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喜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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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
這兩個字在她腦海中輕輕一觸，便蕩開一片空茫。
在戰火紛飛、朝不保夕的雨隱村掙紮，在為了生存和那遙不可及的和平理想而奔波的這些年裡，“喜歡”這個詞對她而言，早已變得奢侈而遙遠。
她每天思考的是組織的運作，是同伴的安危，是如何在這殘酷的亂世中為同伴們尋找到一絲喘息的希望。
食物的分配，情報的真偽，下一次任務的風險，彌彥臉上一閃而過的疲憊，長門又一次因身體而皺起的眉頭。
這些才是她生活的主旋律，沉重，壓抑，卻又不得不麵對。
至於故事……她有多久沒有看過，也沒有想過要去看了？
或者說，她自己的人生，以及身邊同伴們的人生，本身就是一部太過沉重、太過真實的故事，讓她無暇他顧那些虛構的篇章。
莫澤看著她先是茫然，隨即眼底掠過幾分複雜追憶的神情，也不催促。
他隻是靜靜地等待，仿佛有足夠的時間去消磨。
小南的視線無意識地投向窗外那片永恒的雨幕。
雨隱村的天空，一如既往的灰暗，雨絲連綿不絕，敲打著屋簷，發出單調的聲響。
她的思緒卻穿透了這層雨幕，飄向了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那些畫麵都有些褪色，像是被水浸泡過的舊畫卷。
似乎……有過那麼一段時光。
陽光是暖的，天空是藍的，沒有這無儘的雨。
雨停之後，空氣清新，帶著泥土的芬芳。
天邊會掛起一道絢爛的彩虹，像一座通往夢幻的橋。
她記得，彌彥會興奮地指著彩虹大喊，眼睛裡閃爍著比彩虹更明亮的光。
長門會默默地看著，嘴角帶著淺淺的，幾乎看不見的笑意。
還有自來也老師。
那個總是樂嗬嗬的白發男人，教他們折紙，教他們忍術，也教他們……什麼是希望，什麼是“喜歡”。
那時候，他們三個人的臉上，總是掛著最純粹的笑容，不摻雜任何陰霾。
沒有憂慮，沒有算計，隻有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那些笑容，如今想來，竟是如此的遙遠，又如此的刺眼。
“大概是……一個和平的故事吧。”
“一個……所有人都幸福的故事。”
她頓了頓，仿佛在腦海中努力勾勒著那樣的畫麵，一個她從未真正見過的世界。
雨之國不再下著這冰冷的雨。
陽光能夠穿透雲層，照耀在這片飽受苦難的土地上。
孩子們可以在街頭巷尾肆意奔跑嬉戲，放飛他們親手折出的紙飛機，不用擔心突然從天而降的苦無和震耳欲聾的爆炸。
人們的臉上都帶著笑容，不是強顏歡笑，而是發自內心的，輕鬆的喜悅。
沒有戰爭，沒有饑餓，沒有生離死彆。
彌彥不再需要為了那遙不可及的和平而日夜操勞，緊鎖的眉頭能夠舒展。
長門也不再需要承受那份不該屬於他的重擔，身體能夠好轉。
大家都能……好好地活著，像普通人一樣，感受陽光，感受溫暖。
那樣的故事，她想，她會喜歡的。
如果真的存在的話。
莫澤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
然後，他提出了一個更讓小南始料未及的請求。
“能請你幫我在曉組織內收集一下，他們都喜歡些什麼樣的故事嗎？”
小南琥珀色的眼睛詫異地看著莫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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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集故事偏好？
在曉組織裡？
她幾乎能想象到自己去問那些家夥時的場景。
彌彥或許會認真思考，然後給出一個充滿理想主義色彩的答案。
長門也是一樣。
或者說整個曉組織的大家，都是因為彌彥的理想，才能聚齊在一起。
但每個人也一定會有不同的想法。
他們心中理想的故事，會是什麼樣的呢？
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卻讓她緊繃的嘴角似乎鬆動了那麼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
真是個……奇怪的要求。
但，也僅僅是奇怪而已。
並非什麼無法完成的命令，也不涉及組織的機密。
“我知道了。”
她應了下來，語氣平靜，聽不出太多情緒。
隻是在答應之後，她忽然覺得，這個任務或許會比她想象的要……有趣一些。
小南帶著莫澤的委托離去。
而莫澤也再次梳理起自己的思路。
首先，要明確一點。
他構思的，並非什麼陽春白雪的傳世名作。
他要的是一本能夠在這個忍者世界裡，像病毒一樣傳播開來的娛樂小說。
想要暢銷，就必須抓住這個世界普羅大眾的痛點與癢點。
雖然這麼說也許很不地道，但“得益”於連綿不斷的戰爭。
反而為這類精神食糧提供了絕佳的土壤。
苦難中的人，對能帶來片刻歡愉或慰藉的事物，接受度往往高得驚人。
然後是主題的確立。
文筆不需要多麼精妙絕倫，過分的雕琢反而會成為的門檻。
語言必須簡潔，樸實，直白。
要讓那些勉強識字的平民，也能毫不費力地讀懂，並且沉浸其中。
故事的核心基調，王道必不可少。
少年少女憑借勇氣、智慧與夥伴間的羈絆，挑戰看似不可戰勝的強敵，追求光明與理想。
這種模式，無論在哪個世界，都具備最廣泛的吸引力。
熱血是催化劑。
要讓讀者在翻動書頁時，能感受到胸腔中那份被現實壓抑已久的激蕩與共鳴。
反戰則是靈魂。
在這個飽受戰爭蹂躪的世界，再沒有比“和平”二字更能觸動人心的主題了。
將戰爭的殘酷與和平的珍貴，巧妙地融入故事的脈絡中。
再輔以一些大眾喜聞樂見的小細節：善意的謊言，美麗的誤會，關鍵時刻的犧牲，平凡人物的閃光。
以及恰到好處的澀澀。
一本能讓人在殘酷現實中暫時喘口氣，甚至在讀完後還能咂摸出幾分回甘的暢銷書，便足以新鮮出爐。
當然，故事能否真正吸引人，莫澤一個人說了不算。
他需要第一批讀者，最真實的反饋。
而曉組織，簡直是為此量身打造的完美試驗場。
文化水平堪憂。
討厭戰爭。
想要改變。
如果連他們都能被故事吸引，能看得津津有味，那說明這個故事的通俗性和易讀性已經達到了一個極佳的平衡點。
這樣，一個能夠被大眾認可的故事便能新鮮出爐。
至於那部分其他人……
隻要他們不把書頁撕下來當引火紙，知曉故事中有魔王獸這樣的存在，就算初步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