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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張天師封神一事,引起的異象實在太大。
導致已被朝廷知曉。
畢竟,那夜。
不隻有張道之乘坐的一艘船,遊於貫穿南北的運河上。
還有官船。
官船上,有鎮妖司的異士。
他們當中有些人,曾親眼目睹過上任天師與先帝封神的壯舉。
引起的天地異象,與之一般無二。
絕不會出錯。
隻是,當他們趕到事發之地時,一切的異象都不見了。
茲事體大,他們不敢瞞報,於是便用靈鴿傳信的方式,將疑似天師封神一事,報於朝廷。
此刻。
京城,建極殿內。
皇帝趙長青正端坐於案前,看著一封自漕河鎮妖司傳來的書信。
良久。
他將書信放下,看向站在自己身前不遠處的大周宰執範知行,問道:
“這件事,你怎麼看?”
範知行乃兩朝老臣,年逾花甲,在儒林中有著崇高威望,門生故吏可謂遍及天下。
就連杭州同知聶景行都算是他的一個門生。
老天師曾經說過,這普天之下,最好的縫補匠,就是範知行。
此時,麵對皇帝發問,範知行似是故意犯起了糊塗,笑嗬嗬道:
“陛下,天師封神,讓他封便是,於國事有益無害。”
有益無害?
趙長青臉色陰沉道:
“朕此前,連發十二道詔書請其入京,此人以閉關修行為命拒不奉詔,讓朕丟儘了臉麵。”
“此番忽而下山,敕封山野神祇此等大事,連個招呼都不打。”
“他這個天師眼裡,可還有朕?可還有大周?”
範知行撫須道:“陛下,長公主殿下不是說了,如今那位天師,人很好。”
“既然是長公主所言,就一定差不了,隨他去便是。”
趙長青心中似有些鬱結。
在天師下山時。
這位大周帝王,曾給遠在昆侖的長公主趙長歌寫信。
希望她能夠將天師身份詳細說出。
然而,趙長歌卻隻回了六個字——人很好,我喜歡。
趙長青很無語。
誰管他人咋樣了?
誰又管你喜不喜歡了?
那可是堂堂龍虎山天師啊!
偌大一個朝廷,竟無人知其麵貌,年齡。
這難道不足以說明一些問題嗎?
龍虎山想乾嘛?
至於那趙長歌,身份其實很簡單。
先帝最為寵愛的女兒,老天師得意弟子,江湖人稱世間第一女劍仙。
當然,這些身份,對趙長歌來說,都不重要。
她覺著,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身份,其實是張道之的師姐。
如有可能,她也隻願意成為張道之的師姐。
僅此而已。
“天師到了漕河,約莫很快便要入京了。”
“北元薩滿,濟州孔夫子,還有西域佛國,均已派了人來,要親眼目睹朝廷誥封天師為正一真人之事。”
“此事,事關修行界大局。”
“範相公,這件事,朕,全權交予你。”
“朕先將醜話說到前頭,出現任何紕漏,其罪在你!”
趙長青在刻意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這位新帝,就年齡來說,與張道之相仿,即使大也大不了幾歲。
範知行似乎並不嫌身上的虱子多,有些擺爛的感覺,無所謂道:
“官家放心。”
趙長青意味深長的瞅了他一眼,
“朕自是放心。”
過了會兒。
範知行出宮。
承天門一帶。
範知行上了禦輦,突然像是換了個人般,變得極其威嚴。
隻見他稍微沉思片刻,便緩緩掀開車簾,向車外一名武夫吩咐道:
“將天師敕封運河水神一事,公告於天下。”
武夫不解,但並未說什麼,點頭拱手,“諾。”
隨後。
範知行合上車簾,閉上雙眼,喃喃道:
“老家夥的弟子”
“彆再跟那老家夥一樣,又是個臭不要臉的。”

京城,寧安巷,秦家。
一大早。
工部營繕郎秦瞻續弦妻子所生的女兒秦婉,正奉父命,親自來給蓁兒送飯。
自入春以來,蓁兒便一直臥於床榻,氣色不見好轉。
秦婉連門也沒敲,便直接打開蓁兒的房門,將飯菜端給一旁的婢女,竟是有些沾沾自喜的說道:
“今早,我可聽說,平陽侯一家,已經打算與你退婚了。”
“他們家的老太太說,過兩日,邀請我去府上賞花。”
“可彆說我搶了你的姻緣,畢竟,你快死了。”
“這麼好的婚事,咱們秦家不要白不要。”
蓁兒在婢女的攙扶下,艱難地半坐起來,看向秦婉時,露出一抹蒼白的笑意,
“平陽侯曹家子嗣裡,僅有曹四郎與五郎尚未婚配。”
“我與四郎有婚約,曹家是大門大戶,要臉麵,約莫與我退婚之後,也不會將四郎說與你。”
“秦家與曹家是世交,為全兩家情誼,曹家多半是要將曹五郎許配與你。”
“那曹五郎,是個紈絝子,要不得”
話還沒說完。
心中氣急的秦婉,便是將婢女捧著的飯菜給摔倒在地,
“秦蓁兒,你什麼意思?你就見不得我好是不是?”
“憑什麼你就能許個好人家,憑什麼你就是京中第一才女,而我什麼都得不到。”
“明明我才是秦家的親生女,你隻是個外來的賤種!”
婢女嚇壞了,連忙退到一旁,低著頭,不敢摻和這對姐妹之間的爭執。
蓁兒搖了搖頭,道:“婉兒妹妹,我不是這意思”
“有些事,你還小,不懂,嫁給大戶人家,不一定就是好事”
秦婉兒哼了一聲,“與你這個病秧子無話可說,你還是早些死吧,早死早超生!”
說罷,氣衝衝的跑到屋外,對著一個下人大呼小叫道:
“吩咐庖廚,做些清淡的飯菜送來。”
“今後彆給屋子裡的那個病秧子做這麼多豐盛飯菜了,她不配!”
半坐在床榻上的蓁兒聽見這番話,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像是她們這種官宦女子,最好的命運,無外乎就是為了家族計而與旁人聯姻。
隻是,她們的身份並不尊貴,秦老爺子也不過就是在工部任個職而已,頂多就是有點兒油水。
不然,就憑秦蓁兒的身份,如何能與平陽侯一家定下婚約?
去了曹家,多半也是受委屈的料。
但秦老爺子需要曹家的勢力。
秦瞻不舍得自己的親生女兒嫁過去受苦,索性就讓蓁兒去了。
當初,秦婉得知此事時,還與秦瞻大吵了一架。
說秦瞻身為她的親生父親,卻不為她考慮。
哪兒是不為她考慮啊?
秦瞻幾乎將秦家最好的資源,都給了她。
讓她來給蓁兒每日送飯,不過是想著培養她的名聲。
傳出去,世人會說,秦家的二女兒秦婉即使在秦家受了很多委屈,被外來女占了許多資源,但心中仍不生妒。
有賢婦之相。
待名聲一成,秦婉兒想說什麼好的婚事,則就手到拈來了。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蓁兒的病能好。
隻要她好了,秦瞻便無需讓秦婉兒再與曹家聯姻。
這些事,秦婉兒可能不知道,但蓁兒豈能不清楚?
蓁兒自認為,她的命數快走到儘頭,索性便不去考量這些,隨那秦婉兒去吧。
這些年來,她沒有辜負秦家的養育之恩。
算是全了這場情誼。
如今,在她看來,隻對那個曾經對她有過救命之恩的親兄長抱有幾分愧疚。
頓了頓。
她如往常一般,為張道之祈福。
隻見她手掐太極陰陽印,喃喃道:
“福生無量天尊”
“弟子蓁兒祈願,惟願兄長順遂、安康,遠罪病。”
自與張道之相認後。
為他祈福這件事,她一日不曾落下,日日皆是如此。

昆侖。
一座被雲霧繚繞的山巔之上。
一名身著素白長袍的女子正隨風舞劍。
白雪茫茫下,將此女映襯的飄然若仙。
隻見她烏發如瀑,隨意束起,幾縷碎發在冷風中肆意飛舞,頗有一種瀟灑恣意之態。
此女肌膚賽雪,麵若冰霜,容貌傾國,目光流轉間寒意四射。
使人望而生畏。
就在這時。
一名身著青衣的小道童屁顛屁顛爬上山巔,朝著這舞劍女子開口道:
“長歌師叔,宗門來信了。”
聞言,舞劍女子忽而停下動作,駐足於風雪當中,仗劍而立,朝那道童招了招手。
隨後,就見那小道童手裡的書信飄然落到女子手中。
她打開書信一看,突然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噗嗤一笑,如在寒夜裡綻放的雪梅,鮮豔欲滴。
我花開後,再無花兒敢稱豔。
小道童很少見到女子這般,一時不由得看癡了。
女子看完書信,恢複原本麵貌,瞧了眼小道童,頓時眉頭一皺。
瞬間,如寒風般淩厲的殺氣,便就朝著小道童直直襲去。
小道童被嚇了一跳,連忙打了個寒顫,
“師叔,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還沒見您笑過呢。”
“信裡都說了啥?”
聞言,女子竟是再次莞爾一笑,看著道童,開口道:
“過來,師叔給你下個桎梏。”
小道童不解,對此很是好奇,“桎梏?什麼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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