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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安仁義與“朱雀”米誌誠一左一右地在前頭,引著田珺與蘭素亭在兗州城外的山路上前行。 蘭素亭克製了很久,終忍不住貼著田珺耳朵說道:“那兩位將軍說的是真的?幽州的高將軍之所以那麼怕珺姊姊,是因為當初偷看你洗澡被抓住了?” 田珺挑了挑英秀的眉:“是,高思繼當時還想約他倆一起,但他們從小偷看自己親姊姊洗澡,所以覺得沒什麼好看的。” 說到這裡,田珺評價道:“兩個人渣。” 蘭素亭秀眉微蹙,思索其中的關聯。 她突然意識到,田珺有一半西域胡血統,而安仁義、米誌誠也都是高鼻深目的長相。 西域胡女身材好並不是個例。 蘭素亭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胸口,想到自己不久前剛過了十七歲的生日,突然有點沮喪。 田珺並沒發覺蘭素亭的小情緒:“我當時給了那小子兩個選擇,直接打斷他一條腿,或者每個月陪我搭手三次。” 田珺去投奔寇謙之的時候十五歲,離開泰寧軍時十九,而高思繼比田珺小一歲。也就是說高思繼因為自己十四歲時犯下的錯,被狠揍了整整四年時間,總共一百四十四次。 也難怪高思繼瞧見田珺會跟見貓的耗子般。 “珺姊姊你說得也對。還是從小偷看自己親姊姊洗澡的人更加人渣一些。”蘭素亭若有所思道:“可他倆與珺姊姊關係真好,不然怎會把小時做的壞事告訴你?” “不,我揍了高思繼之後,高思繼把他倆賣了。”田珺唇角一揚,有些輕蔑地道。 蘭素亭恍然大悟,原來這幾位是典型的損友關係。 會麵地點是一座隱蔽的山坳。 山坳四周怪石嶙峋,樹木參天,仿若一道天然的屏障,將此處與外界隔絕開來。 在山坳中心,一座古舊的涼亭靜靜佇立。由於光照不足,即便此刻正是晴空萬裡的白日,涼亭依然像是被暗影所籠罩。 雪帥齊克讓正在涼亭當中,細細品啜著青花細瓷盞中的清茶。他的氣質幽靜,仿佛與涼亭周遭的景物融為一體。 麵對齊克讓,即使以田珺大喇喇的性子,也絕不敢怠慢,上去便深深一拜:“晚輩田珺,拜見齊帥。” “起來吧,都認識多久了。”齊克讓有些散漫地道,揮手示意田珺起身。 他將眸光投向田珺:“憐兒很想你。” “憐兒”是齊克讓愛女的小名,這個“憐”字顯然取自祁連山“連”字的諧音。 那是她母親阿雪夫人戰死的地方。 “憐兒姊姊……我也很想她。”田珺認真地道。 憐兒比田珺早出生個幾天。田珺與齊克讓見的次數並不多,憐兒卻是她的朋友。 “我實在不是個好父親。”齊克讓突然歎氣道。 田珺就算不聰明,以她對憐兒的了解也知道齊克讓是什麼意思。 齊克讓忙於節鎮軍政事務,憐兒是和寇家幾個孩子一起玩大的,在她的生命中,寇叔父或許更多承擔了父親的責任。 寇謙之死後,憐兒更是發誓要手刃朱溫為寇帥複仇。 想到這裡,田珺突然感到有些慚愧。 但受人之祿,忠人之事,該說的話她仍需說個分明。 “寇帥一定留書說過齊帥不必為他報仇。” 齊克讓點點頭:“謙之比朱溫小子強,他是敗在自己缺乏殺心。他這輩子過得很累,也根本不怕死。” “他是個天生的遊俠,根本不適合做官,他是勳貴之後,又不愛奢靡,就算不做官,朝廷給的那點錢也夠花銷。我硬要帶他進官場,卻是害了他。” “但寇帥也是天生的騎士,在他衝鋒陷陣的時候,田珺能從他身上學到一個騎士應有的自由之魂。”田珺將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她對寇謙之的崇拜,絕不僅是仰慕那種苦修式的生活方式。 在這點上,齊克讓與田珺無疑很有共識。 一個人的勇氣,膽識,將略,作為一個軍人,遠比作為遊俠更能發揮出來。 “所以你認為謙之的死,全然不必悲傷,也沒有為他複仇的必要?”齊克讓波瀾不驚地道。 “我當然沒這個意思!”田珺急道:“無論本人意願如何,親友複仇,都是天經地義。譬如憐兒姊姊,她若公平取下朱溫小子的腦袋,我一定會覺得她慷慨重義,是我田珺壓根比不上的。” “可雪帥若現下出兵……”田珺微微低下頭,有些躊躇地道:“總覺得不大公平。” 齊克讓將茶盞放在石桌上,也陷入了悠悠沉思。 他以仁將之名聞於天下,當然也極其在乎顏麵聲名。 黃巢為王仙芝報仇,名正言順。 要是他與焰帥聯手夾擊黃巢,無疑顯得勝之不武。 “況且,朝廷並沒有要求雪帥出兵,若要自行調動泰寧軍,就必須向百姓加征賦稅。” 齊克讓古井不波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幽微的變化。 麵對席卷關東的蝗旱之災,泰寧鎮是唯一一個沒有發生人食人事件的藩鎮。 為了賑濟百姓,齊克讓削減了戰兵規模,減少了官署開支,節度副使寇謙之更是在泰寧官僚中帶頭全家吃麥飯,作為垂範,勸泰寧鎮的文武官吏們儉樸愛民。 這是泰寧鎮多年來上下一心積累起來的君子聲名。 齊克讓道:“這些話即便不都是你想出來的,但確實很有道理。你說得也很真情實意。” “但黃巨天已占了先手,他的勝算,從一成不到,已經增加到四成以上。” “田珺,你要知道甄帥是本帥師姊,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說到這裡,齊克讓驟然絲毫不留情麵地拂袖,對安仁義、米誌誠二人道:“送客!” 這兩個損友麻利地把田珺拖了下去。 田珺頓時色變,大呼道:“齊帥,我還沒有說完呢……” 蘭素亭卻扯了扯她的衣袖:“不必再說了。” 田珺壓低聲音道:“可是朱溫小子交代的任務……” “任務已完成了。”蘭素亭貼著田珺的耳朵道。 田珺登時愕然。 兩人馳馬歸去的時候,蘭素亭靠在田珺懷裡,輕輕道:“我想出這個計謀的時候,還以為一定要說動齊帥,但都將馬上告訴我,隻要讓齊帥聽到這些話,在他心裡插進一根釘子,遊說就算成功了。” “都將說,焰帥和雪帥是兩種相反的人,一個像火,暴烈而驕傲,一個像水,仁厚而柔緩。甄帥在蘄州江岸屠殺三萬義軍,齊帥不可能沒有意見。” “行事方式上,甄帥太急,齊帥太緩。緩急之間,草軍就有了見縫插針,火中取栗的機會。所以齊帥出不出兵,本不重要。” 田珺想了好一陣,才恍然大悟。 “芷臻,你怎麼進步這麼快?” “我晚上看兵法、謀略的書時,常常念給都將聽,他就在一旁給出自己的心得。有這樣的良師益友,總能學到些東西的。” 由於朱溫並不太愛看書,這種學習過程,對雙方都有補益。 “我要不要讓他教我幾招呢?”田珺有些苦惱道:“可那個小色鬼,說不定又要借機占我便宜。” “哪有,都將對芷臻君子得緊。”蘭素亭輕聲道。 “不顧男女大防逼著你和他住在一個帳幕裡,還不時對你摟摟抱抱,這叫什麼君子?”田珺反駁道。 “比偷看女孩子洗澡的人君子到哪裡去了。”蘭素亭道:“何況珺姊姊與那三位關係豈不真的很要好?” 田珺隻覺無話可答,突然按住蘭素亭的臉,把她的小臉緊緊壓在自己豐滿的胸口,令蘭素亭憋得幾乎透不過氣。 “珺姊姊,彆鬨了,快憋死了……”蘭素亭低低喘息著道。 “誰讓你跟護自己情郎似的,聽不得說他一點不好。”田珺嗔怪地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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