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便利店裡的異常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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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那聲微弱的、如同歎息般的囈語——“安……全……了……嗎？”——像一根細針，輕輕刺破了修平沉重的疲憊。他猛地睜開眼，心臟在胸腔裡漏跳了一拍，目光瞬間聚焦在行軍床上。

少女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條縫隙，濃密的睫毛如同被雨水打濕的蝶翼，無力地顫動著。她的眼神渙散、空洞，仿佛蒙著一層厚厚的冰霜，尚未從深沉的昏迷或某種難以言喻的恐懼中完全掙脫出來。嘴唇蒼白乾裂，微微翕動著，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清晰的聲音。

“你醒了？” 修平的聲音嘶啞，帶著劫後餘生的緊繃感，他下意識地往前傾了傾身體。她認出他了嗎？還記得海邊那恐怖的追逐嗎？記得那些黑衣人嗎？

少女的目光緩緩移動，極其艱難地聚焦在修平的臉上。那空洞的眼神裡，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波動，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旋即又被更深的迷茫和一種近乎麻木的疲憊淹沒。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極其緩慢地、用儘了全身力氣般，將目光轉向了修平放在膝蓋上的手——或者更準確地說，是轉向他手中緊握著的那張皺巴巴、濕痕未乾的《雪國》書頁。

她的瞳孔，在接觸到那泛著死寂光澤的書頁邊緣時，極其微弱地收縮了一下。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混雜著恐懼、痛苦，還有一絲……難以理解的、冰冷的熟悉感——在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掠過。

“嗡……”

幾乎是同時，少女懷中帆布書包裡的那本文庫本，以及修平手中的書頁，同時發出了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辨的共鳴！不再是之前逃亡時那尖銳混亂的震顫，更像是一種低沉的、冰冷的……確認。仿佛兩個失散的、冰冷的部件，在安全的環境下，重新感知到了彼此的存在。

少女的身體極其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如同嗚咽般的吸氣聲。她猛地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仿佛在承受某種無形的痛苦衝擊。幾滴冰冷的淚水，毫無征兆地從緊閉的眼角滑落，混入額頭上退熱貼的濕痕之中。

“你怎麼了？” 修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詭異的共鳴！這痛苦的反應！他下意識地想將手中的書頁藏起來。

就在這時，休息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了一條縫。老奶奶探進頭來，手裡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關東煮，濃鬱的昆布和魚糕的香氣瞬間彌漫了小小的空間。

“啊，小姑娘醒了？” 老奶奶看到少女緊閉雙眼、眼角含淚的模樣，臉上露出真切的擔憂。她快步走進來，將關東煮放在小桌子上，關切地看向修平，“小夥子，她怎麼樣？能說話嗎？是不是哪裡疼？”

修平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這無法言說的異常。“她……剛醒了一下，好像……很難受……” 他隻能含糊地說。

“唉，受了涼，又嗆了海水，肯定難受啊。” 老奶奶歎了口氣，目光掃過少女緊抱在胸前的帆布書包，又落在修平下意識握緊、放在身側的手上（他藏起了書頁）。“來，小夥子，你也餓壞了吧？先吃點熱的墊墊肚子。” 她把一碗關東煮推到修平麵前，“蘿卜、魔芋絲、雞蛋、竹輪……都煮透了，暖和。”

溫暖的食物香氣強烈地刺激著修平的感官。從昨晚開始就粒米未進，又經曆了生死逃亡，強烈的饑餓感瞬間壓倒了其他一切。他顧不上許多，端起碗，也顧不上燙，狼吞虎咽起來。熱湯順著食道滑入冰冷的胃裡，帶來一種近乎救贖的暖意，驅散著骨髓深處的寒意。

“慢點吃，彆燙著。” 老奶奶慈祥地看著他，然後轉向少女，聲音放得更輕柔，“小姑娘，醒醒？吃點熱乎的？暖暖身子就好了。” 她伸出手，想輕輕拍拍少女的肩膀。

就在老奶奶的手即將觸碰到少女裹著毯子的肩膀時——

“嗡……”

修平口袋裡的書頁，以及少女書包裡的文庫本，再次發出了極其輕微的、隻有他能清晰感覺到的共鳴！這一次，共鳴中似乎帶上了一絲微弱的……排斥感？或者說是一種冰冷的警惕？

幾乎是同時，昏迷中的少女眉頭猛地一蹙，身體極其輕微地向行軍床內側縮了一下，避開了老奶奶的手。這個動作細微得幾乎難以察覺，更像是無意識的痙攣。

老奶奶的手停在半空，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她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埋頭吃東西的修平，最終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看來是太難受了，讓她多睡會兒吧。” 她站起身，“小夥子你慢慢吃，不夠外麵還有。我去前麵看看店。”

休息室的門被輕輕帶上。

修平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剛才那瞬間的共鳴和少女的躲避……是巧合嗎？還是……書頁對老奶奶的靠近產生了反應？這個念頭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書頁，冰冷的觸感依舊。他看向行軍床上的少女，她似乎又陷入了更深沉的昏睡，呼吸微弱但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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