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太子李賢：天下豈有無權太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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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殿下,少詹事李思誨帶了一人求見”
旁邊的太監恭敬道。
李賢眉頭緊蹙。
“李思誨?”
他冥思苦想了一番,隨即反應過來。
自己的屬官之中的確是有這麼一人,貌似還是宗室的。
隻是平日裡沉默寡言,不善言辭。
他差點都沒想起來這人的模樣。
李賢淡淡道:“他有什麼事?”
那太監連忙道:“具體何事,李少詹事倒也沒說,隻說是給殿下分憂。”
李賢眉頭緊皺,這話聽得他倒胃口。
從他在東宮裡發完火之後,倒是有不少人跑過來毛遂自薦。
不過李賢見了幾個,卻是發現這些人全在胡扯。
有用的建議就壓根沒有!
現在李思誨上門,他當然是沒有什麼興趣。
他剛要揮手讓太監打發了,旁邊的來濟便道。
“殿下既然打算集思廣益,何不把這人叫過來聽聽,以免顯得厚此薄彼,汙了太子殿下禮賢下士的賢明名聲”
李賢一怔,旋即點了點頭。
“來公說的有理。”
他揮了揮手,讓那小太監將李思誨叫進來。
殿外。
“李兄,你說的給我送上天的富貴,就是這個?”
劉司一臉驚愕的看著麵前的東宮,下意識想要轉身就走。
旁邊的李思誨拉著劉司,正色道。
“是啊,劉兄,這太子殿下的賞識,還不能算是潑天的富貴嗎?”
劉司看了一眼紅磚綠瓦,金碧輝煌的皇宮,以及遠處的皇宮禁衛,背後冷汗涔涔。
他心裡大罵李思誨蠢貨,麵上卻是皺眉道:“我那都是商賈之術,說出來汙了太子殿下的耳朵,要是太子殿下責怪下來,你我二人哪裡能吃罪的起?”
李思誨捋了捋胡須,眸中滿是熾熱。
“劉兄,你可真是太謙虛了”
“你那商賈之術,可是賺錢的好法子,便是我聽了,也恨不得將全部家當投進去,跟著劉兄一起賺錢。
“相信太子殿下定然會十分欣賞劉兄的才華。”
李思誨心裡有些可惜。
他見到劉司之後,暢談了一番,最後隱瞞了太子李賢,而是以自己的口吻訴說了自己苦於當政沒有政績的辛酸。
結果這位劉司,不愧是他的好朋友,當即表示出個法子幫他搞政績。
李思誨本想把這個法子“偷”了,然後再去稟報太子,最後這功勞就落在自己頭上了。
但是,最後卻發現劉司的法子好是好,卻隻能自己去做。
無奈之下,他也隻能將劉司帶過來,誰料想這廝居然看到自己帶他來東宮,居然還想離開?
當真是當商人賤慣了,見了天家貴胄都害怕了。
李思誨心裡鄙夷,麵上卻是露出和煦之色。
他得把劉司挽留住,不然功勞就跑了!
劉司見李思誨拉著自己,恨不得給李思誨兩嘴巴,然後跑路。
這可是皇宮!
他跟李思誨說的商賈之術,用在李思誨身上,他倒是不怎麼怕。
但是這裡可是東宮!
一不留神,那就死翹翹了。
劉司正準備強行離開,便見到遠處跑來一個太監,朝他們道。
“太子殿下準你們覲見。”
“二位整理儀容,稍後跟隨咱進去見太子。”
劉司心如死灰。
倒是旁邊的李思誨精神抖擻。
他感覺自己的仕途即將大放光彩!
他拖著不情願的劉司,連忙跟上那太監,往東宮走去。
片刻後。
“微臣李思誨見過殿下”
“草民劉司見過太子殿下。”
劉司和李思誨兩人恭敬的行了一禮。
李賢眉毛挑起,瞥了一眼相貌奇異的劉司。
劉司長相普通,頭發卻是泛黃,眼睛呈藍色,麵相卻是唐人的長相。
大唐兼容並蓄,對外國的夷人頗為包容,混血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
這劉司應該就是個混血。
李賢心裡有數,麵上卻是露出一絲微笑,予人如沐春風之感。
“李少事,你今日前來,有何要事?”
李思誨受寵若驚,太子殿下還是第一次這麼和煦的跟他說話。
他有了幾分信心,連忙道:“回稟太子殿下,我今日前來正是有了一個主意,利國利民,或許可以給殿下增添一份政績”
李賢淡淡的點了點頭。
這兩日,每一個來見他的人都是這麼說。
他興趣淡了幾分,麵上卻是依然溫和。
“哦,你說說看……………”
李思誨抑製住內心的興奮,恭敬道。
“此法乃是商賈之術,賺金銀以利萬民,還是讓劉司與殿下一一道來,他乃是商人,說的比下官更加詳細。”
李賢眉頭挑了挑。
利萬民?
旁邊的來濟也是來了興趣。
殿內眾人的目光落到了劉司身上。
劉司汗流?背。
他腿肚子有些發抖,很想來一句,他沒有什麼法子。
但是李思誨已經把話說死了。
若是他這麼說,隻怕這太子一怒之下治他個欺君之罪。
見到劉司緊張的模樣,李賢還以為此人是第一次見到他這般尊貴的人物有些害怕,所以便越發溫和笑道。
“劉司是吧,你儘管說來。”
“哪怕是孤不采納,也不怪你。”
劉司苦笑。
到了這般地步,退無可退了。
不如破釜沉舟!
他當了這麼多年海商,可不是白乾的!
劉司眼裡閃過一絲狠辣,旋即行了一禮,恭敬道。
“回稟太子殿下,這法子說來也簡單”
“草民是遊於海外,大唐的商人,因草民身份特殊,相貌與夷人相似,又精通大唐語與諸國語言,在海外商人裡,草民還算有些聲名。
“前些時日,草民在海外發現了一種珍稀之物,草民將其稱為小龍?。”
“這小龍可以入藥,在海外有種獨特的製藥法,可以將小龍?利用起來。”
“因小龍頗為珍稀,有些地方完全沒有。”
“所以微臣便萌生了將其帶回大唐圈養的想法。”
說著,旁邊的李思誨便將早已經準備好的盒子拿出來。
李賢眉頭蹙起。
太監將盒子送到李賢麵前打開。
李賢看了一眼,便是眉頭一簇,眸中閃過訝異。
““
隻見盒子裡裝著水,裡麵遊著一隻長須,鐵鉗的東西。
其形狀,竟隱隱有些像是傳說中的龍!
旁邊的來濟也是頗為震驚的站起來。
劉司認真道:“其須四繚,長半其身,目睛凸出,上隱起二角,負介昂藏,體似小龍,與我大唐傳說中的龍頗為相似,草民以為,此物必然是與龍有些淵源,其價值極高,放到海外有無數人願意高價收購,所以是絕不會沒有
“
李賢眸子眯起,目光落在了劉司身上。
“所以,李思誨口中的賺金銀以利萬民的法子就是這個?”
“養這小龍高?“
旁邊的李思誨咽了口唾沫。
能不能打動太子李賢,就全靠這會了。
仕途能不能往上走走,也全靠這一博了。
劉司此時已經平靜下來。
每一個能在充滿危機的大海上活下的海商,都是狠辣之輩。
既然做好了決定,他也不會再猶豫。
他麵露微笑。
“殿下,圈養隻是第一步,這小龍當然是不可能引進來讓百姓去養的”
“此小龍在海外,有極高的藥用價值,極為搶手,也是草民偶然發現了一處水域有著大量的小龍,才敢說將其帶回來圈養,否則長途跋涉,數量少了,隻怕那些小龍全都要死在船上。”
“如此珍貴之物,且不說百姓們能不能養好,如果泄露出去,隻怕都要被其他商人給搶奪了。”
“哪裡還輪到百姓?”
“最終這小龍?隻怕會成為富商們壟斷的東西。”
“利萬民豈不就成了空話?”
李賢,來濟微微頷首,隻覺得這劉司說的有些道理。
李賢饒有興致的看著劉司。
“所以,如何利用這小龍,以利萬民?”
劉司避開李賢的目光,恭敬道。
“回稟殿下“
“既然這小龍?不能給百姓們養,卻是可以我們自己養!”
“哦?”李賢眉毛微微挑起,若有所思的看著劉司。
他還是沒明白,怎麼就利萬民了?
但是他也沒問,身為一個上位者,問來問去,隻會暴露自己的愚蠢。
他相信劉司會解釋。
果然,劉司繼續道。
“草民引進大量的小龍?,隨後公開招募資金,讓百姓們投錢於這小龍?的生意之中………………”
“按照投錢的多少,配比一定的份額,每月給他們分利。”
“百姓們除了投錢以外,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其後,若是一個月後,有人不願意投了,草民便會將本金如數奉還,之前給的分利,也不會要回來。”
“如此一來,草民便能募集大量的資金,圈養這些小龍?,這些小龍?養大後,將其送到海外交易,獲得利潤。”
“這期間,分利給百姓,如此以來,便能借助百姓之力,將小龍的生意做好。”
“而小龍的生意做大,便能夠養活大量的百姓,給他們提供分利,多一份額外的收入,不費一絲一毫之力,便可以拿錢,豈非利萬民?”
殿內安靜下來。
李賢和來濟聽得心裡震撼。
他們隻覺得劉司描繪的前景十分美妙。
要是真這麼做,就等於給百姓發錢!
朝廷想的各種各樣提高百姓生活,讓百姓富裕的法子,還能有比直接給百姓發錢來的更快嗎?
兩人心裡火熱起來。
旁邊的李思誨也是樂嗬嗬的看著。
他聽到劉司跟他這麼講的時候,也是立刻認識到,這是一份大政績!
李賢背後的手捏了捏。
他冷靜下來。
“人若是太多,隻怕這分利不夠分的”
劉司微笑道。
“好叫殿下知曉”
“這小龍?放到海外,隻要有識貨的必然會願意收。
“所以不愁賣!”
“我們剛開始可以稍微控製想要投錢的人數。”
“但是等到這小龍的生意徹底做起來了,那便是麵對整個海外諸國的大生意!”
“海外諸國加起來的人口是我大唐百倍、千倍不止!”
“這其中是何等龐大的利潤!”
“隻要我們能夠利用起來,那我等靠小龍?賣到他們那裡賺取的利潤,就足以養活小半個大唐的百姓。”
“到那時,人人投錢小龍?的生意,我們就靠著小龍給百姓發錢、分利,就能讓百姓們富裕起來。
“百姓們富裕起來,那便是民富國強!”
殿內安靜下來。
眾人呼吸急促起來,仿佛被劉司給點燃了心中的野心。
旁邊的李思誨連忙道。
“太子殿下,這是最好的估算。”
“不過,最差,也能夠讓一州百姓的收入翻番,那也是天大的政績了!”
李賢隱藏在衣袖之下的拳頭握緊,心裡熾熱起來。
饒是他自詡心機深沉,此時也是頗為躁動起來。
他被那位母後權力壓製的太久了。
他太渴望有一份政績,能夠將那位威望漸隆的母後給壓製下去。
否則,他這個太子要多少年才能掌權?!
但是,這世上當真有這麼好的事情?
他沉默了一會,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緩緩道。
“此小龍當真在海外有這麼暢銷?”
劉司眼睛微眯,作出坦陳之色。
“回稟太子殿下,那也得分地方。”
“有些地方的海外商人或許都沒有聽過小龍?”
旁邊的李思誨頓時一驚,心臟一抽。
這司之前在家裡可是沒跟他說這些!
現在在太子麵前說這麼一句,豈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剛剛還說的熱火朝天,說什麼海外暢銷,不缺銷路,現在潑上一盆冷水,隻怕這位太子會惱羞成怒。
他下意識的看向李賢。
這位太子殿下卻是神色平靜,仿佛早有預料。
李賢淡淡道。
“這麼說來,你剛剛說的有誇大的成分?”
李思誨心裡一急,下意識的想要替劉司說兩句,卻見劉司不慌不忙的拱手。
“回稟殿下”
“草民倒也沒有誇大。”
“雖然不是遍地都有人認識,但是草民卻有自己的銷路,可以賣出去。”
“遍地都有人認識的東西,那還值錢嗎?”
“這小龍?隻有識貨的人才知道其價值。”
“草民就認識這些識貨的人。
殿內安靜下來。
來濟捋了捋胡須,沉吟道。
“殿下,此事須謹慎為之。”
“這天底下可沒有這麼好的事情。”
李思汗流浹背,緊張起來。
他有些無措的看著李賢。
來濟這是把劉司當騙子了。
關鍵劉司還是他引薦進來的。
要是被當成騙子趕出去,那他李思誨以後哪裡還有臉在這裡當差?
李賢沉默。
他看著劉司。
劉司隻是一副坦然的模樣。
李賢忽的笑了笑。
“你應該知道欺君之罪的下場”
劉司恭敬道。
“草民知曉,草民的家眷都在揚州,大唐便是草民的家,草民豈能蒙騙太子?”
“太子若是不信,草民便可先一人在這長安做起這生意來。”
“要是草民拿了百姓的錢,賣不出去小龍,給不了百姓分利,那草民便自己把自己送到衙門,與太子殿下毫無瓜葛。”
“要是草民這法子可行……………”
“待到太子見到了成效,相信了草民不是騙子,再加入進來,這也依然是太子殿下的生意。”
這話說的李賢有些心動。
讓劉司先自己做,要是真的有他說的那般賺大錢,利萬民,他再加入進去,也無妨。
要是騙子,到時候自己再把劉司拿下,也算是為民除害!
隻是這廝費心費力的,圖什麼?
他腦海中剛剛閃過這個念頭,便聽到劉司欲言又止道。
“隻是殿下,草民有個條件………………”
他話音剛落,旁邊的來濟冷冷道。
“放肆,你等一個商人,還敢跟太子殿下討價還價?”
劉司當即跪倒在地,口呼太子恕罪。
旁邊的李思誨也連忙跪倒,嚇了個半死,有些後悔自己把劉司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貨帶進來。
李賢倒是微微一笑,擺了擺手。
“來公言重了”
“在商言商,有何不可?”
“孤可不是強取豪奪的人。”
他看向劉司,饒有興致。
“你說說,你有什麼條件。”
劉司沒有抬頭,隻是道。
“這小龍?利潤極高,到時候若是生意做大,有人眼紅,以草民微末之身,恐怕粉身碎骨也不夠人家一隻手捏的,還請太子殿下到時候能夠為草民撐腰。”
李賢微微一笑。
“好。”
這對他而言算不得什麼。
一旦劉司能夠證明小龍?的生意確實掙到錢,而且有銷路,能分百姓錢,他自然會站出來力保劉司。
至於長安的權貴,誰眼紅,都不好使!
劉司似乎是鬆了口氣,又支支吾吾道。
“草民是夷人混種,又是商人賤籍,子嗣不能為官,不能光宗耀祖,乃是草民的心病。”
“草民鬥膽,若是此樁生意能成,還請太子殿下賜下草民爵位,也好讓草民光宗耀祖。”
“草民兒子十年寒窗,因草民身份,不能入朝為官,若是犬子能夠入東宮侍奉太子殿下,草民死後,也能有麵目見祖宗了。”
來濟臉色一冷。
“你的條件倒是挺多”
李賢擺了擺手,微笑的看著劉司。
劉司說了幾個條件,要位有些難。
不過若是這小龍做起來,也不是不可。
讓他兒子到東宮當個小官,也沒什麼難度。
大唐商人子嗣不能為官,但是有人舉薦,也是可以的。
不怕這劉司有要求,就怕此人沒有要求,那他還不安心呢。
看來此人來東宮一搏,就是為了家族,子孫後代能夠吃上官糧了。
李賢並未懷疑。
因為每一個商人都有這樣的夢想。
隻是九成九的人實現不了。
他略微思索,旋即笑道。
“你的條件,孤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