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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鏡屋低語第12頁
幽暗的空氣裡,隻有電腦主機低沉的嗡鳴和秒針在表盤上劃過的微弱心跳。
清晨七點十八分,圖書館最深處的修複室像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蘇晚戴著降噪耳機,雙眼因徹夜未眠而布滿血絲,但她的瞳孔卻亮得驚人。
她正將一段催眠錄音進行逐幀轉錄,音頻波形圖在屏幕上像一條被麻醉的毒蛇,緩慢起伏。
就在這裡,在一片平滑的引導語和舒緩樂之間,一個幽靈般的音節反複出現。
它被鄭醫生用一種幾乎無法察覺的語調包裹著,藏在呼吸的間隙裡。
“o-lg-zi”。
初聽之下,它像毫無意義的囈語,或是某種發音的瑕疵。
但蘇晚聽了三十多遍,一種冰冷的直覺從她脊背升起。
她猛地摘下耳機,衝向角落裡一排被特殊封存的舊書架。
她的指尖拂過那些泛黃的書脊,最後停在一本沒有書號、封麵漆黑的冊子上。
《心蠱錄》。民國時期被列為第一禁書的孤本。
蘇晚的手微微顫抖,翻開了書頁。
書頁脆弱,散發著陳腐和禁忌的氣味。
她幾乎是憑著記憶,找到了其中描述“魔鈴子”的章節。
那不是一個物件,而是一種聲音的咒術。
通過特定的音節組合和語調頻率,可以直接繞過人的顯意識,向潛意識植入不可動搖的指令。
書中用朱砂筆批注:此術陰損,中者如提線木偶,至死不辨真偽。
蘇晚的心臟猛地一沉。
她立刻調出林薇過去半年的所有就診筆記和同步錄音。
果然,每一次林薇的敘述開始偏離事實,開始主動編織“丈夫背叛”的細節前,背景音裡都隱藏著一段若有似無的輕柔哼唱,而那段哼唱的核心音節,正是“o-lg-zi”。
這不是治療,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靈魂謀殺。
上午十一點零五分,一間沒有任何標識的安全屋內,空氣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宋昭掐滅了指間的煙,煙霧繚繞中,他的臉龐堅硬如鐵。
他第三次按下了播放鍵,陳默冒著巨大風險從鄭醫生助理那裡獲取的密談錄音,再一次在房間裡響起。
音質嘈雜,但兩句對話卻像鋼針一樣清晰。
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風險太高了,她的反抗越來越強。”
鄭醫生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嘲弄:“彆擔心。她越信,就越真。當沙土填滿了她所有的記憶,她自己就會把沙土當成城堡。等她自己開始編織故事,我們就不用再撒謊了。”
精神寄生。
宋昭的腦海裡冒出這個詞。
他們不僅在扭曲林薇的認知,還在竊取她的精神力,讓她自己成為構築謊言的工匠。
他握緊的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程序、審批、證據鏈……這些他曾經恪守的準則在錄音播放完畢的瞬間化為一堆無力的廢紙。
再等下去,林薇這棟被掏空的房子就會徹底坍塌。
他抓起外套,對身邊的隊員沉聲道:“不等了。今晚之前,我必須拿到心理谘詢室裡的直接證據。”
下午兩點四十分,基金會附屬心理診療區。
走廊裡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和香薰混合的氣味,試圖營造一種安寧的假象。
蘇晚穿著一身合體的白襯衫和灰色製服裙,胸前掛著一張偽造的“檔案協理員”胸牌。
她的步伐從容,表情平靜,完美地融入了這裡慢節奏的工作氛圍。
她推著一輛檔案車,借口“整理上半年過期病曆”,順利地進入了閒人免進的資料室。
監控探頭在天花板的角落裡安靜地閃著紅點。
蘇晚知道,自己隻有十分鐘。
她沒有去碰那些上了鎖的鐵皮櫃,而是徑直走向鄭醫生臨時的私人書櫃。
她賭的就是他的自負,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果然,在一排厚重的專業書籍後麵,她找到了一個黑色的皮麵筆記本。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第49章鏡屋低語第22頁
翻開筆記本,沒有文字,隻有一整套由他自創的符號係統。
蘇晚的心跳開始加速。
她飛快地用手機拍照,大腦高速運轉,破解著這些詭異的圖案。
一隻翅膀殘缺的蝴蝶,旁邊標注著日期——這代表“記憶替換”;一條纏繞的鎖鏈,連接著兩個人形簡筆畫——這代表“情感綁定”;而最讓她毛骨悚然的,是在林薇名字的縮寫“l”旁邊,畫著一團小小的火焰,火焰下的注解是:“可引爆崩潰”。
這張圖譜,就是鄭醫生對他的“作品”進行調試的藍圖。
蘇晚將所有關鍵頁麵拍照上傳至加密雲端,然後將筆記本分毫不差地放回原處,推著檔案車悄然退出。
全程沒有觸發任何物理或電子警報。
她走出診療區大門時,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她卻感到一陣發自骨髓的寒冷。
下午五點十二分,那間熟悉的診療室裡。
林薇斜躺在沙發上,雙眼微閉,似乎已經進入了催眠狀態。
鄭醫生坐在她身側,聲音輕柔得像羽毛:“你再想想,你丈夫真的愛你嗎?為了他那個所謂的真相,他寧願帶著你的女兒四處躲藏,也不願回來麵對現實……他拋棄了你,不是嗎?”
房間裡一片寂靜。
就在鄭醫生以為一切儘在掌握時,林薇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然後,她毫無征兆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裡沒有了往日的迷茫和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洞穿一切的清醒和冷漠。
她直視著鄭醫生,一字一句地問:“你說我丈夫不愛我……那你為什麼這麼怕他回來?”
鄭醫生的笑容第一次凝固在了臉上。
林薇坐直了身體,繼續說道:“你每次提到他,說他的壞話時,你放在膝蓋上的左手,小指都會不自覺地抖一下。就像現在這樣。”
監控另一頭,宋昭猛地從椅子上站起,死死盯著屏幕,連呼吸都忘了。
她醒了。
不,更準確地說,她正在從精神的囚籠裡,用自己的力量,一寸寸地掙脫出來。
晚上七點五十九分,鄭醫生的辦公室。
他煩躁地扯開領帶,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下午和林薇的治療錄像,尤其是她睜眼的那一刻,那眼神像術刀,讓他感到自己反過來成了被解剖的對象。
他抓起桌上一部經過特殊加密的電話,撥了出去。
“計劃需要調整,”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實驗體……開始反向觀察施術者了。”
電話那頭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過了幾秒,一個冷酷無情的聲音傳來:“那就不要再引導了。讓她……徹底崩潰。”
電話被掛斷。
鄭醫生失神地站在原地,隨即,他他走到牆邊的保險櫃前,輸入密碼,打開了厚重的櫃門。
從裡麵,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支被冷藏的注射器,針劑管上貼著一個標簽:l-07。
辦公室的窗外,百米開外的一棟廢棄建築樓頂,蘇晚將長焦鏡頭牢牢鎖定著鄭醫生的一舉一動。
她清晰地拍下了他拿出注射器的全過程,甚至連那個標簽都清晰可見。
她放下相機,對著耳麥裡的宋昭輕聲說道:“魚上鉤了。這次,換我們來催眠你。”
說完,她再次舉起相機,對焦在鄭醫生那張因緊張和殘忍而扭曲的臉上,按下了快門。
照片清晰地記錄下他手持凶器的樣子。
然而,當蘇晚在相機的液晶屏上放大檢查照片的清晰度時,她的目光卻被畫麵背景裡一個不該存在的東西吸引了。
那是在打開的保險櫃陰影的邊緣,一個微小的、幾乎被忽略的金屬反光。
那不是文件,也不是藥品。
那個東西的輪廓,讓蘇晚的血液瞬間凝固。
主要目標已經鎖定,但真正讓她感到徹骨寒意的,卻是畫麵角落裡那一點意外的光。
一個來自另一座墳墓的幽靈,毫無預兆地闖進了這張照片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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