰。銅盤日晷的晷影在歪扭的刻度間無聲爬行，每一次精準的落點都如同敲擊在枯槁靈魂上的喪鐘。洞口，鉛灰色的天幕低垂，風雪雖歇，但極寒依舊如同無形的巨獸，盤踞在覆蓋著厚厚冰殼的荒原之上，將慘白的光線扭曲成刺骨的寒芒。洞內，那混合著血腥、銅鏽、權力、腐敗“抽成”以及新添的、來自被強光照射後如同曝屍般刺目的祭壇血汙的氣息，已濃稠得令人窒息，沉甸甸地淤積在每一口呼吸裡。

秦霄（木牙）枯槁的身體深陷在冰冷的石壁凹陷裡，如同一塊被遺忘在時光儘頭的朽木。蛇牙婆枯槁的臂膀提供的支撐早已失去知覺，那觸感與冰冷的岩石無異。肋骨的劇痛仿佛已沉入靈魂深處，化為一種永無止境的、冰冷麻木的嗡鳴。每一次極其微弱的呼吸，都帶著濃重的、如同鐵鏽浸泡過的血腥味，在死寂的山洞中發出細微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的嘶嘶聲。腰間凝結的暗紅血痂下，新滲出的溫熱液體緩慢而固執地洇開，在冰冷的石地上描繪著生命流逝的殘酷軌跡。失血和嚴寒榨乾了他最後一絲生氣，皮膚呈現出一種近乎半透明的青灰色，深陷的眼窩裡，那兩點曾如寒星般的幽光，此刻隻剩下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將熄的灰燼，每一次掙紮般的閃爍，都伴隨著巨大的眩暈和靈魂即將徹底剝離軀殼的虛無感。

然而，這縷將熄的灰燼並未放棄。它穿透了肉體的衰竭，穿透了山洞的昏暗，死死地釘在洞頂——那麵被蛇牙婆枯槁置於最高點的、冰冷的銅鏡之上。

一縷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慘白光線，如同神隻垂憐的指尖，艱難地穿透了洞外低垂的鉛灰色雲層，穿過厚重的獸皮門簾縫隙，不偏不倚地照射在祭壇頂端那麵傾斜的銅鏡鏡麵之上！

銅鏡冰冷光滑的鏡麵瞬間捕捉到這縷天光！

一道凝聚的、刺目的、如同實質般的慘白光柱，驟然從鏡麵反射而出！如同冰冷的審判之矛，精準無比地、持續地……投射在下方祭壇那片被青葉枯槁抹擦得一片狼藉、粘稠冰冷的暗紅血泥之上！

光！冰冷刺目的光！如同最無情的解剖刀，將祭壇的汙穢、曆史的血腥、權力的根基，赤裸裸地暴露在每一個枯槁族人的視線之下！那縱橫交錯的古老血痕，那新鮮流淌的暗紅泥漿，在強光的持續照射下，呈現出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混合著神聖與褻瀆的極致詭異景象！這景象如同一個巨大的、無法愈合的傷口，深深地烙印在每一個目睹者的意識深處。

山洞內，死寂被一種更深沉的、混合著恐懼、茫然和詭異敬畏的沉默所取代。所有枯槁的目光，都如同被無形的鎖鏈牽引，死死地聚焦在那道冰冷的光柱和被它照亮的、刺目的祭壇血汙之上。沒有人說話，隻有壓抑到極致的喘息和篝火燃燒時偶爾爆出的劈啪聲，如同垂死者的心跳。

祭壇凹陷裡，秦霄枯槁枯槁的胸膛極其微弱地起伏了一下。深陷眼窩中那縷將熄的灰燼，在持續投射的慘白光柱中，似乎捕捉到了一絲……規律？一絲……啟示？

模糊的記憶碎片如同沉船的殘骸，在他瀕臨破碎的意識深淵中激烈碰撞：天體運行！黃道星座！季節變遷！北鬥指向！現代天文知識冰冷的邏輯鏈條！部落世代口耳相傳的、關於星辰與風雪、星辰與獵物遷徙的模糊歌謠！還有……熊爪帶回的警告——那守著“冒火黑石”的未知怪物！以及……洞外這令人絕望的、不知何時才是儘頭的極寒！

一個冰冷、精確、帶著絕對求生意誌的詞彙，如同黑暗中最後一點星火，在他混亂的意識中驟然點亮——遷徙！

必須離開！離開這被風雪和怪物雙重封鎖的絕地！必須在下一個更猛烈的風雪季來臨前，找到新的、更安全、或許更溫暖的營地！否則……整個部落，連同他這具即將崩潰的軀殼和剛剛萌芽的權力，都將被徹底埋葬！

但何時走？往哪走？在原始蒙昧的迷霧中，這無異於一場以全族性命為賭注的豪賭！

光！那持續投射的、來自天外的光！那被銅鏡拘禁、放大的光！以及……光背後的星辰！它們……才是亙古不變的坐標！才是穿越死亡迷霧的唯一羅盤！

一絲混合著瀕死智慧與絕對冷酷的精光，在那縷將熄的灰燼中最後一次猛烈地閃爍！他枯槁的嘴唇極其艱難地翕動著，嘶啞的聲音微弱得如同遊絲，卻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死寂的山洞：

“青……葉……”

青葉枯槁枯槁的身體猛地一顫！如同被無形的冰錐刺穿！深陷的眼窩瞬間被純粹的驚駭和一種被命運詛咒的麻木填滿。又是她？！祭壇的血汙還未從她枯槁的手指間洗淨，那冰冷的光柱如同烙印般灼燒著她的靈魂，現在……又要做什麼？！

“扶……我……至……洞口……”命令如同冰水澆頭，帶著不容置疑的終結意味。

扶至洞口？！神子這瀕死之軀……要直麵洞外的極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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