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杭州談判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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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上前接過木函，呈於案頭。

張佳胤並未立即開啟，隻瞥了一眼那封緘嚴密的文書，便抬眼看向島津忠重，聲音平和：“貴國關白殿下國書，本撫自當敬閱。然此乃東瀛文字，一時恐難儘悉其意。貴使既是使者，不妨先將關白殿下之意，口述於本撫知曉。”

島津忠重聞言，腰板挺得更直，臉上顯出肅穆與一種近乎神聖的使命感：“哈依……”

“張大人明鑒。敝國關白殿下，承天皇陛下之神聖詔命，執掌征夷大將軍之權柄，討伐不臣，廓清宇內！此乃順天應人，再造乾坤之偉業……”

他刻意拔高了聲調，仿佛在宣告一項偉大的使命，隨後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沉重而憤怒：“正當關白殿下揮師討逆，即將蕩平群醜、一統扶桑之際，卻有數股冥頑不靈、負隅頑抗之逆賊，勾結外援，苟延殘喘！此等逆賊，罪不容誅……”

“其一，乃盤踞九州薩摩，擁兵自重，屢抗王師的島津氏，其二，乃盤踞四國土佐，凶頑狡詐，反複無常之長宗部氏，其三，乃嘯聚近畿山林，行同盜匪，屢犯天威之佐佐木殘黨……”

他每念出一個名字，都帶著刻骨的恨意，目光如刀鋒般掃過堂上眾人，仿佛那些逆賊就在眼前。

“此三股逆賊，自知力竭難支，便行卑劣勾當！他們通過秘密渠道，從海外獲取大量救命的糧秣、打造兵刃的鐵料，甚至…甚至是犀利火器！正是這些源源不斷的物資，滋養了他們的反抗，拖延了王師一統的進程，使我無數忠勇武士，枉死沙場！”

張佳胤靜靜聽著，手指在紫檀案幾上輕輕敲擊，嗒…嗒…嗒… 節奏平穩。

待島津忠重說完，他才緩緩開口：“這些跟我們大明有什麼關係呢？”

他聲音裡帶著一絲探究。

島津忠重斬釘截鐵，“據我方確切查探，這些物資，大多經由海路，輸入逆賊盤踞之地！其中，糧鐵火器，數量驚人！”

“海外之人…是西夷人吧。”

“西夷商人確有參與，但非主力！”島津忠重立刻反駁，語氣帶著不屑，“真正大宗，源源不斷者，乃是貴國商人！大明商人……”

張佳胤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我大明商人？貴使此言可有依據？我朝海禁森嚴，鐵器糧食很難運出天朝的，更不用說什麼火器了。”

“張大人！”島津忠重踏前半步，語氣急促，“我等有確鑿證據顯示，這些資敵的商船，多從寧波出發，直抵福建月港、漳州灣等地，隨後避開巡哨，駛向我國……”

“福建……”張佳胤臉上的驚訝瞬間化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甚至帶著點玩味。

他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目光直視島津忠重，語氣變得輕鬆，甚至略帶揶揄：“貴使此言，倒叫本撫不解了。既然貴使查得如此‘確切’，那貴使為何不直接去福州，尋我大明福建巡撫衙門陳情？”

“卻千裡迢迢，跑到我這浙江寧波府衙來？莫非…貴使以為這浙江巡撫，還能越俎代庖，管到福建地麵上去不成？”

這一問，帶著官場特有的推諉太極，力道卻十足。

堂上氣氛瞬間微妙起來，侍立的屬官們眼神交換，屏息靜氣。

島津忠重顯然沒料到對方會如此乾脆地將皮球踢到福建，一時語塞，臉上紅白交錯，激憤又憋悶，隻能梗著脖子強調：“然…然走私海路，錯綜複雜！寧波亦為通衢大港，難保沒有奸商以此為跳板！且關白殿下之意，乃望大明朝廷徹查沿海，一體嚴懲！”

“一體嚴懲？”張嘉益輕輕重複了一遍，臉上那絲笑意斂去，目光變得深邃，“貴國是在教我們大明該怎麼做事嗎……”

“大明海疆萬裡，各有司職。福建之事，自有福建巡撫擔責。”

“不過話又說了回來，航行自由，貿易自由，是我們寧波海港開港之時的初衷，雖然本官不知這些火器糧食是從哪裡來的，但隻要不是從我國內運出去的，我們便沒有管轄的責任。”

“你們來了一趟，不讓你們白跑，本撫會如實上奏朝廷，由朝廷定奪是否行文福建，責其嚴查。”

“石田二郎”緩緩上前一步，與島津忠重並立。

“張大人，適才島津君所言，句句屬實，皆出自關白殿下之憂憤。我主殿下，奉天皇陛下之命，討逆伐罪，廓清寰宇，此乃天命所歸，大勢已成……”

“九州島津，四國長宗我部，近畿佐佐木餘孽，此等螳臂當車之輩，覆滅隻在旦夕之間！”

“關白殿下深知，東海波濤雖廣，然大明乃天朝上邦，一言九鼎。殿下所求者，非一省一地之查辦，乃大明朝廷之明令，乃天朝陛下的態度。”

“殿下相信，以張大人在浙江之威望，巡撫衙門之明察，若能率先垂範，嚴查浙海，並上達天聽，陳明利害…則福建乃至整個大明沿海，必然望風景從，奸商無所遁形，海道自可澄清，亦是維護兩國和睦之根本。”

“若資敵之事不能根絕，任其滋養叛逆，阻撓殿下天下一統之偉業………為肅清海疆，斷絕後患，其麾下百戰精銳之師，無敵之戰船，自會循著那些走私的航跡，尋到真正的源頭，屆時，波濤恐非商路，而染血色……”

張佳胤聽完這個副使的話後，稍稍愣神，臉上的平靜終於被徹底打破……這怎麼副使，比正使說話海硬氣呢。

他的眉頭緊緊鎖成一個深刻的“川”字，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威嚴沛然而出：“你此言何意？是在威脅我大明朝嗎……”

“不，隻是在告訴大人，在關白殿下的帶領下，倭國必會一統……”

“不管，敵人是誰，都無法阻止……”

“倭國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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