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番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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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光陰，在霧隱坊市邊緣的小院裡，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又被塗抹上了最溫柔的暖色調。

粗陶罐依舊靜靜地半埋在靈果樹下，罐口的朱砂符文早已褪去最初的血紅，變得溫潤內斂，如同呼吸般閃爍著極其柔和的微光。草編的螞蚱依舊翠綠，在微風中輕輕點頭，仿佛在守護著罐中的秘密。

趙玲瓏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蒼白憔悴、形容枯槁的模樣。她的臉頰重新豐潤起來，帶著健康的紅暈，眉宇間沉澱著一種安寧滿足的靜氣。曾經因執著和絕望而顯得銳利的眼神，如今被溫柔的水光浸透，如同蘊藏著星光的深潭。她的修為甚至在這四年心無旁騖的“養護”中，悄然精進到了練氣六層，氣息圓融平和。

此刻，晨曦微露，金色的光線穿過靈果樹的枝葉，斑駁地灑在罐口。趙玲瓏像過去的每一天一樣，盤膝坐在罐旁。她沒有再割腕取血，隻是伸出瑩白如玉的手，掌心輕輕覆蓋在溫涼的罐口上。精純而溫和的水土靈力，如同涓涓暖流，帶著她全部的心神和無聲的愛意，溫柔地注入罐中。

罐內，早已不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那縷曾經微弱如風中殘燭的魂火，如今已凝實了許多，散發著一種溫潤的、珍珠白般的微光。它不再無序地漂浮，而是凝聚成了一個模糊的、小小的人形輪廓——依稀能看出幾分曆鋒清瘦的骨架，但線條柔和，再無半分枯槁戾氣。

當趙玲瓏的靈力注入時，那小小的、珍珠白的光影人形，如同初生的雛鳥感應到陽光，本能地、極其依戀地“蹭”了過來。它伸出同樣朦朧的光影小手，隔著無形的罐壁，輕輕“貼”在趙玲瓏掌心對應的位置。

一股清晰無比的、依賴而孺慕的意念，如同最純淨的暖流，順著靈力鏈接，直接傳遞到趙玲瓏的心底。沒有言語，卻比任何情話都更動人心魄。

趙玲瓏的心瞬間軟成一汪春水，眼底的笑意如同揉碎的星光。她輕輕用指腹摩挲著罐壁，仿佛在撫摸那光影小人無形的發頂。

“小懶蟲，該起床曬太陽了。” 她的聲音輕柔得像羽毛拂過。

罐內的光影小人似乎“聽”懂了，珍珠白的身體微微舒展了一下，散發出更柔和的光芒。

趙玲瓏小心翼翼地解開罐口最外層的幾道守護禁製（如今已無需那麼強的防護），隻留下滋養和聚魂的溫和符文。她動作輕柔地，如同捧起稀世珍寶，將那個沉甸甸的粗陶罐從鬆軟的靈土中完全取出。

陽光毫無遮擋地灑落在溫潤的陶罐上。罐內，那珍珠白的光影小人似乎瑟縮了一下，隨即像是感受到了陽光的溫暖和趙玲瓏掌心傳來的安穩，它好奇地、試探性地“探”出一點光芒，如同怯生生的小獸伸出鼻子嗅探新世界。

“彆怕，我在呢。” 趙玲瓏柔聲安撫，將陶罐穩穩抱在懷裡，走到院中陽光最好的地方，放在鋪著柔軟靈草墊的石凳上。她自己則坐在旁邊，拿起一把小巧的玉梳，對著罐口，一邊哼著不成調的、霧隱坊市流傳的溫柔小曲，一邊用那把梳子，對著罐內光影小人模糊的輪廓，做著梳理的動作。

光影小人似乎很享受，珍珠白的身體微微晃動，傳遞出愉悅安心的情緒。它甚至嘗試著，伸出一縷更凝實些的光絲，如同調皮的手指，輕輕纏繞上趙玲瓏垂落的一縷發絲，帶著依戀把玩。

這一幕，靜謐、溫馨，帶著一種超越凡俗的奇異甜蜜。

“玲瓏姐！玲瓏姐！” 一個清脆的童音打破了小院的寧靜。隔壁靈植店老板家的小丫頭阿圓，紮著兩個小揪揪，像個小炮彈一樣衝進院子，手裡還舉著一串紅豔豔的靈果糖葫蘆。

趙玲瓏笑著轉頭，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阿圓，小聲些，他在‘睡覺’呢。”

阿圓立刻捂住小嘴，大眼睛滴溜溜地看向石凳上的陶罐，小臉上滿是敬畏和好奇。她知道玲瓏姐有個“寶貝罐子”，裡麵住著一個“光光的小神仙”，玲瓏姐可寶貝了。

“玲瓏姐，給！”阿圓躡手躡腳地走近，踮起腳尖，把糖葫蘆遞到罐口，奶聲奶氣地說：“光光小神仙，阿圓請你吃糖葫蘆！可甜啦！”

罐內的光影小人似乎被這突然的“訪客”驚了一下，光芒微微收斂。但感受到趙玲瓏傳遞過來的安撫情緒和阿圓純粹的善意，它又慢慢放鬆下來，一縷微弱的光絲好奇地探向那串紅豔豔的糖葫蘆，輕輕碰了碰，傳遞回一個模糊的“好奇”和“甜滋滋”的感覺。

趙玲瓏忍俊不禁，替光影小人“回答”：“他說謝謝你呀，阿圓，他說聞著就很甜。”

阿圓開心地咯咯直笑。

傍晚，夕陽熔金。

趙玲瓏抱著陶罐，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她後來自己搭的）。晚風帶著靈植的清香拂過。

罐內的光影小人比早晨更加凝實了一些，輪廓清晰了許多，甚至能隱約看到緊閉的雙眼和安靜的睡顏。它依偎在罐中，如同嬰兒蜷縮在母親的子宮，散發著寧靜平和的氣息。

趙玲瓏低頭，用臉頰輕輕蹭了蹭溫涼的罐壁，聲音輕得隻有晚風和她懷中的“他”能聽見：

“曆鋒…或者說…我的小光…”

“你看，這樣多好。”

“沒有血煞穀的腥風，沒有萬蠱澤的詭譎，沒有算計，沒有背叛…”

“隻有陽光，清風，甜甜的糖葫蘆，還有…阿圓的笑容。”

“還有…我。”

“你不再是那個掙紮求生的毒蛇，我也不再是那個背負枷鎖的執法者。”

“我們…就這樣…在這個小院裡，慢慢地…重新活一次。”

“我養著你，你陪著我。直到…我的靈力再也支撐不住，或者…你哪天想換個樣子了…”

“無論多久，我都陪著你。”

罐內，那珍珠白的光影小人，在睡夢中似乎感應到了這份濃烈而寧靜的愛意，周身的光芒，微微亮了一下，如同一個無聲的、甜蜜的回應。

草編的螞蚱在晚風中輕輕搖晃。

小院裡，歲月靜好，時光綿長。

曾經的血海深仇、詭譎算計、絕望掙紮，都化作了滋養這方小小天地的養料，開出了最平凡、也最甜蜜的花朵。

這，就是他們曆經劫波後，尋找到的，最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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