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玉裂寒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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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溝之底，枯葉爛泥的腐朽氣息濃得化不開，死死糊在口鼻之上。光線被頭頂層層疊疊的虯枝藤蔓徹底吞噬，隻剩下近乎絕對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著一切。上方，枯骨教徒搜索的沙沙聲和壓抑的交談如同鬼魅的低語，時遠時近，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刃。

蘇晚晴半跪在冰冷的腐葉層上，右手並指如刀，指尖那點凝聚的冰藍寒芒，距離右腿外側那枚深深嵌入、閃爍著幽綠磷火的骨針，隻有毫厘之遙。剜骨之痛近在眼前，但她所有的動作、所有的呼吸、所有的思緒，都在這一刻被腰間傳來的異樣徹底凍結！

嗡…嗡…

那枚溫潤剔透、由柳玄風長老親賜的青玉佩飾，緊貼著她腰間的肌膚，正發出極其微弱、卻如同活物心跳般的震顫！每一次震顫，都伴隨著一絲絲幽綠的光芒，如同黑暗中蠕動的鬼火，在玉佩內部明滅閃爍！那幽綠的光芒，與枯骨教徒骨刃上的磷火、與墨骨使散發的陰冷氣息…如出一轍！

冰冷！一股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瞬間從蘇晚晴的尾椎骨炸開，沿著脊椎瘋狂上竄，瞬間凍結了她的四肢百骸！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動，心臟被一隻無形的冰手死死攥住，窒息感洶湧而來！

柳長老…青玉佩…枯骨教…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玉佩是長老親賜，蘊含其精純的青陽真氣，乃護身靜心之寶！怎會…怎會與枯骨邪氣共鳴？！

巨大的荒謬感和無法言喻的驚駭如同滔天巨浪，瞬間將她淹沒！她甚至忘記了腿上的劇痛和屍毒的侵蝕，所有的感知、所有的信念，都被腰間這枚突然“活”過來的、散發著枯骨邪光的玉佩死死攫住！那幽綠的光芒，像無數根冰冷的毒針，狠狠刺穿了她對宗門、對那位德高望重傳功長老的所有信任！

師尊…難道…？！

這個念頭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在她腦海中炸開！讓她眼前陣陣發黑，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握劍的右手，指尖那點凝聚的冰藍寒芒劇烈搖曳，幾近潰散！

就在她心神劇震、意誌瀕臨崩潰的瞬間——

“嘶嘶嘶…找到你們了…”

一個陰冷、沙啞，如同毒蛇吐信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和殘忍，驟然在頭頂濃密的藤蔓陰影中響起！聲音不大，卻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紮入耳膜！

緊接著，數道如同鬼魅般的灰褐色身影，無聲無息地從上方藤蔓的縫隙中滑落，如同壁虎般吸附在深溝兩側濕滑的岩壁上！他們手中慘白的骨刃在絕對的黑暗中反射著自身幽綠的磷火，如同擇人而噬的毒牙！冰冷陰毒的殺意如同實質的潮水，瞬間將深溝底部的狹小空間徹底淹沒！

為首一人，身形枯瘦，臉上覆著半張破碎的、沾染著暗紅血跡的獸骨麵具，正是昨夜被淩寒燃血一刀重創的墨骨使！他僅存的左眼透過麵具的裂縫，死死地鎖定下方枯葉堆中氣息奄奄的淩寒，更準確地說是他手中緊握的那把孤鴻刀，眼神中充滿了怨毒和一種病態的狂熱！

“小子…還有這刀…終於落到老夫手裡了！”墨骨使的聲音因為興奮而微微發顫，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喘息，顯然昨夜的重創並未痊愈，“蘇家的小丫頭？嘖嘖，真是意外之喜！正好一並拿下，送給師尊做份大禮！”

師尊？！

這兩個字如同驚雷，再次狠狠劈在心神失守的蘇晚晴頭上！她猛地抬頭，染血的俏臉在黑暗中一片慘白，清澈的眼眸死死盯著墨骨使麵具後那隻怨毒的眼睛，聲音因為極致的震驚和憤怒而帶著一絲顫抖：“師…尊？！你口中的師尊…是誰？！”

“桀桀桀…”墨骨使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帶著濃濃的嘲弄，“小丫頭，何必明知故問？能賜下這枚‘引路青蚨’的，除了我聖教安插在你青陽劍宗的‘青玉骨尊’，還能有誰？”

青玉骨尊！引路青蚨！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捅在蘇晚晴的心口！她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腰間那枚依舊散發著幽綠光芒的青玉佩——“引路青蚨”？！這柳長老親賜的護身玉佩，竟是枯骨教用來追蹤定位的邪物？！那柳玄風長老…便是枯骨教安插在青陽劍宗最高層的內應——“青玉骨尊”？！

轟——！

所有的懷疑、所有的僥幸，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一股混雜著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滔天怒火、深入骨髓的寒意以及無法言喻的惡心感，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轟然爆發！比屍毒的侵蝕更冷！比骨針的刺痛更銳！

“柳…玄…風！”蘇晚晴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每一個字都帶著泣血的恨意！她握劍的手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指尖凝聚的冰藍寒芒非但沒有潰散，反而如同被點燃的寒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一股冰冷、決絕、帶著玉石俱焚氣息的劍意，如同壓抑萬載的冰河，在她體內轟然蘇醒！

“拿下！”墨骨使顯然不想再給蘇晚晴任何機會，枯爪一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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