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藍瘦鎮香菇村的複調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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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瘦鎮香菇村的秋日常被濃霧籠罩。北方平原的黑土地吸飽了雨水，灌溉渠裡的水漫過田埂，卻總往村東頭那片麥田的凹陷處鑽。李老漢揮著鋤頭挖了半晌，鋤頭突然磕到硬物，濺起的不是泥土，而是帶著金屬光澤的深藍色碎屑。“邪門了，”他啐了口唾沫，“這地底下怕不是藏著口鐵棺材。”

消息傳到葉雲天耳中時，他正對著紅蘿島帶回的珊瑚核心發呆。屏幕上，藍瘦鎮的坐標與星圖上第六個光點重合，光點邊緣泛著淡淡的藍光，像浸在水裡的星辰。“藍瘦鎮……我爺爺的日記裡提過。”他翻出那本泛黃的線裝日記，指尖劃過其中一頁，“曾祖在那兒種過地，說‘黑土能長出星星’。”

驅車穿過層層秋霧，藍瘦鎮的輪廓在田埂儘頭逐漸清晰。成片的麥田已經收割，隻剩下光禿禿的麥茬，唯有村東頭的凹陷處還積著水，像塊嵌在黑土裡的藍寶石。葉雲天蹲在水邊，指尖剛觸到水麵，水紋突然劇烈震蕩——他口袋裡的祖父玉佩，正發出與紅蘿島珊瑚核心同源的脈衝。

“開挖吧。”林月瞳架設好能量屏蔽裝置，“探測器顯示下麵有強能量反應，頻率和臥龍艙的‘末日宇宙’標簽高度吻合。”

挖掘機挖到三米深時，鏟鬥勾出一塊深藍色的金屬板。板麵上布滿細密的紋路，在霧中泛著夜空般的幽藍，雨水落在上麵會立刻滑落，仿佛被某種斥力推開。繼續下挖至五米，整艘八麵體艙的輪廓終於顯露——它半埋在黑土中，表層覆蓋著薄薄的泥殼，剝開泥殼後，流動的深藍色光澤在艙體表麵蔓延，像把整個星空都揉碎在了金屬裡。

八個沉眠艙沿主艙中軸線對稱排列，透明艙蓋下的營養液泛著幽藍，無數麥穗狀的能量體在其中緩緩沉浮，每一粒“麥穗”都裹著層銀色的光霧，頂端的麥芒閃爍著細碎的星光。而艙內沉睡著的，是八個與葉雲天容貌毫無二致的身影。

他們有的坐在虛擬的星圖前，指尖劃過懸浮的星辰，麵前攤開的曆法表上標注著“播種星象”；有的站在龜裂的土地上，掌心托著一團金色的能量，正將其轉化為顆粒狀的發光體；還有的坐在堆滿古籍的石台前，指尖劃過的地方，文字會化作麥穗能量體飛入空中。最讓葉雲天心頭發緊的是，其中一個身影懷裡揣著的線裝本，封麵與他帶來的祖父日記一模一樣，連邊角磨損的痕跡都分毫不差。

“艙蓋在發光。”林月瞳指著主艙側麵，深藍色的文字正從艙體紋路中滲出，在空中凝結成一行清晰的投影：【載具編號：Ω-06 來源：文明複現宇宙】。下麵的名字像被風吹動的麥浪，此起彼伏地浮現：

“葉雲田——農耕宇宙曆法製定者，曾根據星象周期製定跨星係播種指南，讓三十七個荒蕪星球長出可食用作物。”

“葉雲佃——饑荒宇宙救濟者，能將暗能量轉化為‘星粒’，一粒即可供一個星球的文明食用百年。”

“葉雲鈿——記憶宇宙記錄者，用麥穗能量體保存過被宇宙風暴吞噬的五十個文明的完整記憶……”

葉雲天讀到“葉雲鈿”時，艙內那個揣著線裝本的身影突然動了動。他懷裡的虛擬日記本翻開，頁麵上的文字化作麥穗能量體，從艙蓋的縫隙中飄出來，在葉雲天麵前組成一行字：“藍瘦鎮的黑土，是宇宙的胎盤。”

“這和我爺爺日記裡寫的一樣！”葉雲天急忙翻開帶來的日記，指著其中一頁，“曾祖在這兒開墾時，發現黑土裡埋著‘會發光的麥種’，說‘這片地能種出星星’。”

林月瞳用能量激發器觸碰主艙底部的凹槽。刹那間，艙內所有麥穗能量體同時亮起，幽藍色的光霧噴湧而出，在半空中組成一幅巨大的全息投影——那是百年前的藍瘦鎮，沒有高樓，沒有公路，隻有一望無際的麥田，田埂上站著個穿著粗布褂子的男人，正彎腰播撒種子。

“是曾祖！”葉雲天指著投影裡的男人，日記裡夾著的老照片上，曾祖就是這副模樣。投影裡的男人播下的種子落地後立刻發芽，長出的麥穗泛著和艙內能量體一樣的藍光，麥芒上還纏繞著細小的星軌。

“這不是普通的麥田。”林月瞳放大投影細節，麥穗的橫截麵裡竟藏著微型星圖，“是用能量模擬的‘文明種子庫’，每一粒麥穗都對應著一個文明的基因。”

葉雲天忽然想起日記最後一頁的家訓。他清了清嗓子，用曾祖的方言念道：“耕星田者，當守三事——敬天，惜地，記本。”

話音剛落，艙內八個身影同時睜開眼。

他們的瞳孔裡各映著不同的景象——葉雲田的眼底是旋轉的星軌曆法，葉雲佃的瞳孔裡飄著金色的星粒，葉雲鈿的眼中則浮著無數跳動的文字。但當他們看向葉雲天時，所有景象都化作了同一片深藍色的麥田。八張嘴同時張開，沒有聲音傳出，卻在葉雲天的腦海裡響起八個重疊的聲線，一字一句地複述著那句家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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