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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硯聲環視全場之餘,和法國領事對視一眼,得到了領事先生懇切認真讚同的點頭,說的真好。 史密夫猛然站起,“這位律師還是沒有說清楚! 為什麼明明在巡捕房沒有受到攻擊的情況下,這些日本軍人還可以主動抓人,這難道不是擁有獨立執法權的體現? 哪怕隻是臨時的!你說的輔助執法權!那也隻能是輔助! 法國人動手,日本人可以動手,法國人不動手,日本人憑什麼動手! 他們有什麼權限越過法國人直接抓人!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已經擁有獨立的執法權! 要不然法國巡捕就連他們也該一並抓捕!但是事實就是沒有!全天下都知道!” 顧硯聲看都不看他,看向觀眾席,伸出一根手指。 “最基本的道理! 執法權移交需兩國政府締結正式條約,而法日間從未簽署此類協議,而公董局作為地方行政機構,事實上其實根本無權讓渡主權。 他連做主的權力都沒有,怎麼讓渡主權?!” “那可未必!” 史密夫冷著臉大聲輸出:“明麵上是沒公告簽協議,但是私底下有沒有誰也不能肯定說沒有! 曆史早已證明,法國人並不是一塊硬骨頭! 早在去年上海戰爭之中,法租界就因為害怕日本的侵占,讓日本軍人借道法租界追擊中國軍人!這難道有協議麼?!” 喔,下麵發出一陣呼聲。 “你最好拿出證據來!”顧硯聲的聲音猛然蓋過去:“被告律師,注意你的言辭,要不然你也可能因為誹謗罪再上法庭,到時就不是律師席,而是被告席! 法官大人,我要求被告律師撤回他所說的話,並且嚴肅道歉,這件事本就與本案無關!” “這是對法國人法租界舊有行為的闡述!這是映射到現在所發生的事的印證!不過,這句話我撤回,領事先生,我道歉!”史密夫沉聲說道。 影響已經造成,隻不過庭上就是可以這麼玩,這就是戰術。 法官也不能說什麼,咳嗽清了下嗓子,“被告律師,再次警告你,注意你的言辭,要不然我會對你實施懲戒。” “是,法官大人,我會注意。”史密夫安靜下來,對著法國領事理查德頓首:“再次道歉。” 施施然坐下。 理查德的麵色難看極了,在這種場合被揭傷疤,簡直是對史密夫恨之入骨,影響已經造成,怎麼挽回? 他看向顧硯聲,這是唯一的希望。 顧硯聲站在台前,麵對這意外襲擊,腦中迅速風暴,要滿足客戶的意願,那就絕對不能隻是打贏這場官司,而是要連汙點一起打掉。 要不然收場絕不會完美,也影響他接下來的計劃。 “身為律師,我是真希望你能站在公正的立場。” 顧硯聲看向史密夫說完這句話,然後看向法官,看向眾人開口道:“所有人都知道,這場打了幾個月的戰爭雙方都死傷無數。 而作為上海其他中立勢力的英國,美國,法國,作為在租界擁有一塊自治地的他們,都不得不在一些時候卷入這場戰爭。 或運送物資,或保護平民。 被告律師試圖用過往的一些事情去印證今天的法租界是不是站在中立,我剛來上海不久,對過往的事情不清楚。 但有些事情,我非常清楚! 那就是現在生存在法租界,英美租界的華人人口!那是大大的多於戰爭之前!甚至是幾倍之多! 這是誰在庇護?” 顧硯聲看著下麵在座的眾人,伸出手指指天,“我想讓大家記住!如果法國站在日本這邊!那麼法租界的這些中國人應該肆意被捕殺!而在去年到今年初的這場戰爭之中,他們也不該!也不可能獲得進得去法租界的機會! 相比於被告律師提出的這種無端的猜測,現在在法租界,乃至在英美租界生存的華人人口數據,那才是板上釘釘的證據! 那才是證明租界安全的證據! 那是所有生活在租界的華人群體用他們自己的選擇一起組成的鐵證! 法租界那就是安全的!” 振聾發聵,這確實是鐵的事實,台下的人,尤其是外國人頻頻點頭。 “所以,被告律師所說的這種無端猜測,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拿出這種話來當旁證,簡直是可笑至極!” 顧硯聲說完收了收音量,“再擴散我就不擴散了,因為我覺得討論這個問題沒有意義,也是浪費大家的時間,這就不是本庭要討論的事情。” 顧硯聲轉身之際,給了理查德一個安定的眼神。 理查德還能說什麼好,有點想哭,心情跟坐飛機一樣,一下被踹落地獄,一下又被拉起。 顧硯聲,兄弟!好兄弟! “讓我們繼續回到剛才的問題。” 顧硯聲看向法官。 “法官大人,被告律師剛才言語激動之下,真情流露,親口承認日法雙方明麵上沒公告簽協議,而私底下有沒有誰也不能肯定說沒有,那就是根本沒有證據。 而我剛才也說了,執法權的移交本身決定權就不在法租界,也就不可能移交執法權。。 相反,法租界不僅沒有向日本當局移交執法權,反而非常克製日方在法租界的武力使用。 麵臨外交情況,可以增派人員保護,但是絕對不能配槍。 這既是維護法租界的權威與主導地位,更是為了維護法租界的長治久安。 而日本方麵也信任法租界在保衛方麵的能力。 所以在酒樓事件發生以後,讓重要人物前往巡捕房暫避,自己的人也在周圍維護治安。 至於日本安保人員在情急之下動手抓捕可疑人等,這不過就是非常正常的保護行為。 試問,我們如果是此行護衛行動的安保隊長,剛剛經曆了刺殺,然後護送我們國家的重要人物回家休息。 接著又在居所附近發現可疑人等,也就是突然傳出有人要暗殺,而就在這個時候,居所附近又確實出現了異常多的人流,我們是不是在情急之下會做出同樣的抓捕判斷? 身為一個護衛,在這種時候,捫心自問,是不是就沒那麼顧得上什麼執法權不執法權的問題了? 難道一邊讓刺客刺殺,一邊去向法租界打報告,等報告回來了再配合抓捕麼?” 台下發出一些讚同的笑聲。 “所以,發生在巡捕房巷子旁的所謂沒有執法權的抓捕,這根本就是護衛下意識的行為。 莽是莽了點,但是人之常情吧,我們也不能指望當兵的各個智慧超群是吧? 而至於是否會抓錯,那是不是可以在之後,交給旁邊擁有真正執法權的法國巡捕房驗明正身? 而事情的最後,據我了解,也確實在經過法國方麵的調查之後,對被錯抓的人,全部做出了釋放的決定,並且在事發第二天,就已經全部釋放。 所以從此至終,本案,就是一起非常正常的外交事件,隻不過是低調的瀏覽被意外搞得滿城風雨。 而各大報社不明真相,沒有事實根據,就憑看到的片麵畫麵就在其中推波助瀾。 猜測,妄想,給我當事方造成了嚴重的傷害。 這是對法租界的傷害,更重要的,這是對一顆一直兢兢業業,想要維護法租界和平的心的傷害。 明明是這麼堅守底線的法租界,護佑了這麼多人的法租界,是上海一直以來的一塊和平樂土。 我就想問問在場的所有人,領事,主編,記者朋友,乃至對麵的被告律師。 大家都在上海生存,今天這案子就算讓給你們贏,讓你們歡呼,讓你們在媒體上繼續大肆宣揚,法租界確實向日本憲兵司令部移交了執法權,你們贏了! 那被你們無端猜測毀掉的這一顆心破碎,以後的後果是什麼你們想過麼? 你們今天在上海經曆的生活,還會如今天這般舒暢麼? 那些在法租界生活的華人,就真的感激你們麼? 你們就真的贏了?” 啪,顧硯聲把報紙丟在桌上,抖了下法袍坐下。 “法官大人,我沒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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