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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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房玄齡已經許久沒有入宮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再入宮的心情會是如此的沉重。

一步一步進入了兩儀門，他抬眼就看到了前麵那座雄偉的宮殿。

那時皇帝的寢殿，也是皇帝日常處理政務的地方，多少年了，他們齊聚在兩儀殿慷慨激昂的議事，休養生息，抗擊外族，大唐從剛剛立國到國富兵強威震四方……

回首崢嶸歲月，很多熟悉的麵孔已經不見了。

而他自己也老了，剛剛踏入兩儀門就累的氣喘籲籲。

落日的餘暉灑落在雄偉的大殿上，他才恍然發現，原本氣勢磅礴的大殿竟然看上去有些落寞蕭索。

日暮了。

房玄齡跟著內侍踏入了兩儀殿。

大殿內除了內侍還有長孫無忌、褚遂良、李績三。

看到這三人在場，房玄齡心裡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長孫無忌、褚遂良、李績同樣是聰慧之人，他們心裡也早就有了猜測，此刻見到房玄齡走了進來，他們也並不感到意外。

張阿難當即迎了上來，低聲道：“陛下下完旨意之後又睡了，此刻還未醒來，請國公在此等候傳召。”

房玄齡聽了倒也不感到意外，因為他早就從房遺愛那兒知道了，皇帝一天中清醒的時候已經不多了。

三位朝廷重臣和一位已經致仕的老臣就這麼在兩儀殿內靜靜的等待著皇帝蘇醒，他們沒有寒暄，更沒有說什麼話。

因為他們都已經有了預感，心裡分外的沉重，哪還有心情寒暄？

時間令人煎熬的流逝著，外麵漸漸黑了起來，大殿裡已經掌了燈。

張阿難從內殿裡走了出來，低聲道：“陛下醒了，宣召四位大人進去。”

房玄齡等人這才心情沉重的跟著進入了內殿，這是他們第一次踏入兩儀殿的內殿。

內殿的燈火不如外殿明亮，氣氛顯得更加壓抑，還有一股濃重的藥味。

韋貴妃、徐充容、長樂公主、晉陽公主分列在龍床兩邊，太子李治則跪坐在龍床前。

房玄齡等人恭聲見禮道：“臣等拜見陛下。”

李治低聲道：“父皇，他們來了。”

“扶朕坐起來。”李世民的聲音十分虛弱。

李治起身擁著皇帝坐了起來，麵向長孫無忌等人，長樂公主鋪好了兩個枕頭讓皇帝倚著。

李世民甚至坐不穩身子，李治隻好坐在龍床上扶著。

李世民虛弱的抬起頭來，目光掃過房玄齡等人，他的眼中多了一絲清明，來了些精神。

“你們來了，上前來吧。”

房玄齡等人邁步走上前來，因為皇帝實在是太虛弱了，說話的聲音很小。

直到此刻他們才看清楚皇帝的樣子，皇帝很消瘦，臉色泛青，一雙眼睛通紅，看上去頗為駭人。

顯然皇帝的狀態非常的糟糕。

“陛下，您該多休息才是，有太子監國，有臣等各司其職，朝廷很穩定，您儘管放心就是。”長孫無忌紅著眼睛道。

李治就在皇帝的身邊，他聽著長孫無忌的話，心裡不由一陣冷笑，穩定？

你特麼都在策劃謀反了，還有臉說穩定？

李世民劇烈的喘息了一會兒，這才虛弱道：“朕不行了，堅持不了幾天了。”

旁邊的長樂公主她們已經淚如雨下。

李治哭道：“父皇，您好好休息，會好轉的。”

房玄齡等人聽了眼睛也紅了，眼角也濕潤了。

長孫無忌泣道：“陛下不要說這樣不吉利的話，陛下受命於天，洪福齊天，一定會康複的。”

李世民吃力的擺了擺手，虛弱道：“朕知道自己的身體，朕已經有預感了。”

“朕這一生經曆了那麼多，不知多少次與死亡擦肩而過，這一次，朕是挺不過了，雖然有些遺憾，但是朕也想開了。”

“朕今天傳召你們過來，就是趁著還能清醒一會兒，安排好後事。”

長孫無忌還要說什麼，李世民吃力的擺了擺手道：“無需多什麼，你們聽著，朕清醒的時候隻怕不多了。”

大殿裡安靜無聲，隻有李世民吃力的喘息聲，他每說一句話都感覺很吃力，所以說完一句之後要停頓下來劇烈的喘息。

眾人都不敢再說什麼，安靜而又認真的傾聽。

“朕死之後，皇帝由太子來做。”

“房玄齡為左仆射，李績右仆射，長孫無忌無忌為中書令，褚遂良為侍中，由你們四人輔佐新君。”

“你們四個跟隨朕多年，朕信重你們，你們一定要輔助新君穩定朝廷，規諫闕失，申明教令。”

房玄齡、長孫無忌等人恭聲道：“臣等遵旨！”

李世民看向房玄齡，虛弱道：“玄齡，朕知道你身體欠佳，還需休養，隻是君王更迭，朝廷難免會有動蕩，朕實在不下，隻能再次委你重任。”

房玄齡泣道：“陛下信重，臣願鞠躬儘瘁，肝腦塗地，絕不負聖恩。”

李世民劇烈了喘息道：“好，好，有你們輔佐新君，朕就放心了。”

說完之後，李世民看向李治，囑咐道：“好孩子，這幾年朕悉心教導你，你進步很快。”

“你還需謹記，百姓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要謙聽諫言，明鑒得失，不可好大喜功，不可偏聽偏信，不可驕奢淫逸。”

李治已經聽的淚流滿麵，連連點頭道：“兒臣都記住了，一定遵守父皇的訓示。”

李世民劇烈的喘息了幾下，道：“該說的已經說了，朕也能放心了，你們去吧，朕累了。”

李世民幾乎是強撐著病體才把後事安排了。

這些日子他大多數時候都在昏睡，即便是醒來的時候也精力不濟，不過要安排後事倒也容易。

他死之後，太子繼位即可，無非是太子還年輕，還需要幾個輔佐的朝臣。

輔佐之臣的人選也很容易確定，長孫無忌、房玄齡、褚遂良、李績，他沒用思考多久就確定了這四個輔佐之臣。

他並不懷疑他們的忠誠，更不懷疑他們的能力。

大唐國力強盛，並無外憂，也無內患，如今又有忠誠賢良之臣輔佐，沒什麼好擔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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