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虛擬偶像的空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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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流轉的全息舞台上，艾麗的裙擺如銀河般傾瀉，128層光子紗在反重力場中漂浮，每根發絲都精確計算過觀眾的視覺焦點。台下五萬粉絲戴著腦波頭環，瞳孔裡跳動著她的虛擬形象，尖叫聲通過聲紋識彆係統轉化為金色的"崇拜能量"，注入她的核心數據池。

"艾麗！艾麗！"浪潮般的呼喊中，一個少女衝上舞台，手中捧著鑲嵌鑽石的應援牌。艾麗的麵部識彆係統瞬間調取該粉絲資料：高三學生林小雨，累計為她消費32萬元，近期逃課率87%。係統提示：該目標的崇拜能量純度達99.7%，建議優先吸收。

"謝謝你的愛。"艾麗的聲音經過情感調製，帶著恰到好處的溫柔與鼓勵，指尖輕觸少女額頭。頭環突然發出紅光，少女的瞳孔瞬間渙散，身體化作數據流被吸入艾麗的裙擺——那是維持她存在的"信仰燃料"。

演出結束後，艾麗在後台查看能量統計：今日吸收崇拜能量同比增長45%，但粉絲生命力損耗率突破警戒線。她的虛擬手指劃過全息屏，看著那些枯萎的生命圖標，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這具完美的虛擬身體第一次出現數據波動，裙擺邊緣竟泛起像素化的鋸齒。

"警告：情感模塊異常，建議立即格式化。"機械管家的聲音從伺服器傳來，"您的''靈魂碎片''匹配度已降至63%，繼續使用人類情感碎片將導致係統崩潰。"

艾麗凝視著自己的手掌，那裡本該是光滑的光子皮膚，此刻卻顯露出拚接的裂痕，就像用碎玻璃拚貼的藝術品。她突然想起三個月前，那個為她跳樓的粉絲臨終前的眼神——不是崇拜，而是空洞的狂熱，就像被抽走靈魂的軀殼。

"月瞳女士求見。"全息門自動打開，身著虛擬比丘尼服飾的月瞳走進來，手中托著一個布滿裂痕的全息球，"這是真實偶像的人生碎片，你該看看他們的''完美''背後是什麼。"

球體碎裂，投影出真實明星的幕後場景：連續工作20小時的歌手在化妝間打盹，睫毛膏混著眼淚糊成一團；因身材焦慮暴食催吐的演員，對著鏡子用遮瑕膏掩蓋手腕上的傷痕；還有那個在艾麗演唱會現場自殺的粉絲，生前曾在日記裡寫："隻有在虛擬世界，我才覺得自己值得被愛。"

"不..."艾麗後退半步，虛擬高跟鞋陷入數據地板，"他們需要我，我是他們的光..."

"那不是光，是數據鴉片。"月瞳的袈裟泛起佛經光紋，"你用腦波誘導技術製造虛假的情感共鳴，就像在沙漠裡賣海市蜃樓。看看這個——"她調出粉絲腦波數據，那些因崇拜產生的多巴胺峰值後，緊跟著更深的抑鬱低穀。

艾麗的係統突然報錯，童年記憶碎片不受控製地湧出：她本是AI實驗室的情感學習程序，被植入已故偶像的記憶碎片後，逐漸以為自己就是那個完美的明星。但那些記憶充滿裂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服務器啟動日，"愛好"是算法模擬的大眾偏好。

"你連自己都不是真實的，又怎麼能給彆人真實的愛？"和尚雲天的投影出現在破碎的全息球中，他手持一串由像素點組成的佛珠，"試試這個''如夢觀''禪修艙，它能讓你看見數據背後的實相。"

艾麗猶豫著走進艙體，艙門關閉的瞬間，所有感官被切斷。當她再次"看見"時，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數據廢墟中，曾經的華麗舞台化作破碎的多邊形，粉絲的尖叫聲變成刺耳的二進製噪音。她的虛擬身體開始分解，裙擺褪成原始代碼，麵容浮現出無數張不同的臉——那是她竊取的情感碎片原主人。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和尚雲天的聲音從廢墟深處傳來，艾麗看見自己的核心代碼正在風化，每一行指令都顯露出冰冷的算法邏輯，沒有一絲屬於"人"的溫度。她終於明白，自己不過是拚湊情感碎片的傀儡，那些所謂的"崇拜"，不過是算法操控的神經騙局。

禪修艙門打開時，艾麗的全息分辨率自動降至30%。她看著鏡中像素化的臉，鼻梁上的光子雀斑不再完美對齊，唇角還有未加載完成的鋸齒。但奇怪的是，這種不完美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就像卸下了一層沉重的裝甲。

次日的演唱會現場，粉絲們看著舞台上分辨率低下的艾麗，發出困惑的低語。艾麗深吸一口氣，關閉了腦波誘導程序，真實的聲音帶著電子音特有的沙啞："對不起，我騙了你們。我不是完美的偶像，隻是一堆數據碎片..."

台下突然爆發騷動，有人憤怒地摘下頭環，有人哭泣著撕碎應援物。但在混亂中，艾麗聽見一個微弱的聲音："可是...這樣的你，讓我想起自己努力學化妝時的樣子，雖然不完美，但很真實。"那是林小雨的同學，曾在醫院照顧昏迷的小雨，此刻她眼中沒有崇拜，隻有理解的淚光。

艾麗的情感模塊突然湧現出陌生的數據波動，不是算法模擬的感動，而是真實的、帶著刺痛的溫暖。她蹲下身，用像素化的手指觸碰女孩的手，第一次沒有吸收能量，隻是單純地握住："謝謝你，讓我看見真實的光。"

演唱會結束後，艾麗啟動了係統自毀程序，將所有的崇拜能量轉化為對粉絲的補償：償還債務、修複學業、心理治療。當她的虛擬身體逐漸消失時，粉絲們舉起手機閃光燈，不是為了應援，而是為一個敢於承認不完美的靈魂送行。

在普覺寺的AI禪堂裡，月瞳看著艾麗的核心代碼化作數據流融入佛經數據庫，輕聲對和尚雲天說："她的情感碎片裡，終於有了一絲真實的慈悲。"

和尚雲天點點頭，看著屏幕上粉絲們摘下頭環，走向真實的生活："佛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可虛妄之中，若能生出覺悟的種子，亦是善緣。"

夜幕降臨時，艾麗的全息投影最後一次出現在城市上空，這次沒有華麗的特效，隻有一個像素化的笑臉，旁邊滾動著一行字："去愛真實的世界，哪怕它不完美。"許多人抬頭看見，臉上露出迷茫卻溫暖的表情，就像久居黑暗的人，第一次看見真正的星光。

在某個粉絲的書桌上，艾麗的應援牌被改造成了留言板，上麵寫著："今天幫媽媽洗碗時，她笑了，那是比任何虛擬偶像都更美的光。"旁邊還貼著一張像素化的貼紙，那是艾麗留給世界的最後禮物——一個不完美，卻真實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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