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我到底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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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片海域如同沸騰的熔爐，漆黑的浪濤中浮現出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

那道撕裂天穹的藍色裂隙中，兩隻布滿星辰紋路的巨手緩緩探出，指尖每一次彎曲都引發空間的扭曲震顫。

巨手將血雲撕成絮狀碎片後並未收回，反而從裂隙深處擠出一顆直徑千米的血色眼球。

那顆布滿螺旋紋路的瞳孔驟然收縮，倒映出懸在空中的逸妍。

沙灘上綻開無數血肉之花，每片花瓣都是由蠕動的神經束構成。

花苞炸裂的瞬間，數以萬計的二維眼球生物噴湧而出。

這些用黑色簡筆畫就的小怪物們，舉著同樣由線條構成的三叉戟，竟像剪紙般穿透黑影的軀體。

二維小人們突然集體轉向逸妍，用畫出來的嘴巴發出尖銳的電子音：

“祭品！祭品！祭品！”

小鎮裡，三號猛地踹開書店的木門，門板撞在牆上發出“砰”的巨響。“六十五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六十五號緩緩抬起手臂，透過他半透明的手掌。“逸妍說要救我們，但是……”她的聲音裡夾雜著苦澀，“消散似乎比之前更快了。”

十七號顫抖著捂住臉上的麵具，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我們真的要消失了嗎……”她的聲音細若蚊呐，“不要……求求你們……”

“沒用的廢物。”三號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問題不在這裡，都給我滾出來看！”

三人站在書店門前的石板路上，同時仰頭望向天空。

血紅色的巨大瞳孔高懸於蒼穹。

它靜靜地俯視著小鎮，每一次細微的顫動都讓空氣為之震顫。

“那、那是什麼……”十七號的聲音支離破碎，不自覺地後退半步，後背抵在了門框上，“好可怕……”

六十五號死死盯著那可怖的瞳孔：“混沌的產物……”

三人踩著濕滑的礁石來到海灘邊，小鎮剩餘的居民都聚集在這裡。

她們的身影已經半透明，周身縈繞著點點微光，像是即將熄滅的螢火。

所有人都沉默地望著遠方——那片被混沌侵蝕的海岸線，以及懸浮在空中的、遮天蔽日的血肉翅膀。

十七號猛地捂住嘴，瞳孔劇烈收縮：“逸妍？！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的聲音幾乎被海風吹散，帶著不可置信的顫抖。

六十五號凝視著那畸形的翅膀，聲音低沉：“她體內的混沌能量暴走了。”

“她竟然為了我們做到這種地步……”十七號的聲音哽咽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四十四號雙手緊緊交握在胸前，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她低聲祈禱，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願主庇佑……求求您……讓逸妍平安無事……”

那些扭曲的漆黑怪物在海岸邊蠕動，身上密密麻麻地爬滿了二維小人。

怪物瘋狂撕扯著身上那些扁平的小人，尖銳的指甲劃破它們的紙片般的軀體，可每撕碎一個，立刻就有更多的小人從陰影中爬出，重新填補空缺，如同永遠無法擺脫的詛咒。

突然——

“嘭！”

其中一隻怪物毫無征兆地爆裂開來，漆黑的軀體如同被無形之手捏碎，化作一縷縷能量逸散在空氣中，仿佛被某種不可見的力量徹底瓦解。

那些攀附在它身上的二維小人被衝擊力掀飛，在半空中翻滾幾圈後勉強穩住身形，隨即憤怒地揮舞著三叉戟，衝著天穹中那對巨大的血肉翅膀發出刺耳的咒罵。

然而，即便這些怪物不斷消散，海麵依舊翻湧著，更多的黑影從混沌的浪潮中爬出，源源不絕，仿佛永無止境。

（好痛……我到底在做什麼……）

逸妍的身體被懸掛在那對巨大的血肉翅膀中央，像一具被遺棄的布偶，隨著混沌能量的湧動而無力地搖晃。

她的意識在劇痛中浮沉，心臟每一次跳動都像是被尖刺貫穿。

她恍惚地想，自己是不是正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失控？崩潰？還是說，她正在發瘋？

她微微偏頭，渙散的目光望向下方——整片空間開始扭曲、塌陷，像是被無形的手揉皺的畫布。

無數漆黑的孔洞憑空浮現，如同被尖銳的鉛筆粗暴戳穿的紙張。

更可怕的是，從每一個孔洞裡，都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

它們毫無規律地抓取著一切能觸及的東西：

一隻漆黑怪物被猛地拽入洞中；一捧沙子從指縫漏下，卻仍被拖進黑暗；甚至一片海水、一團空氣、一塊空間本身……都被那些手貪婪地攫取，再迅速縮回洞內，仿佛某種不可名狀的掠奪。

（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呢……）

逸妍的意識在混沌中飄搖，思緒如同被撕碎的紙片，怎麼拚都拚不完整。

她隱約記得——自己是為了救她們，對吧？那些逐漸透明、快要消散的身影……她不想讓她們消失，僅此而已。

（可是……好像做得太過了？）

她的本體此刻應該還安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穩，仿佛隻是陷入一場深眠。

如果她就這樣在精神世界裡被暴走的能量撕碎……大家會以為她隻是睡著了嗎？會有人發現，她的心跳其實已經停止了嗎？

混亂的思緒在疼痛中糾纏，她忽然覺得，自己或許根本不需要想明白。

就像這片扭曲的空間一樣——混沌本就不需要理由，瘋狂也不需要邏輯。

她放任自己沉入更深的混亂之中。

反正……本來就不需要理由。

“轟——！！！”

震耳欲聾的爆裂聲撕裂空間，整片海域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生生劈開。

滔天巨浪向兩側翻卷，露出深藏海底的漆黑門扉——那扇門布滿扭曲的紋路，此刻正緩緩開啟，滲出令人作嘔的猩紅光芒。

門縫中，一隻布滿血絲的巨大眼珠緩緩轉動，與天穹中的血色瞳孔、與血肉翅膀上密密麻麻蠕動的眼球——對視。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

截然不同的眼睛，卻同樣閃爍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戲謔。

就像兩個棋手在博弈前默契的對視，又像獵食者玩弄獵物時露出的殘忍笑意。

海浪在兩側凝固，混沌在空氣中停滯，隻剩下那些可怖的眼球——彼此注視著，嘲弄著，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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