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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木盒中的那份名冊,終究化為了簽押房內一捧冰冷的灰燼。跳動的燭火吞噬了墨寫的罪證,卻無法焚儘穆之心頭沉甸甸的塊壘與那無聲的殤。妥協的滋味如同黃連,苦澀難咽,但他深知,在荊州這片盤根錯節、新舊勢力交織的泥潭裡,玉石俱焚並非上策,甚至可能讓剛剛透入的天光再次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天明時分,穆之召來了知府趙文博及州府幾位核心官員。他的麵容平靜,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仿佛一夜之間洗去了所有掙紮,隻剩下冰冷的清明。

“張氏謀逆大案,首惡張鴻升、張雲駿已伏誅,此乃國法昭彰。”穆之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回蕩在廳堂,“然此案牽連甚廣,為免株連無辜,動搖荊襄根本,當依律甄彆,嚴懲首惡,寬宥脅從。”

他取出一份新的名單——這是他與慕婉兒、東野軒連夜整理、反複權衡的結果。名單上的人,皆證據確鑿,且罪行深重,影響核心:

* 數名深度參與舞弊、收受巨額賄賂、並協助張氏銷毀證據、打壓異己的州府官員、書院核心管事。

* 幾名直接執行虐殺、綁架、或參與刺殺行動的張家死士頭目及供奉高手。

* 少數幾個通過巨額賄賂、頂替他人功名、且毫無悔意的紈絝子弟。

“名單所列之人,罪證確鑿,依律嚴懲!斬首、流放、抄沒家產,即刻執行,公示全城!”穆之的命令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這是他對枉死者最後的告慰,也是對“法度”底線最堅決的扞衛。

趙文博等人聞言,心中一塊大石落地,臉上甚至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鬆,連忙躬身應諾:“下官遵命!定當秉公執法!”

接著,穆之話鋒一轉,語氣依舊嚴肅,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至於其餘涉案人員,凡受人脅迫、參與程度輕微、且能主動檢舉揭發、真心悔過者…” 他目光掃過眾人,尤其在提到“年輕學子”時微微一頓,“…可酌情予以寬宥。或罰沒不當所得,或褫奪功名,或責令其在書院重建、教化鄉梓中戴罪立功,以觀後效。具體處置,由府衙依律詳查定奪,務必公允,報本官備案。”

他沒有提及周文淵的名字,也沒有涉及名單上那些觸角伸向荊州乃至更上層的名字。這份“餘地”,便是他昨夜燒掉那份完整名單後,為“大局”和“體麵”付出的代價,也是給那些尚存一絲良知、掙紮於體係縫隙中的人,留下的一道狹窄的生門。他深知,這仍是妥協,是“文亂法”在更高層麵、以更體麵方式進行的延續。但至少,他守住了“罪有應得”與“網開一麵”之間的那條模糊卻又至關重要的界限。

漢城的街頭巷尾,張貼著對張氏核心餘孽的判決告示。菜市口行刑的血腥,為這場滔天巨案畫上了一個殘酷的句號。昔日門庭若市的張府被徹底查封,朱門上的封條在秋風中飄搖。漢陽書院的大門重新開啟,卻已物是人非。新的山長(雖仍受地方勢力影響,但至少不敢如張氏般明目張膽)帶著幾分惶恐和試探,開始著手整頓。學子們回到書院,眼神中少了過去的輕狂或麻木,多了幾分沉重與審視。人們走過書院門口,目光複雜,敬畏中夾雜著疏離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那象征著文脈清流的聖地,其光環已然破碎,露出了曾被權勢和私欲蛀蝕的根基。

該做的,似乎都已做完。冤魂得以祭奠,最凶惡的罪犯受到懲處,秩序在廢墟上艱難重建。然而,穆之心頭並無多少輕鬆。那份化為灰燼的名冊,如同幽靈般縈繞不去;周文淵那絕望而卑微的懇求,仍在耳邊回響;荊州更深處可能存在的陰影,更是他無法忽視的隱憂。

州府門外,馬車已然備好。東野軒指揮著護衛將最後的行裝捆紮結實,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慕婉兒將整理好的、關於漢城案件最終處置的詳細卷宗副本(剔除了那份“不存在”的完整名單)交給留守的吏員,低聲叮囑著注意事項。軒轅一刀早已抱著他的酒葫蘆,斜倚在最寬敞的那輛馬車車轅上,鼾聲微起,仿佛漢城的一切紛擾都隻是他漫長醉夢中的一折戲文。

穆之最後看了一眼州府衙門那依舊威嚴的匾額,又望向遠處漢陽書院那重新開啟、卻寂靜得有些異樣的大門。他深吸了一口微涼的空氣,轉身走向馬車。

阿月靜靜地站在車旁等他。她沒有像往常一樣隱入暗處,隻是看著他走近,清冷的眼眸裡映著他的身影。穆之走到她麵前,停下腳步。四目相對,無需言語。他伸出手,阿月冰涼的手指輕輕放入他的掌心,帶著薄繭的指腹劃過他因疲憊而微涼的手背。這是他們之間最直白也最默契的溫情。

“走吧。”穆之低聲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兩人登上馬車。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轆轆的聲響,駛離了這座剛剛經曆血火洗禮、正努力恢複平靜的城池。

馬車駛出城門,將漢城的城牆拋在身後。窗外,是逐漸開闊的南疆曠野,層林儘染,秋色正濃。

穆之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沉默良久,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帶著曆經風波後的沉澱與更深的思索:

“儒以文亂法…其亂不在儒,在恃文者私心;法以立本,然法亦有度,貴乎持守本心而砥礪行之。” 他像是在總結漢城一役,又像是在叩問前路,“前路迢迢,道阻且長。”

阿月沒有看他,隻是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閉著眼,仿佛在假寐,又仿佛在用這種方式傳遞無聲的支持與陪伴。

車轅上,軒轅一刀的鼾聲停了。他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渾濁的眼睛半睜著,望著天邊流雲,像是夢囈,又像是智者最後的點化:

“嗝…酒不醉人,人自醉;法不束鬼,鬼自縛…嘿嘿…”

馬車向著南方,向著更遼闊、也更未知的南疆深處駛去。車輪滾滾,卷起塵土飛揚。車內的巡察使孤穆之,身影在顛簸中依舊挺直。他的眼神比初到漢城時更為深邃,眉宇間刻下了風霜的痕跡,也沉澱下更堅定的信念。漢城的妥協與堅守,如同一塊磨刀石,磨去了他初出茅廬時的部分理想棱角,卻也淬煉了他手中那柄名為“法度”的青鋒,使之更加內斂,更加堅韌。

真正的戰場,不在某一城某一地,而在人心鬼域與煌煌律法永恒交織的漫漫長路上。青鋒所指,前路猶長。南疆巡察之路,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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