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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0鋪子被搶第12頁 這種時候,糧商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婦人掬了把袋子裡的糧,趙家為人憨厚,糧裡沒有摻和泥沙,糠也少得很,這點很難不讓人滿意,走之前,她偷偷提醒梨花,“我看好多客人走得不甘心,小心他們報複。” “我知道的。” 婦人一家離去後,梨花掩上門,順勢燃了一根燭火。 劉二彎腰撿地上的空麻袋,問梨花,“咱們何時去鹽鋪?” “等一會兒。” 門窗一關,屋裡黑了許多,劉二沒注意,麵前忽然多了件粗麻布衣,掛在梨花手臂上的。 “劉二叔,換件衣服咱再出門。” 關門時,她看到街邊站著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像阿嬸說的,有些客人沒買到糧,肯定會伺機報複,換身衣服最為妥當。 劉二沒想那麼多,左右梨花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片刻後,一大一小從後院的院門溜了出去。 鹽鋪子離得不遠,街上有許多挎著籃子的人,梨花換了身打補丁的衣服,頭發撥得亂糟糟的,乍眼一瞧,跟乞丐沒什麼區彆。 因此並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你們說趙記庫房還有多少糧食?” “肯定不少,否則不敢賣這麼多,你們看張記糧鋪就知道了,存糧不多,兩個時辰就關門了。” “可張地主的田地更多” 糧鋪背後的東家基本都是地主,論家產田地,趙家是最弱的。 “但趙家有鹽鋪啊,二東家采購鹽鋪時會到處采購糧食” “話說好長時間沒看到趙記二當家了” “說是外出購糧去樂。” 街邊,幾個漢子蹲在牆角議論紛紛,梨花低頭經過,麵上波瀾不驚。 劉二朝幾人瞅了眼,沉默不言的跟在梨花後頭,待離那些人遠了才說,“三娘子,他們想搶鋪子” “嗯。” “鋪子的糧豈不便宜了他們?” 劉二不解,與其遭人搶,不如賣成錢留著。 梨花左右瞅了眼,見四下無人,小聲道,“你猜我為什麼要留些糧在鋪子裡?” 劉二想了想,搖頭。 “咱們家是糧商,衙門勒令咱們必須開門迎客,可咱們若是沒糧了呢?” 劉二恍然大悟,細想又覺得不對,衙門要求糧鋪營業的前提是糧鋪子得有糧,糧鋪沒糧就關門唄。 梨花不妨與他說得通透些,“衙門不在意糧鋪的難處” 在衙門眼裡,糧鋪正常經營就能穩住民心,哪兒會管糧鋪是否有存糧,譬如張記,糧食再少也得開門。 她道,“這些人半夜進鋪子就能知道鋪子的情況,傳開的話,對咱來說是好事。” 雖說要走了,可總得留個後路,真要遇到意外走不了,也能有個說辭應付衙門。 鹽鋪的門遭人撞開了,裡麵遭人搶劫一空,連屋頂墜下來的碎瓦都被人拿走了,劉二一瞧,雙眼瞪得老大,“三娘子” 門被人拆了,站在門口往裡一瞧,空得淒涼。 梨花倒是想得開,“咱們去裡邊坐一晚就行。” “有人來怎麼辦?” “不是有鐮刀嗎?” 梨花留了兩把鐮刀,正好一人一把。 她走進屋,抬頭望了眼缺瓦的屋頂,“幸好不是雨天。” “” 劉二很難有如此豁達的心境,這麼清貧的屋,實屬罕見,他取下腰間綁著的衣,擦了塊乾淨的地出來,“三娘子,坐這邊吧。” 梨花坐去角落,問他餓不餓。 “不餓。”劉二靠牆坐在她身側,腳邊是衣服裡抖落的糧,“回來時,老太太給我塞了兩塊菽渣餅。” 他抽開竹筒的木塞,揚起竹筒尾,菽渣餅從裡滑了出來,“三娘子,你吃吧。” “我不餓。” 自打生病後,她食欲就減退了,很多時候嘴饞,真吃卻吃不了多少。 劉二把菽渣餅放回去,望著月色寂靜的街,麵露憂思,“不知趙大郎他們何時回來。” “明天就該有消息了,劉二叔,你們出城可有遇到什麼事?” 劉二抱住膝,回想道,“沒什麼特彆的事,真要說的話,城裡死的人多,好幾家出城安葬親人的。” “哦?” “有兩家人沒來得及備棺材,死人裝在背簍裡捎出城的,臭得官差捏鼻子罵人呢”劉二不禁感慨,“看那家人也是體麵人家,若不是發生旱災,不至於連口棺材都來不及置辦。” 梨花愈發奇怪。 城裡有護城河,旱災以來,護城河水位下降,但沒有乾涸,城裡的有錢人家不缺糧,怎麼會突然死人。 劉二想到一車背簍的死人,臉上浮起悲戚,“三娘子,城裡的物價漲得太凶了,那樣富庶的人家竟也舍不得給死人穿件像樣的壽衣。” 趕車送葬的人綾羅綢緞,背簍裡的死人衣衫卻磕磣得很。 梨花蹙起眉。 大戶人家最重喪嫁,像老太太,很多年前就找人打了副重棺,世人眼裡,棺材越重,寓意越好,整個近溪村,隻有老太太是重棺,而其他人的棺又薄又輕,材料還不好。 城裡的有錢人家不可能不懂這個道理。 她問劉二,“除了衣服,還有沒有奇怪之處?” “有啊,不知那戶人家是哪兒的人,背簍已算深了,屍體卻暴露在外麵的,說是屍骨生蛆,底下燃燒著炭,阻止蛆亂爬”說到這,劉二腦子有什麼一閃而過,須臾,他震驚道,“不是炭” 大熱天燒炭的話溫度肯定高,但挨近背簍的人卻沒喊熱。 他張了張嘴,有個荒唐的想法。 糧,背簍底下是糧。 梨花也想到了,寧願用這種辦法也要送糧出城,約莫早就收到了什麼風聲。 她問,“那戶人家姓什麼?” “官差沒問。” “那樣的人家多嗎?” “不算少。” 北城門沒什麼難民,基本都是出城的人,且多是有牛車的隊伍,劉二越想越心驚,“三娘子,城裡莫不是要變天了?” “多半是。” “咱要不要先出城,你和三東家彙合,我去南城門等趙大郎他們?” 青葵縣是北上的必經之路,即使在南城門等到趙大壯他們也得進城,梨花說不用,“明早咱去正街等大堂伯他們。” 街邊時不時有人影晃過,看到梨花她們也不敢靠近。 城裡治安不好,誰敢貿貿然接近來曆不明的人? 如此,梨花和劉二安穩過了一夜,天麻麻亮時,一大一小就出了門。 期間,劉二把菽渣餅分給梨花吃了,到正街時,城門還關著,城門外亮著火光,隱約有無數哭嚎聲,謹防城門邊的官差注意到她們,兩人在一處黑暗的角落蹲著。 天亮後,陸陸續續有人拖家帶口的進城。 不過盤查得更嚴了,十戶人家,約莫隻有三四戶進得來。 山珍飯館仍關著,裡麵的桌椅差不多搬空了,地上滿是蒼蠅蚊蟲,跟遭到打劫沒什麼兩樣。 梨花順著半掩的窗戶爬進去搜了一圈,灶房一片狼藉,碗筷不剩。 劉二不安的情緒愈發強烈,“三娘子,城裡離亂怕是不久了。” 山珍飯館的東家是衙門裡某位老爺的親戚,那些人連飯館都敢偷,明搶是遲早的事。 “是啊。” 可惜在那段記憶裡,族裡人還固執地守在村裡不肯離去。 梨花沒有搜到有用的東西,繼續去正街候著,太陽落山時,有兩個賊眉鼠眼的人牽著幾個孩子經過,餘光瞥到梨花時,眼睛亮了一瞬,“郎君可是想賣女兒?” 劉二呲牙,“滾。” 長臉男子不肯離去,“糧價瘋漲,糧鋪下次開門不知又是什麼價,郎君要是信我,我給” 劉二揮起鐮刀,臉色變得猙獰。 梨花倒是沒什麼表情,“價格幾許?” 長臉男慢悠悠比了個數。 梨花波瀾不驚的問,“五貫?” 長臉男搖頭,“五百錢。” 怕梨花嫌少,他拉過身後的一小姑娘,“這是我今個兒買來的,四百錢,小娘子你模樣更精致些我這才多出了一百錢。” 一百錢,按照眼下的行情,也就兩斤好糧的價。 人命如草芥,梨花早就見識過了,但再次麵對這種事,心裡仍不舒服。 她問男子,“你們隻買小孩嗎?” 長臉男沒太明白。 梨花又問,“大人幾錢?” “”長臉男打量著對自己齜牙咧嘴的漢子,琢磨小姑娘的意思,“你想賣了他?” 劉二:“” “不賣,我好奇問問。” 長臉男側目與夥伴交換個眼神,都摸不準小姑娘的心思。 正常來說,沒有人家會買大人,大人食量大,心眼多,不易養得熟,稍不留神,主人家還會遭到算計。 當然,戶籍管理嚴苛,照理說不會發生仆人禍害主人的事,可今時不同往日,哪怕告官,衙門恐怕也管不過來。 他回答,“大人的話,約莫也就幾十錢吧。” 幾十錢都不見得好賣。 這話男子沒說,畢竟沒有遇到過這種事,他也隻能胡亂說個數。 他問梨花,“你們家哪兒的?” 青葵縣底下的幾個鎮有自己的口音,但梨花的口音模糊得很,聽不太出來。 梨花沒答,“你們從哪兒過來的?” “西市那邊。”長臉男子對梨花沒有戒心。 “那邊有糧鋪開門嗎?” “有,不過你們趕過去估計都關門了。” 長臉男子掏出竹筒喝水,身後的孩子們俱停了下來,有兩個孩子估計是兄弟,互相攙扶著,眼淚流個不停,梨花掃了眼,“要把這些人賣去何處?” 這邊是城南,這兩人莫不是想往南邊去? 長臉男回頭看了眼今日的貨,咧嘴笑了下,“南邊。” “南邊在鬨災。” 長臉男不知梨花為何不怕他,要知道,他去集市,所有的孩子看到他就哭,像這個小姑娘這般淡定的卻是少見。 “不鬨災哪有我們掙錢的地兒。”長臉男屈膝,湊近梨花欲看個清楚,留意他動作的劉二及時出手推開他,“滾遠點。” 長臉男不在乎的聳肩,“這麼凶乾什麼?” 第一麵,他以為這人是賣孩子的,幾句話下來,他覺得這人更像仆人。 他又喝了兩口水,忽然,身邊的人抵他胳膊,目光眺向城門,長臉男跟著望過去,笑容愈發燦爛,“走吧。” 梨花站在屋簷下,墊腳看向城門,煙霧嫋嫋的城門口,有兩個著青色衣衫的漢子在招手。 估計是長臉男的同夥。 劉二害怕他們明搶,身子甭得緊緊的,直到人走出去很遠才鬆了口氣,“三娘子怎麼打聽那種事?” “好奇。”梨花還盯著城門口,“劉二叔,你說這些人是什麼人?” “人牙子唄?” “我覺得不像。” 梨花見過人牙子,尖嘴猴腮的,很不討人喜歡,麵前的這兩人雖然也是這樣,但氣質有所不同。 兩人過了城門,長臉男忽然扭頭,望了眼頭頂方向。 梨花蹙起眉,突然聽到劉二喊,“趙大郎他們回來了。” 趙大壯風塵仆仆的領著一群幾個婦人孩子進來,劉二激動,“總算回來了。” 他跑過去,那群婦人似是受了驚嚇,聽到腳步聲,身子無意識的瑟縮,劉二順了順頭發,“娘子莫怕,我是趙家長工劉二。” 趙大壯交了稅銀走過來,嘴皮乾得裂縫,“劉二,族裡可好。” 他們這趟不太順利,半路遇到難民不說,有幾個婆家難纏,雙方差點打起來,再就是堂妹惦記夫家,死活不願意離開。 當然,不乏有滿心算計同路跟來的,他硬不起心腸不管他們,剛剛交稅銀一並交了。 見梨花站在不遠處,趙大壯招了招手,“你四爺爺身體好點沒?” “吃著藥呢。”梨花看了眼麵前的婦人孩子,以及旁邊的拖油瓶,取下腰間竹筒遞出去,“咱們出城再說。” 邊上,一老婦聽到這話,身形顫了顫,“咱不是剛進城嗎?怎又要出城?” 梨花嚴肅道,“阿婆不想走留下便是。” 扶著老婦的漢子不滿,質問趙大壯,“你們趙家就是這麼教姑娘的?一個丫頭片子都敢騎到我娘頭上來?” 梨花懶得廢話,掉頭就走。 劉二把自己的竹筒給趙家其他人,替梨花解釋,“老村長他們已經從北城門出去了,這會兒約莫在破廟等我們前去彙合呢” 老婦又累又餓,一路走來,還受了不少驚嚇,腿還軟著,“不行,我走不動了。” 梨花動作不停,“大堂伯,你快點,村長爺有話交代你。” 得知親爹有話交代,趙大壯抬腳就走,趙家其他人亦是。 這兩日,真是受夠這些人了。 舍不得家裡田地不肯走,還要拉著趙家姑娘乾活,這種事擱在趙家是從來沒有的。 趙家也有婆婆磋磨兒媳的,但緊要關頭,不會置兒媳的死活不顧。 趙大壯大步上前,“我爹說什麼了?” 他剛喝了兩口水,嘴皮浸出了血,但看著沒有剛剛恐怖了,梨花道,“這些人要是不聽話,扔下他們。” 她故意提著聲兒,剛剛說話的再次顫了下,她兒媳心下惴惴,賠著笑臉道,“這是三娘子吧,想不到都長這麼高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30030鋪子被搶第22頁 老婦詫異,“這是你三嬸家的三娘?” 能讓趙家稱三娘的,也就地主家的小孫女了。 倒不是說這小孫女如何聰明伶俐,而是自幼被她阿耶寵著,無論她阿耶在哪兒她就跟著,跟其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截然不同。 老婦狐疑的看著小姑娘。 頭發亂得跟雞窩似的,鬢角還淌著汗,臉龐勉強乾淨,但衣服皺巴巴的,滿是補丁。 老婦拽住兒媳,“你們族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家裡沒糧了,挑水又要去很遠的地,趙大壯說接兒媳回娘家住,她拉下老臉要跟著,沒料到會是這種局麵。 趙四娘心裡也犯嘀咕。 梨花出生時她還沒嫁人,知道趙廣安如何疼愛這個女兒,彆說打補丁的衣服,就是鞋子磨腳他都不會讓女兒將就。 “大堂兄。”她喚趙大壯,“族裡出啥事了?” 趙大壯被她們家折騰得心力交瘁,委實不想搭理她,隻道,“逃荒罷了。” 趙四娘又去問梨花,“三娘,家裡出啥事了?” “沒啥事啊?”梨花裝天真。 趙四娘總覺得不對勁,偏又說不上來。 她婆婆就更沒底了,“你們家不是地主嗎?怎麼穿得如此” 破爛兩個字沒說出來,但眼裡全是嫌棄。 梨花像是懂了,不悅的跺腳,“你管我穿什麼” 趙大壯不知道梨花裝的,拉過她的手,“彆和她一般見識,咱快出城去吧。” 哪怕梨花言語冒犯,但終究是他趙家的姑娘,輪不到旁人指指點點。 梨花聽話的點頭,“大堂伯,這人怎麼這麼讓人討厭啊。” 趙四娘婆婆不認識她,梨花卻是知道她的,那段記憶裡,老村長好心收留她們一家,她不知感恩,天天唆使族裡人鬨事,搞得族裡烏煙瘴氣,沒多久散了夥。 她語不驚人死不休,“大堂伯,我看這人麵惡得很,撇下她們算了。” 這話一出,老婦差點栽下去。 外頭到處是難民,趙家真要撇開她們,她們肯定活不下去的。 當即不敢挑梨花的刺了,小心翼翼道,“三娘長得真好,不愧是地主家的小姐。” 梨花撇嘴。 趙大壯本就不喜這家人,跟梨花道,“到時再說吧。” “堂姑她們都回來了嗎?”梨花岔開話題,問起自己關心的話題。 她看到好幾張生麵孔,明顯是那段記憶裡不存在的人。 趙大壯垂眸,“有四人沒回來。” 其中兩人外出乾活死在地裡,有一人剛生了孩子,不想趕路,還有一人則被婆家拿去換了糧,他們找去時,沒有找到人。 他與梨花實話,梨花瞪大眼,“鬨饑荒呢,村裡誰會拿糧換人?” “不知道,我們依照她婆家說的地找過去時那間屋是空的,沒有人了。” “哪家的堂姑?” “你二堂爺家的小堂姑。” “去年冬成親的那位?” 二堂爺共有八個孩子,養活了五個,趙大壯嘴裡的小堂姑排行八,嫁的是隔壁鎮的人。 梨花道,“跟同村人換的糧嗎?” “不是,隔壁村的,我讓你大堂伯”趙大壯想到這次去的都是梨花的大堂伯,不由得指著身側胡子拉渣的中年男子,“我讓你青牛伯去找人” 趙青牛是二堂爺的長子,上麵還有兩個姐姐,都已不再人世了。 他一張嘴,嗓子啞得像老村長最後說話的時候。 “八娘婆家說那戶人家在路邊,我找過去時,裡麵並沒有人。”他眼裡泛起淚花,“我問村裡人,都說最近沒怎麼出門,不知道那家人的事。” 其實,他心裡有個猜測,但不敢說。 他懷疑八娘被婆家賣給人牙子了。 村裡人說人牙子曾經出沒過,好幾戶人家都賣了孩子。 八娘才十七歲,身材嬌小,看起來跟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沒什麼兩樣。 “這事我都不知道怎麼跟我爹說。” 好好的姑娘,嫁去婆家不到一年就沒了,白發人送黑發人,誰想得開? “那就不說。”梨花心裡有股怪異的感覺,“我讓人幫忙問問。” 說著,她給一貫錢給劉二,“劉二叔,你出城讓那兩人沿路幫忙問問有沒有小堂姑的消息” 劉二拿過錢就跑,他不敢出城,隻能隔著三四米長的路喊那兩人。 長臉男正吆喝孩子們上車,猝然聽到有人喊,他偏頭望了眼,隨即走上前,“想通了?” 以為這個仆人想把主子賣了。 劉二往官差手裡塞了錢,官差同意他和人交談幾句。 劉二走到長臉男麵前,遞上剩下的幾百錢,“我家八娘子不見了,還請兄台幫忙留意,若是有緣碰到我家八娘,我家願意數倍贖回來。” 長臉男玩味的看劉二一眼,“還有這種好事?” 他往街上的投去一眼,“你家主子的意思?” “嗯,我家八娘姓趙名婉,還請兄台費心。” 把錢往男子手裡一塞,劉二轉身就跑。 長臉男回到車前,旁邊的青衣男子納悶,“那是誰?” “尋親戚的。”長臉男冷冷的把錢往車裡一扔,“走吧。” 劉二回到隊伍,悄悄與梨花說,“我看那人不像好人。” 八娘多半找不回來了。 心裡自是明白,她們這趟北上,而人牙子做的是南邊的生意,南轅北轍,即使找到八娘也沒辦法送八娘與族裡團聚,可她之所以這麼做是不想二堂爺難過。 再就是向族裡表明村長爺的立場。 她與趙青牛道,“二堂爺年事已高,經不住打擊,我已讓人幫忙找小堂姑去了,待有消息在告訴二堂爺。” “我爹問起怎麼辦?” “就說小堂姑婆家欲跟村裡人一塊北上,小堂姑不好撇下他們。” 隻要方向一致,或許有碰到的一天,二堂爺心裡會好受點吧。 眼下也沒彆的辦法了,趙青牛點頭,與其他人道,“還請大家保密。” 梨花的目光鎖定麵露不屑的老婦,“大堂伯,誰要是亂說你就揍她,咱趙家的事,輪不到旁人多嘴。” 幾位‘大堂伯’齊齊挺起胸膛,“是。” 來不及敘舊,一行人走到北城門時,城門口排起了長隊。 劉二好奇,“李家不是清早就出城去了嗎?” 他們從鹽鋪出來,好多人在議論李家去戎州之事,有人說李家家底被掏空了,去戎州避難的,也有說李家那位姑爺替李家謀了份差事,李家是去戎州做官的。 亂世裡,用錢買官的例子比比皆是,因此說什麼的都有。 梨花盯著隊伍看了看,“不是李家人。” 李家仆人多,且著統一顏色的衣衫,明顯和這些人不同。 語聲落下,就看兩個婦人抱著官差的腿哭起來,“我們家沒糧了啊,鋪子開不下去了啊” 官差踹開她們,“縣令有令,凡家中田地五十畝者不得出城,糧商不得出城,你們既是糧商,就不準離開。” “我們家沒糧了啊。”婦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留在城裡隻有死啊。” 兩個官差上前拖婦人,婦人劇烈掙紮,不小心扯到包袱,裡麵的銀子露了出來。 一腚腚銀子,像石頭似的從青灰色的布料裡抖出來。 官差麵無表情的拽走她們。 劉二恐慌起來,“三娘子” “彆慌。”梨花沒料到衙門如此迅速,今日起就禁止糧商離開青葵縣,她前後張望一眼,忽然扯劉二衣服,眼神望向墊腳看熱鬨的四娘婆婆。 老方氏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銀子,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滿嘴酸話,“奸商,掙了百姓這麼多錢還想跑” 她蠢蠢欲動的搓著手,大有其他人上前,她立即撲過去搶銀子的陣仗。 不止她,好多人都露出貪婪之色。 梨花朝劉二比了個拳頭拍手掌的動作,劉二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真的?” 梨花點頭。 趙家是糧商,趙廣昌已經出城了,保不齊會拿她這個趙家人開刀。 未免節外生枝,裝葬人是最合適的。 劉二退後兩步,在老方氏伸得老長的脖子後,毫不猶豫的一拍。 她身邊的人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也來不及反應… 因為,前頭有人動了。 不知誰罵了句高價賣糧害得他們待不下去,五六個人湧過去撿地上的銀子。 攙扶老方氏的兒子即刻鬆手衝了出去。 劉二扶住癱軟的老人,“三娘子,怎麼做?” “說她病入膏肓,我們送她回老家的。”李家捏著音調,一副北邊人的口音,“大堂伯,官差若問你們是哪兒的人,你們直說便是,問其原因,就說糧鋪遭人偷了,我大伯不知去哪兒了,你們北上逃荒” 趙大壯點頭。 婦人看眾多人跑上前,趕緊裹起布料後退,“老天爺不給活路啊。” 這話是普通農戶今年最愛掛在嘴邊的話。 農戶靠天吃飯,莊稼顆粒無收,隻能是老天爺不好。 趙四娘的丈夫姓明,排行老四,族裡人都喚明四,他跑得最快,前頭人太多,他整個人像大樹倒地似的撲下去,雙手從縫隙溜進去亂抓,但其他人又怎會讓他得手,後背左右聳動,兩隻胳膊儘量護在兩側,不讓上麵的人把手伸進來。 趁他們亂著時,梨花和劉二扶著老婦擠到了前邊。 官差看他們衣著普通,老婦臉色青白,一副喘不過氣的模樣,隨意問兩句就放他們出了城。 明四撈了半天也沒撈到銀子,想動手搶,一人窺到他的神情,先出手揍他。 明四挨了一拳,喊趙大壯幫忙。 趙大壯冷眼瞧著,見趙四娘要過去,沉聲,“你過去試試!” 趙家雖不是大族之家,但這種趁火打劫的事絕不會做,何況該以出城為重,等梨花和劉二過了城門,他招呼趙家人往前。 許是看他握著鋤頭背著背簍,周身氣質冷厲,官差的問題要多些。 “姓名。” “趙大壯。” “哪兒人?” “井田鎮近溪村人。” 官差手裡有本冊子,翻到近溪村的那頁,抬眉注視著趙大壯,“趙廣昌是你什麼人?” “我堂弟。”趙大壯依照梨花的吩咐,“我們進城來投靠我堂弟,哪曉得鋪子遭人偷了,我堂弟不知所蹤,沒辦法,隻能北上逃荒。” 趙記鋪子的糧價低,昨天好多人買了一次接著排隊,因此衙門一直注意著鋪子動向,對鋪子被偷一事也有所了解。 “你堂弟可還在城裡?” “不知道,我們剛進城沒多久。” 官差去看他背簍,見都是些不知名的草藥,又去看其他的背簍,確認沒有糧食後才放他們離開。 衙門有規定,凡超過一石糧者不得離城。 麵前這群人沒有糧食,放出城沒什麼不妥。 明四挨了打,訕訕的回到隊伍裡,左看右看不見親娘,心裡慌了,“娘” 趙四娘目光閃爍,“娘先出去了。” 劉二打她婆婆時她看到了,雖不知劉二為什麼那麼做,但鬨起來不是好事,因此她沒聲張,除了她,還有趙家的兩個親家看到了,礙於日後要指望趙家過活,即使看到劉二動手也不敢聲張。 明四探頭瞅了眼,不太相信,“他們會這麼好心?” “我四叔病了,三娘做的事都是四叔授意的”趙四娘為梨花解釋。 明四又去看他兄長。 他兄長沒走過這麼長的路,氣色一直都不太好,加上他在最後麵,沒注意劉二打人的動作,點頭道,“地主家的長工扶娘出的城。” 明四這才沒有起疑。 出城時,天已經黑了。 暮色落下,月光鋪滿了官道。 出城後,梨花就掐老方氏胳膊的軟肉把人掐醒了。 老方氏不知身在何處,睜眼時,整個人哆嗦了下,“啊老老二” 從村裡到縣裡,她幾乎沒有合過眼,偶爾打盹,腦子裡全是發黑發臭的屍骨,以及凶神惡煞的嘴臉。 路上多了許多難民,死掉的難民嚇人,活著的難民搶人。 見她嚇得花容失色,梨花回頭喊明二和明四。 兩人小跑上前,“娘。” 老方氏回過神,認出麵前的是梨花,“我怎麼在這?” 梨花道,“你睡著了,明四他們隻顧著搶錢,還是劉二叔扶你出來的。” 錢提到錢,老方氏如夢初醒,“銀子” 明四拉起她的手,“沒搶到。” 手一抬,老方氏覺得胳膊內側疼得很,不僅這樣,脖子後方也鈍痛,她揉揉疼的位置,想到什麼,大驚,“剛剛有人打我。” “你可彆冤枉人。”劉二板起臉,“我看你搖搖欲墜,伸手扶你罷了。” 他語氣篤定,老方氏不確定起來。 其他人雖知道怎麼回事,卻也不敢開口。 趙大壯維護劉二,“嬸子,你若覺得我們居心叵測,趁早離去吧。” 老方氏訕訕的笑了笑,“許是我太累產生幻覺了。” 她看向官道,“我們現在往哪兒去?” 破廟在兩裡外的半山腰,梨花故意不說,反而陰陽怪氣的說,“逃荒,沿著官道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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