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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並不痛苦,隻是瞬間而已,最痛苦莫過於等待死亡。每一刻都是煎熬,心弦隨著時間一點點被拉緊,直到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力量而折斷、崩潰。 所以諺語中說,慷慨殺身易,從容就死難。 留下來的曹師雄、王重隱、徐唐莒三將都清清楚楚,如果隻是就戰術角度而言,依托隘路固守三日,並不算很困難的事情。 哪怕敵軍五倍於己方,但草軍斷後部隊擁有地形優勢以及陣地可以依憑。 最關鍵的是,無論是宣武軍還是襄陽軍,都不想為吃掉他們付出多大傷亡。 但布設好的陣地,同樣是困鎖他們的樊籠。一旦脫離陣地,他們會馬上被全員乘馬的敵人追殺,頃刻遭到吞噬。 焰帥的本部需要休整,他們殲滅了三萬草軍,但王仙芝等人的殊死戰鬥,使得官軍除了戰死兩千以上之外,還產生了超過六千的傷員。若不計宣武、襄陽兩軍的話,主要承擔作戰任務的河洛、淮西之師有接近一半喪失了戰鬥力。 這才使得焰帥隻能把馬匹都調撥給宣武軍和襄陽軍,由傷損不大的兩軍承擔當先追擊的任務。 但戰傷以輕傷員為主,意味著隻需要再過三天左右,焰帥本部就能發起追擊。李福、穆仁裕主要的任務,也是遲緩草軍的撤退速度,為甄燃玉主力跟進剿滅草軍殘部做準備。 所以曹師雄等人既要穩打穩紮地撐過三天,更清楚三日之後,等待他們的,不是什麼黎明,而是敵人的屠刀。 拖過三日意味著他們的戰略任務已經完成。即使這時候投降,焰帥也不會放過任何一人。 “王仙芝已死,餘孽黃巢,如腐草熒光,怎及天心之皓月?天家有好生之德,你等何必負隅頑抗?曹小郎君,令尊曹子休忠勤王事而歿,君若倒戈卸甲,以禮來降,朝廷必不吝爵祿。國安民樂,豈不美哉?” 麵對李福的招降,曹師雄僅僅報之以大笑。 真正的勇敢,是戰勝自己的懦弱。 有一次,王仙芝將他召入帳內談天,他才知道,這位二十歲為江湖道義上玉皇頂力斬魔君,鎮壓武林四十載的天下第一宗師,也曾經是個懦弱的人。 坦然麵對過去懦弱的自己,不必刻意提及,也不用刻意回避。那隻是你人生的一部分,你戰勝了過去的懦弱,甚至比一開始就勇敢更值得驕傲。 王仙芝的話令曹師雄為之傾倒。 也成為他決意從容赴死的心靈支柱。 “李福,咱們都是快死的人。小爺現在二十多歲,而你年近七十,垂垂老矣,沒多久也要和現在躺在病床上的宋威老賊一樣,被無常勾魂而去。” 曹師雄斬釘截鐵地道:“但老子這二十多年,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快活得如山林裡的猛虎。而你卻活得渾渾噩噩,奴性自閉,如同一隻可憐的烏龜。” 隨著曹師雄一聲令下,強弓硬弩如同雨點般射向蜂擁而來的敵騎,甚至還有許多石塊拋擲而出,逼得馬上的李福節度使也不得不拍馬退後數步。 “弟兄們,箭矢省著點用,咱們要撐夠三天呢。”曹師雄微笑著向戰士們吩咐道:“晚間一定要留人守夜,提防敵人步戰來斫營。” 聽他的語氣,仿佛三天之後,他們就能得救一樣。 但在曹師雄眼裡,若不能撐夠三日,自己有怎配得上在天闕之中,再受王盟主的耳提麵命? 人生在世,終有一死。既然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便不該後悔猶豫。這樣的終焉,於曹師雄而言,才稱得上光明俊偉! …… “也幸虧焰帥沒有在戰後馬上親自提兵來追。”秦彥慶幸地說著:“不然的話,我軍就沒有一點生路了。” “焰帥已經把軍中的馬匹都給了李福和穆仁裕了,騎馬追擊總是省力很多。至於她的本部,經過那麼慘烈的大戰,如果馬上追擊,恐怕會嘩變。”朱溫分析道:“要知道哪怕是霍去病這樣的瘋子,他的部隊也是全軍配馬的。” 李福等五千官軍沒能追擊上來,證明曹師雄等人已經以生命為代價,完成了斷後任務。 焰帥提兵與李福部會師後,兵力多達兩萬以上,曹師雄等人沒有任何生還可能。 大家看不到他們就義的場麵,但可以想象,一定相當震撼。 隊伍再次脫離了平原,進入大彆山南麓的丘陵,隻要穿越大彆山,進入地勢平闊的中原之地,他們便算是逃出生天。 但朱溫卻神色變得越來越謹慎,說的話也變得越來越少。 王建,那位可能是朝廷青年一代頭號智將的“賊王八”,依然深藏在水下,不知道何時便會露出利爪,向草軍發出致命的攻擊。 而王建究竟有多少兵力,帶著什麼兵種,部下有哪些將領,這對於草軍來說,全部是未知之數。 朱溫已儘可能派偵騎搜索,也未能獲得任何有效情報,反倒是有多名偵騎有去無回,仿佛人間蒸發一般,其結局不言自明。 敵暗我明的境地,仿佛陷入一座死城,城中乍看行人如織,實則僵屍密布,轉角處便能看到幢幢鬼影。己方在迷霧重重的死城中踽踽而行,找不到方向,更找不到出口。 這大彆山南麓的丘陵,一座座並不甚高,當中穀道縱橫,猶如街市,又荒蕪極少見人影,夜幕當中,雜樹隨風蕭瑟擺動,豈不就好像一座一望無際的死城。 看不見的敵人,總是最為可怕。 朱溫當然不會害怕,但他亦不會掉以輕心。 他忽然想起泰山曆險中,徐州牙將時溥提及的那個叫楊行密的朋友。 時溥假扮成一個擦桌子的小廝,也就能騙過田珺,還是藏得不夠深,一旦自己全力反擊,時溥很快一敗塗地。 但楊行密通過給時溥支招,在千裡之外與自己對局,朱溫更不知道此人是出於什麼目的,目前又持怎樣的真實立場。 這種藏頭縮尾的作風上,楊行密倒是與王建這隻“賊王八”相當相似。這兩個家夥,究竟哪個更難對付呢——朱溫心中思忖道。 越往北去,山峰便越高,道路狹窄之處也越多。道路兩側,還時常有聳立的斷崖。 山崩、水攻、火攻……這都是王建可能使用的手段。因此行軍過程中,必須做好充分的排查。 在途徑一條狹長的穀道時,朱溫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軍被拉得很長,若被人從中間攻擊,就能被一截兩段。 因此,他專門派人攀上兩側懸崖偵查,又估算周邊河道掘開之後能造成的水攻力度。 結論是,這個區域很難發生山崩,山溪的流量也很有限。搜索亦沒能發現任何敵蹤。 但隻要一刻沒看見王建那雙賊兮兮的眼睛,朱溫就不可能徹底放心。 誰知道那廝肚子裡究竟藏著怎樣的壞水? 一陣震天動地的爆炸聲,忽地由遠山方向傳來,赤紅色的光焰綻放,向四麵八方噴射出亮火,一時間飛沙走石。 “火藥?”田珺驚異道:“這東西的威力,哪能引起山崩或者河流改道?” “是猛火雷。”朱溫道。 早在高宗朝時,大唐的煉丹道士們便發現,把硝石、硫黃與皂角子燒成的黑炭混雜在一起,可起亮焰,謂之“猛火”。在西域的艱苦戰事中,唐軍中的某位工匠彆出心裁,將石脂用特彆的秘法調製後,與碎木屑、白磷攪拌,加熱後灌入一個密封陶罐,封口處捏製一團猛火,再把一截蓖麻油浸泡過的乾藤順罐口引到外側。 使用時,先把乾藤點燃,燒至陶罐口便會引出猛火。猛火極熾熱,與摻了易燃物的調製石脂一碰,勢成龍虎相鬥之勢,威力驚人。因為它爆裂時聲若驚雷,因此得名“猛火雷”。 尋常石脂,根本沒法引爆,非得是秘法調製後的石脂,方有此威力。玄宗朝時,就有突厥人試圖在長安用猛火雷搞破壞,後來被破獲。 然而那次事件,僅僅證明了猛火雷壓根算不上多麼成熟的火器,破壞力相當有限。因此留下的記錄相當少,若非小師妹段紅煙一次偶然說起,朱溫壓根不知道此事。 在那麼遠的地方引爆猛火雷,王建究竟在打些什麼主意? 朱溫心中思忖,陡然意識到一陣不妙。 猛火雷這玩意既炸不垮城牆,也炸不壞土石,就算炸到人身上,也必須精準命中,才有可能把人炸死——也有很多斷了手腳依然活下來的案例。 但是如果用來炸冰塊呢? 二月春回,但高山之上,許多溪流仍然處於半封凍的狀態。偏偏短距離的偵查,又無法確定這些溪流上遊的具體情況。 冰塊被炸穿,春水洶湧而下,裹著大量的碎冰咆哮而來。如果王建刻意再給途中的河岸作一些改造的話,泛濫的水流會摻入大量的土石,變成致命的泥石流! 與田珺、霍存等人一同領著騎兵殿後的朱溫,麵色沉重地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田珺不由大驚失色:“大軍已經進入山穀,拉成一條長隊,豈不是……” “山穀還算寬闊,泥石流必然會從兩側衝進來,實際造成的殺傷恐怕也就百人左右。”朱溫歎道:“但就是因此,我才掉以輕心。” “我聽不懂。”田珺道:“曹師雄那一千勇士都送掉了,再損失個一百人有什麼大不了的。” “因為王建對於殲滅我們的大部隊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已經知道我在隊伍最後麵殿後。” 朱溫想來,要麼是消失的偵騎裡本來就有王建的細作,要麼是被嚴刑拷打交代出去的。 田珺歪著頭,打量著朱溫那張清秀的臉蛋:“所以,他的目標是你的腦袋?” 山坡之上,裹著冰塊的泥石流呼嘯奔湧而下,衝入隊列之中,頃刻將數十名戰士徹底吞沒,隨後泥流在山穀中緩緩散開,形成一片寬闊的沼澤。 後隊與大部隊之間的連接,就被泥石流完全切斷。 “朱三兒,咱們又見麵了,這真是巧得緊!”朱溫隻見一條有數十丈的牛皮長索淩空蕩下,王建一躍而下,重重落地,踏出撲天的塵霧。他仍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當初咱不是說擇日再戰麼?王某人言而有信,準時來會,朱溫郎君是不是很感動呀?” “王建大哥,您的算計謀策,小弟如今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平盧軍推官劉鄩也跟著如同空中飛人一樣蕩了過來。 “無恥小賊,老娘今日一定要將你腦袋卸下來當夜壺,以報複你對老娘的一切羞辱……”焚天五劍中的陳麗卿咬牙切齒道。 話說到一半便被朱溫泰然自若地打斷:“女人用溺壺,是不是也要把屁股蹲上去?” 陳麗卿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而遠山之上,綽號全稱“朔漠風飆”的風帥李國昌,仍舊饒有興趣地和養孫李存孝一同瞧著這一切。 “存孝,你覺得怎麼樣?” 李存孝搖了搖頭,把一對拳頭在胸前對轟出爆豆似的聲響:“沒趣極了。” “你覺得沒趣,是因為這個王建,是個沒有武人之心的小子。他對於還在成長的敵人,務求在萌芽時消滅掉,不打算給對手成長起來,與他堂堂正正、轟轟烈烈戰一場的機會。” “史上許多名將都是這個作風,倒也不能說有什麼錯。”李國昌摸著短短的胡茬,沉吟道:“隻不過,所謂的‘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實在很乏味嗬。” “沒錯,咱們要看大場麵,結果就這?”李存孝皺眉抱怨道:“躲在巨石後邊的,是不是昆侖派和翠煙門的掌門?” “眼力見漲嘛,孫子。”李國昌高興地給了李存孝一個爆栗,雖然李存孝不知道為什麼阿翁高不高興都要揍自己,但反正落在自己身上並不算很痛,也就無所謂了。 “這兩派不服王仙芝建立的六大派為首的武林聯盟,所以想要通過收拾草軍,討好朝廷。可惜啊,在我那師妹眼裡,他們也屬於不穩定因素,當耗材使最合當了。” 對於李存孝而言,這兩個大派掌門,也就是拳放倒的事情。但對朱溫而言,這兩位可是比寇謙之武藝還略勝的高手。 為了收拾朱溫,王建實在可以說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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