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趙淚灑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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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城頭，暴雨衝刷著斑駁血跡，趙王緊握斷劍的指節泛白。

城樓下，秦軍的雲梯如林般豎起，蒙恬親率的精銳甲士頂著盾牌魚貫而上，鐵盾碰撞聲與箭矢破空聲交織成死亡的樂章。

“放滾木礌石！”趙烈嘶吼著指揮，染血的戰袍在風中獵獵作響。滾燙的桐油順著城牆傾瀉而下，將雲梯上的秦軍化作火人，慘叫聲中，又一波秦軍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攀爬。趙王看著城垛下堆積如山的屍體，突然發現一名秦軍小將竟與自己的幼子年歲相仿。那少年被礌石砸中時，手中還緊握著刻有“秦”字的青銅戈。

“大王！西北城牆告急！”斥候渾身是血地撞來。趙王轉身望去，隻見蒙毅揮舞著玄鐵長戟，正帶領秦軍精銳突破防線。“隨本王死戰！”趙王扯下染血的王袍纏在手臂，將斷劍指向敵陣。身後，趙軍殘部齊聲呐喊，聲音雖已嘶啞，卻依然震天動地。

前線陣營大帳內，嬴政盯著沙盤上的邯鄲城模型，眉頭越皺越緊。一個月的鏖戰，秦軍雖步步緊逼，卻付出了慘痛代價。“蒙恬每日折損千餘兵力，照此下去，即便拿下邯鄲，我軍也將元氣大傷。”嬴政敲擊著案幾，目光掃過帳中眾人，“諸位可有良策？”

“臣以為，可斷其糧草。”李斯上前一步，“據密探回報，邯鄲城內糧草僅能支撐十日。”

“不可。”韓非搖頭反駁，“趙人困獸猶鬥，斷糧隻會激起他們更強烈的反抗。臣建議攻心為上，派人入城勸降，許以趙王封侯之位，保其宗族周全。”

“趙王生性剛烈，豈會輕易投降？”蒙恬冷笑，“末將願親率三千死士，今夜便破城！”

“強攻隻會兩敗俱傷。”張娘（張良）輕撫琴弦，聲音清越，“臣有一計，可動搖趙軍軍心。傳聞趙王最寵愛的幼子還在城內，若能讓幼子出麵勸降......”

話音未落，趙姬抱著貓小統，牽著嬴陰曼與嬴扶蘇步入帳中。“你們在商議如何讓趙王投降？”趙姬目光掃過眾人，突然輕笑出聲，“這事兒，交給我吧。”

邯鄲城頭，趙王渾身浴血，斷劍早已卷刃。他望著如潮水般湧來的秦軍，突然聽見城下傳來熟悉的聲音：“父王！是兒臣！”

趙王心頭一震，隻見幼子在秦軍護衛下走出陣前。孩子的錦衣沾滿塵土，眼中含淚：“父王，秦軍答應，隻要投降，便保趙國百姓平安......”

“住口！”趙王怒喝，聲音在城頭上空回蕩，“趙人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你若再替秦人說話，便不是我趙王的兒子！”

幼子哇地哭出聲來，秦軍陣中傳來哄笑。趙王握緊斷劍，突然將頭盔擲向敵陣：“秦狗聽著！今日，本王便要讓你們知道，趙人的骨頭，比你們的青銅劍還要硬！”

嬴政在遠處的了望台上目睹這一幕，心中竟泛起一絲敬意。眼前這個白發蒼蒼的趙王，即便身處絕境，依然保有王者的尊嚴。“傳令下去，暫停進攻。”嬴政突然說道，“本王要親自會一會這位趙王。”

片刻後，兩軍陣前，嬴政與趙王遙遙相對。“趙王，你已無路可退。”嬴政高聲道，“隻要你肯歸降，本王可保你趙王之位，趙國子民也可免受戰亂之苦。”

趙王大笑，笑聲中帶著無儘的悲涼：“嬴政小兒！你以為憑幾句空話，就能讓我趙國屈服？當年你祖父秦昭襄王，也未能踏平邯鄲半步！”

“那是因為有信陵君竊符救趙！”嬴政針鋒相對，“今日，六國合縱已破，你孤立無援，何必做這無謂的抵抗？”

“無謂？”趙王突然咳出一口鮮血，卻依然挺直脊梁，“嬴政，你永遠不懂，有些東西，比性命更重要！是骨氣！是尊嚴！是趙人世代守護的這片土地！”

嬴政沉默良久，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轉頭看向身後的張娘等人，輕聲道：“或許，我們真該換一種方式。”

趙姬見狀，上前一步：“政兒，讓我試試。”她望向城頭的趙王，高聲喊道：“趙王！我是趙姬！你可還記得當年在邯鄲，我們曾有過一麵之緣？”

趙王一怔，目光落在趙姬身上：“原來是你......你如今貴為秦國王後，是來勸我投降的？”

“不。”趙姬搖搖頭，“我隻是想告訴你，嬴政並非嗜殺之人。他若真想屠城，何須與你在此多費口舌？”她頓了頓，繼續道，“趙國滅亡，已是大勢所趨。但你若能為子民著想，放下成見，或許能為趙人謀一條生路。”

趙王沉默許久，終於長歎一聲：“趙姬，你說得對。我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但看著滿城百姓因我而死，我......我實在不忍。”他轉頭望向城內，那裡有他的子民，有他的宗廟，有他畢生守護的一切。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趙王重新看向嬴政，“我要你發誓，善待趙國百姓，保留趙國宗廟，讓趙人能繼續祭祀祖先。”

嬴政微微頷首：“本王答應你。隻要你歸降，趙國子民，便是我大秦子民；趙國宗廟，本王自會派人守護。”

趙王望向天空，那裡烏雲密布，卻隱約透出一絲光亮。他緩緩放下手中的斷劍，對著城頭的趙軍喊道：“兄弟們，放下武器吧......為了趙國的百姓......”

城頭上，趙軍將士們望著趙王，眼中含淚。他們高舉武器，齊聲呐喊：“趙王萬歲！趙國萬歲！”聲音中雖有不甘，卻也充滿了對生的渴望。

嬴政看著這一幕，心中感慨萬千。他轉身對身後的蒙恬等人道：“傳令下去，厚葬趙軍將士，安撫趙國百姓。明日，本王要親自前往邯鄲，迎接趙王。”

趙姬看著兒子，欣慰地笑了：“政兒，你終於學會了王者之道。真正的勝利，不是靠殺戮，而是讓人心悅誠服。”

嬴政點頭：“母親教誨，孩兒銘記於心。趙國雖滅，但趙人的血性，本王自會讓他們在大秦的土地上繼續傳承。”

邯鄲城頭，戰旗緩緩落下。一場持續了一個月的慘烈戰役，終於以這樣的方式畫上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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