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矮人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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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兩名菇人握矛的姿態異常堅決矛尖分毫不差地鎖定著林森一行人。

但隻需一眼，它們此刻真實的、岌岌可危的狀態便已暴露無遺。

它們的身上布滿了戰鬥的痕跡，絕非日常巡邏所能造成。

再者來說，這個信標塔占據的位置不小，更有著傳送其他地宮的人員到來的作用，不可能沒有人來看守，即使是看守者，也不應當穿著戰損的護甲。

再結合之前的任務，林森有理由猜測，那隻菌獸霸主或許已經攻占了不少菇人的麵積，菇人們的處境岌岌可危。

這也說明著林森的幫助或許會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那麼任務獎勵或許也可以往上提上那麼一提。

沒等林森多想，兩個菇人的身後傳來菇人長老的聲音。

“咳咳，放下武器，不要對遠道而來的援軍不敬！”

聲音落處，兩名持矛菇人身體明顯一僵，複眼中強烈的戒備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敬畏與如釋重負的神情。

那鎖定目標的矛尖，終於緩緩垂落下來。

顯露出縫隙的瞬間，一個更為奇特的身影緩慢地從孢子迷霧和巨大菌柱的陰影中踱步而出。

“長老！”

這位菇人長老的傘蓋要更為的奇特，像一個倒置的花苞，覆蓋著一層近乎灰白的，細膩光滑如天鵝絨般的菌膜。

更為奇異的是，在這灰白的“頭冠”上，自然生長著一些細小的、發著微弱藍綠色螢光的孢子囊。

他的身材比戰士菇人更加佝僂，行走間帶著一種儀式感的緩慢，顯露出長者的姿態。

披著一件由層層疊疊、灰藍色與暗褐色相間的古老菌絲布編織而成的長法袍。

然而他的袍身上同樣沾染了大片暗沉乾涸的幽藍血漬。

長老停在兩名守衛身後，那雙充滿憂思的古老複眼深深看了林森一行人一眼，隨即再次轉向守衛，聲音低沉而疲憊，卻帶著不容違逆的沙啞：“聽見了嗎？收起你們的敵意。

守護家園的戰鬥在前方，而非浪費在對友方可能的援軍上......他們，或許是我們僅剩的希望了。”

這句話更像是說給他自己和他身後所有族人的內心聽的。

“隨我來吧，外來的援助者們。”他的腳步聲落在厚軟的菌層上，微不可聞。

“縱使我族已到了懸崖儘頭，命懸一線，還不至於連一頓撐持戰士筋骨的粗糲餐食也拿不出。”

腐苔林淵的孢子菌團，尚有餘溫......”

他頓了頓，複眼深處掠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似疲憊，又似一絲極其微弱的慶幸。

“況且，你們的腳程……趕得巧。

不久之前，‘冒險者之森’那邊的智者們也撥冗而至，正可一同稍作喘息......並肩赴死前的一頓飽飯，也算得上一場儀式了。”

聲音在空曠而壓抑的菌林中回蕩，並未立即消散，反而被周遭死寂迅速吞噬。

林森一行人默默跟上長老佝僂卻依然挺直的背影，腳步踏進這片菌災末日下的焦土。

沒有整齊的營寨，隻有依附著巨大菌根或傾倒菌柱搭建的簡陋窩棚，仿佛被遺棄在廢墟上的菌斑。

空氣中彌漫的氣息，是孢子甜腐、濃烈血腥、燒焦纖維以及傷口潰爛散發的絕望氣息的恐怖混合物。

一處被巨大枯菌傘籠罩的低窪地，密密麻麻躺著、蜷縮著數十上百名菇人。

殘肢斷臂散落在地，一些傷口僅由臟汙的菌絲布草草捆紮，刺目的幽藍血跡浸透了身下的菌毯。

沒有哀嚎，隻有一片壓抑到極致的痛楚嘶嘶聲和菌核無光複眼的茫然凝視。

幾個同樣焦頭爛額、身上帶傷的薩滿學徒，正徒勞地撫摸著幾株早已失去生機的治療性螢光菌簇，它們黯淡無光，如同燒焦的木炭。

更遠處，本該是部落生命線的菌田，此刻隻剩一片枯敗焦黑的腐土。

殘留的粗大菌柄如同巨大的、指向天空的碳化殘骸。

幾株還沒完全死透卻已呈現死灰色的食菌蛞蝓正攀附其上，絕望地啃噬著僅存的木質纖維，那是菇人賴以維生的口糧作物。

這簡直就是地獄啊！

這哪裡是岌岌可危，這不已經是絕境了嗎？

不過還好，你的強來了！

......

幾人跟著菇人長老的步伐來到了一座稍稍有著建築雛形的菇屋麵前。

這在戰損版的菇人部落中已經算是最頂級的了。

長老停下腳步，枯瘦的指節撩開那略顯破舊的門簾，側身讓出通道“請進吧，遠道而來的貴客們。

戰局緊急，繁瑣禮節已不合時宜，這便是我族目前能儘的最大的待客之心。”

他微微一頓，複眼看向屋內，“進來見一見吧，這些不久之後，將與你們並肩在死亡線上搏殺的——戰友！”

林森率先低頭邁過門簾，一股混雜著濃厚孢子氣息、陳舊木頭味、矮人身上特有的礦石油脂味道以及食物烘烤的焦香。

而在昏暗光線的中央，或坐或立、沉默地占據著屋中大部分空間的，是五位矮鐵塔般的身影。

其中三個坐在粗糙菌樁凳上的矮人，姿態如同盤踞的巨熊，大手上布滿老繭，正沉默地檢查著武器或擦拭護甲上的汙漬。

第四個則背靠牆壁，雙臂環抱於厚重的胸甲前，那雙銳眼穿過搖曳的菌光，盯視著新來的林森等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第五個，他並未佩戴頭盔，站在稍後一點的陰影裡，另一隻手則高舉著一個幾乎有半人高的、箍著暗沉金屬箍的沉重橡木酒桶。

“噸——噸——噸——”

低沉而急促的吞咽聲在靜謐的屋子裡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背靠著牆壁的矮人用手中斧柄敲了敲正在喝酒的矮人。

“夠了，德魯斯！收斂點！來人了！”

“呃——哈！”一個響亮的、帶著濃厚酒氣的飽嗝不由自主地衝出喉嚨。

他的臉上似乎沒有絲毫被撞破狂飲的尷尬，反而咧開一個大大的、幾乎能看到後槽牙的豪邁笑容。

“來一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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