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熵海拾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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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如同粘稠的、冰冷的瀝青，徹底包裹了這片廢墟。風穿過斷裂的鋼筋和扭曲的混凝土框架，發出嗚咽般的尖嘯，卷起細碎的沙礫，抽打在臉上，如同冰冷的鞭撻。白晝那令人窒息的酷熱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廢土夜晚刺入骨髓的、帶著濃重輻射塵埃的寒意。

艾琳蜷縮在廢墟深處一個相對避風的角落，背靠著冰冷、布滿裂紋的混凝土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吸入的冰冷空氣仿佛帶著細小的冰針。她將身上那件破爛的防輻射鬥篷裹得更緊，卻無法阻擋那無孔不入的寒意。左臂骨折處的悶痛已經麻木，但後背被能量衝擊波灼傷的地方，每一次與粗糙牆壁的摩擦都帶來火辣辣的刺痛。更糟糕的是，體內那種源自高熵汙染的、緩慢而持續的侵蝕感——手腕上那些細微的黑色紋路，在黑暗中仿佛擁有了生命，正悄無聲息地向上蔓延，帶來一種皮膚下蟲蟻爬行般的麻癢和冰冷。

饑餓和乾渴像兩條毒蛇，死死纏繞著她的胃和喉嚨。白天找到的那半塊劣質能量棒提供的微弱熱量早已耗儘，胃裡隻剩下灼燒般的空虛感。那半瓶渾濁的臟水也見了底，隻留下喉嚨裡更深的乾澀和鐵鏽味。

黑暗中，唯一穩定的光源，是她胸前挎包裡透出的、極其微弱的幽藍光芒。那光芒透過厚重的帆布，在黑暗中勾勒出挎包的輪廓，如同黑暗中一顆冰冷、孤獨的心臟在搏動。

【熵值：4.3%……4.4%……（穩定增長）】

【環境熵值濃度：中度……持續汲取中……】

【核心載體（艾琳）生命體征：低……體溫下降……能量匱乏……】

【建議：尋找穩定熱源及潔淨水源……優先級：高……】

冰冷的提示音在艾琳昏沉的意識中清晰響起，帶著一種非人的、絕對理性的關切。它精確地羅列著她的困境，卻無法提供任何實質性的解決方案。尋找熱源和水源？在這片死寂、寒冷、輻射超標的廢墟裡？這建議近乎諷刺。

艾琳疲憊地閉上眼。熵結晶那冰冷的脈動緊貼著胸口，仿佛在貪婪地汲取著她身體散發的微弱熱量和衰敗的生命力。她感覺自己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在寒冷、疼痛和那緩慢侵蝕的汙染中搖曳不定。

“嗬……嗬……”旁邊傳來壓抑的、痛苦的喘息聲。

是那個聾技術員。他蜷縮在幾步外的陰影裡，身體因為寒冷和恐懼而瑟瑟發抖。他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臂，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黑暗中，艾琳看不清他的臉，但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絕望氣息。他似乎正承受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喉嚨裡不時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咽。

艾琳掙紮著挪過去一點，用還能動的左臂輕輕碰了碰他。技術員猛地一顫，如同受驚的兔子般抬起頭。黑暗中，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充滿了驚恐和一種……仿佛看到噩夢般的混亂。

“冷……好冷……”他嘶啞地、斷斷續續地擠出幾個字，聲音因為牙齒打顫而模糊不清，“……頭……裡麵……有聲音……好多……聲音……”

聲音？艾琳心中一凜。他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但他能“聽”到……熵結晶的提示音？或者……結晶中那正在複蘇的意識碎片，其信息熵流的輻射，正在乾擾他本已脆弱的精神？

【警告！偵測到外部精神場域異常波動！】

【來源：附屬個體（技術員）……精神結構瀕臨崩潰……】

【熵值關聯：微弱……非直接汙染……建議：精神安撫或物理隔離……】

物理隔離？艾琳苦笑。在這鬼地方，能隔到哪裡去？她隻能儘量放輕聲音，儘管知道他聽不見：“堅持住……天快亮了……天亮就好了……”她的話語蒼白無力，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就在這時！

熵結晶核心那塊幽藍碎片猛地爆發出一次強烈的、遠超之前的明滅！一股冰冷、銳利、如同實質的意念流瞬間刺入艾琳的意識深處！

【偵測到高熵金屬反應！】

【方向：正東，距離：約120米！】

【類型：未知合金（高純度），熵值殘留：顯著！】

【關聯信息碎片：……齒輪……眼睛……守秘者……】

齒輪環繞的眼睛！守秘者！

艾琳瞬間從昏沉中驚醒！心臟狂跳起來！這提示意味著什麼？附近有守秘者的遺物？裝備？甚至……是另一個節點設施的入口？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瞬間點燃了她幾乎凍僵的血液！她掙紮著站起來，不顧身體的劇痛和虛弱，目光銳利地投向提示音指示的東方——那片被更濃重黑暗籠罩的廢墟深處。

“跟我走！”她對著技術員低吼，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她知道他聽不見，隻能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將他從地上拽起來。

技術員茫然地看著她，眼中充滿了不解和恐懼。但當艾琳指向東方那片黑暗，並做出一個“有東西”的手勢時，他渾濁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微弱的亮光。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混亂，他點了點頭，掙紮著跟上艾琳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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