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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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瀨鬆星指揮完最後的收尾工作，轉身就看到早川穀蹲在路邊的背影。
早川穀現在瘦得厲害，說句誇張的，加瀨鬆星覺得自己都能看到他脊骨頂起了外套，他甚至想過去摸兩下確認到底是不是真的脊骨。
剛過來那段時間還是合身的西裝，現在空蕩蕩掛在身上，整個人呈現了一種病態，明明來了還不到兩個月，好吃好喝一個不少，人怎麼還能瘦成這樣？
加瀨鬆星想不明白，他走到早川穀旁邊站住，看到對方指尖夾著的香煙，也看到了他放空的眼神。
“想什麼呢？”
早川穀眉頭動了動，回過神的眼睛眨了眨，最後耷拉著眼皮：“在想什麼時候能夠結束。”
狠狠抽了口煙，早川穀眉頭依舊沒有鬆開，甚至皺得更深了，快要打成死結。
他從那人手心中扒出那袋東西，又看到屋子裡的血跡斑斑，再回頭看向那個還沉迷夢幻的男人，一團火死死堵在了他的胸口。
他們晚上才搗毀了一場交易，找到了一遝沾著血的紙幣就意識到了不妙，結果還是晚了。
一家三口因為一個犯了癮的家夥，全沒了。
要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川穀都不知道會乾些什麼，上輩子死前沒散去的戾氣還是帶到了現在。
他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死守的底線就那麼幾條，沒道理上輩子守住了這輩子就不行了。
“後悔了？”
“沒後悔過。”
“沒後悔就不要想那麼多了。”加瀨鬆星拿走早川穀指尖的煙扔進煙袋捏滅。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真正的結束，就像我們前幾天辦的碼頭案，案子結束了，可販賣的人還是會存在，被傷害的人是一輩子，不是簡單的過去就能過去，它隻是被刻意遺忘，看開了而已。”
還有他腹部的那個彈孔，子彈斜著穿過打破了脾臟，如果不是救援來得及時，他或許就死在了那個冬日，案子雖然結束了，可他永遠不會忘記瀕臨死亡的感覺。
大家都是真正在鬼門關進了半隻腳又被拉出來的人，閒暇的時候聚在一起，拿著自己的傷疤開著玩笑，事情是過去了，日子總得過，案子也要辦。
早川穀的頭重重垂下，是啊，那些事隻是被遺忘被看開而已，沒有真正的過去。
就像他做不了真正22歲的早川穀，他的靈魂早就爛透了。
“前輩。”
“嗯？”
“你不會死的對吧？”
嗯？
加瀨鬆星低下頭。
因為連著加班，早川穀眼白上充滿了紅血絲，下巴上還有未刮得胡茬，臉色說不上好看，但也說不上特彆難看，襯衫領口的扣子沒扣，領帶鬆鬆垮垮掛在脖上，一隻手抓著他的衣角，就這樣目含祈求的看著他。
這樣的早川穀讓加瀨鬆星想起來兩人第一次說話的場景。
也是這麼個半晴不晴的天，剛打完籃球渴得喉嚨冒煙，站在籃球場邊緣，拎著半瓶水看著同學打球，一隻手突然拉住他的衣角。
‘前輩，還有多餘的水嗎？我買一瓶，我要乾成海帶了……’
那張半死不活的臉和現在這張臉重合，明明是同一個人，但那種感覺完全不同。
“這種事誰說得準啊。”啞然失笑，他回握住衣角的那隻手，“但我會儘力活著的。”
“所以你也要儘力活著，早川。”
‘活下去，早川。’
月光下一隻帶血的手回握住他的手。
早川穀猛地抽回手，因為力氣太大，他被慣性帶倒在地，就那麼坐在地上驚恐的看著加瀨鬆星那隻手。
“早川？”加瀨鬆星疑惑，這才看到此時的早川穀坐在地上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目露驚恐，就連脖子上的血管都爆起。
“早川！”趕忙蹲下身去拉早川穀，同時向身後看去，並沒有看到什麼。
早川穀驟然回神，猛地看向加瀨鬆星，眸中還帶著未散去的恐懼，他一把抓住加瀨鬆星的手，又突然鬆手。
“我沒事，沒事。”
回過頭深吸口氣，咽了咽口水，又和上輩子搞混了……
“先起來，地上坐著不難受嗎？”
加瀨鬆星皺著眉將人從地上拉起，然後拍掉早川穀身後的土：“看到什麼了？這麼嚇人？”
手背無意間碰到對方冰涼的指尖，眉頭皺得更深。
“沒什麼。”早川穀低頭拍著褲子，“就是突然想到以前看的鬼故事，有些害怕。”
“都多大人了，還怕這個。”
搖頭笑笑，加瀨鬆星並沒有將早川穀的話放在心上，他知道早川穀不過是隨便找了個借口敷衍他，可他身後確實什麼東西也沒有，所以早川穀到底在怕什麼？
“多大也怕這個。”早川穀輕笑，“咱們回去吧，我是個實習生不能隨便跑，你是負責人更不能隨便跑。”
“知道還瞎跑。”給了早川穀後腦勺一掌，又揉了揉被打地方，主打把一巴掌給一顆甜棗貫徹到底。
“走吧，早川小朋友。”
“走吧，加瀨隊長！”
“臭小子。”
加瀨鬆星搖頭，斜了早川穀一眼，率先抬起腳步。
早川穀扯了扯嘴角，身側的手在加瀨鬆星看不到的地方顫抖，努力幾回無法控製，直接攥成拳頭，指甲狠狠插進掌心。
深吸口氣，他看著加瀨鬆星的身影，眼中是化不去的傷感，上一次前輩的死亡就如同陰影般籠罩著他，重生後他看到活生生的加瀨鬆星，那種喜悅讓他短暫的遺忘了陰影，直到今天兩個場景重合，大差不差的話語，還有那隻手。
他想自己這輩子都無法忘記加瀨鬆星死亡的恐懼，他上輩子的遺憾還是無法用這輩子來彌補，事情是真實發生的。
隻要自己活一天，它就會跟自己一天。
那些埋在深處的記憶，遲早會有想起的一天，那天他會是什麼樣子，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沒有回頭路，死亡對他來說真的是種解脫。
……
就問你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本麅又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