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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天子,魏府牙軍。 這是安史亂後,因河朔藩鎮割據而形成的一個說法。 有人說,宮裡的公公們可以把天子殺著玩,魏博的牙兵也可以把節度使殺著玩。 這當然是誇張之辭,但被魏博牙兵乾掉的節度使,肯定比被公公乾掉的天子多。 也因此,魏博鎮形成了很好的階層流動。比如田珺的玄祖父田承嗣是首代魏博節度使,到她阿爺這代,已隻是個月領五貫的基層軍校。 不過魏博又有一個好處,發給將士的俸錢足陌,一貫就是一千錢。要知道哪怕是朝廷發餉,一貫也約定俗成地隻有七百餘錢。 現下朱溫身上罩了一件華貴錦袍,內穿蒼綠色中衣,腰間束了條鑲金綴玉的蹀躞帶,與平日裡粗衣葛巾模樣,大不相同,攬鏡一照,當真是個豐神如玉,人品秀雅的佳公子。 這副打扮,不僅蘭素亭稱讚有加,連田珺也不由多看了幾眼。 如今漫步在魏州街頭的朱溫,已換上了蘭素亭給他起的假名朱晃,身份乃是故盧龍節度使朱滔的曾孫。 “這回姓都懶得換了,終於不讓秦彥給你背鍋了。”田珺語帶譏諷道。 “因為秦瓊後人不值錢,都兩百年了,誰還理你。”朱溫有些懶散地道,似乎若非如此,他還打算再次用秦彥這個名字。 相比之下,盧龍朱滔家族雖然朱克融一支因為兵變被亂兵殺了個精光,但其他支仍有出任顯官的。當然,這些將門後人裡的彎彎繞繞,也是蘭素亭給朱溫講了,他才知道。 “秦彥交了你這個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還好,不算什麼過分的事情。有個笨蛋被人偷看洗澡之後,還傻乎乎地把對方當小弟……” “我有什麼辦法!”田珺惱火道:“那幾年低頭不見抬頭見,我總不能和他小子絕交吧!對了,你怎麼知道的?” “不要懷疑芷臻,她可不是那種漏勺。”朱溫淡淡道:“你經常喝醉了吐一地,我就掏了錢讓芷臻的使女順帶照顧你,你當時還挺感激的。剛好,她發現你喝得爛醉睡著的時候會講夢話……” “然後我才順便找芷臻問了問,恰好印證到了。” “你這個人爛透了。”田珺咬牙道。 “我真是爛人就不會告訴你了,誰會故意派人監視你,至於那個使女碎嘴,跑來找我多話想討幾個賞錢,怪得了我麼?”朱溫道:“我隻是讓你少喝酒,多長心眼罷了。” 田珺一時說不出話來。 朱溫雖是個性格惡劣的人,但對她似乎真的挺不錯,隻是說話經常難聽了點。 這次來魏州,也是為了她的事情。 魏博的治理水平,放在以虐民著稱的河朔三鎮裡都算最糟糕的,百姓們“襆頭巾子露,衫破肚皮開。體上無褌袴,足下複無鞋”,農婦們也往往赤身耕作,一點體麵都講不了。 到冬天裡,貧民因為沒有被褥,隻能麇集到家底稍殷實的農戶家中,像鵪鶉一樣依偎在一起,烤著薄薄的柴火,才能避免凍死。 看到這樣場麵,朱溫越發隻想把那幫魏博牙兵殺得一個不留。 城裡卻比朱溫想象的要繁華許多,街道寬闊整潔,且因為牙將們不愛搞宵禁,連坊牆都給拆掉了,商販們可以直接沿著大街叫賣,顯得相當熱鬨。 魏博畢竟是人口大鎮,縱然牙兵集團治理不善,流亡頗多,但底子究竟在那裡。 這些年席卷大河以南的旱災蝗災,也奇跡般地沒有發生在河北之地。因此百姓雖然窮苦,卻沒發生什麼人相食的慘事——這也是河朔能夠避免於被民變席卷的關鍵。 田珺卻突然沉默了。 “後城是貧民窟,每年都要因凍餓死去兩三千人,被扔到城西的亂葬崗裡,被野狼和狐狸啃食屍體,最後連白骨都很難剩下。” “亂葬崗往北二裡,就是刺史和牙將們的彆業群。我聽阿爺說,五十年前,那裡還有大片的良田。後來漳河河堤因年久失修潰決,將那兒淹成陂澤相連的模樣。貴人們覺得蘆蕩密布,河渚縱橫,有杭州西溪的風韻,於是在其間修造園林,彩船相接,春夏之時,妖童舞女,蕩舟水中……” 朱溫很少見到田珺這麼凝重的樣子。 她是田承嗣的後人,而到今天,她的家庭仍是魏博牙兵食利集團的一員。 若非認識了田香與寇謙之,她永遠不會覺得這樣的生存方式有什麼錯。 就像趙窈娘那些女孩子在被朱溫從莊園裡抓出來,發配去當營妓之前,都不會覺得自己爺娘坐視百姓人相食,卻繼續囤積居奇,不肯散一顆糧食賑災有什麼錯一樣。 “每次看到這些所謂的貴人,我都會誤以為自己是個好人。”朱溫歎道。 “當時我覺得貧民窟裡那些孩子忘恩負義,殺了他們大部分人。”田珺輕聲道:“後來仔細想想,要不是田香姊姊用自己身體換來的錢去救他們,他們本來多半也沒法活著長大。” “那幾個感恩的孩子,你帶他們去了泰寧軍,還教他們練武,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朱溫安慰道:“不要自責了,你那時候不過十五歲,自己也隻是個孩子。” 在這渾濁的世間,泰寧鎮至少勉強算一片淨土。齊克讓和寇謙之保境安民的作風,的確救活了許多百姓。 說著,朱溫突然牽住了田珺的手。 田珺本來性子豪爽不下男兒,剛認識時便為了錢答應假裝朱溫的未婚妻,如今都認識這麼久了,抓一抓手兒本不是什麼大事。 但想到這是自己過了四五年第一次回家,還帶個男人回去,田珺俏臉突然有些燒燙。 “其實我知道,我沒法子徹底裝好那些貴公子的作風。”朱溫低聲道:“我做不到那樣高視闊步,完完全全地把百姓看得輕賤如草。” 他突然話鋒一轉:“不過有一點,即便真是幽州朱家的子孫,也一定比不上小爺好看。” 這種自戀的話讓田珺簡直想馬上在朱溫鼻梁上轟一拳,把他那張好看的臉整個轟得凹陷下去。 但她不得不承認朱溫說的是實話。 幽州朱家再顯赫,也就是邊鎮丘八出身。 朱溫的樣貌氣質,倒令人懷疑是吳郡朱氏的後裔。 不過,這個曾煊赫數百年的江東士族名門,在大唐建立時,也已徹底沒落,被清除出士族譜牒名錄了——與琅琊王氏、陳郡謝氏一樣,同是侯景之亂的受害者。 都說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但曆史流轉,士族興衰亦不少見,隻是門閥掌握世間權力的統治方式,始終不變罷了。 “現在去我家?”田珺低聲問道。 “不,先去買套宅子,要大點的,留個要在魏州久居的印象。”朱溫回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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