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溫水煮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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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曼檢查結束,就重新回到了山貓他們的吉普車上。
擋車杠被執勤的士兵手動抬高,車輛進入,開出幾米後又停下,是之前那位女警追了過來。
山貓他們心裡一咯噔,還以為是時曼的檢查有什麼問題。
他搖下車窗,詢問:“同誌,還有什麼事嗎?”
女警把麵罩扯下來了些,一說話就是大團白氣,她把手伸進車內,手裡握著的正是能量棒。
“姑娘,這吃的你自己收好了!”
“謝謝你的禮物,心意我收下了,很暖和。”
車上,山貓幾人都怔住了,下意識看向時曼。
時曼衝女警笑了笑,“這是謝禮,感謝你們的付出。”
女警鼻子有些酸,她其實很冷也很餓,可這一刻,她的心是真的暖。
“不行,換做過去就算了,現在這……”她話還沒說完,時曼把她的手往外一推,直接關上車窗。
車窗關閉前,時曼聽到女警的聲音:“同誌你……我叫鹿鳴月,特警編號0,同誌你叫什麼啊?”
車輛開出一段距離後,鹿鳴月見那車輛副駕駛的位置探出一個頭,少女衝她招手。
“時曼——”
鹿鳴月握緊手裡的能量棒,腰背挺直,莊重的敬了一個軍禮。
車內,沉默許久。
山貓突然說:“0這個編號在特警係統內重啟了4次。”
時曼知道警號重啟的意思是什麼。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到了小鹿警官那凍得滿是裂口的手。
洪都山裡,不止有幸存者、避難者,不止有生死關頭還想著爭權奪利的狗腦子,還有很多哪怕在世界末日,依舊堅守信念,心懷火焰的抱薪者。
這些人,不該被掩埋在洪都山的山體下!
這才是時曼必須親自來看一眼洪都山的原因,冰雪融化後,洪都山將麵臨的不是春天,而是……死劫!
之後的一路,時曼看到了許多密密麻麻的集裝箱改造的臨時避難所。
不斷有煙氣從集裝箱的通風口溢出,車輛開過時,偶爾會有人從集裝箱內走出來,那一張張臉上寫滿了憂慮。
山貓歎了口氣:“人數太多,洪都山的地下避難所容納率有限,大部分人都隻能在這個環境下生活。”
時曼看到這些避難所周圍還是排布的有纜線的,裡麵應該是有一些取暖設備,但山貓也說過,這邊的供電是有限的。
白天大概率是沒供電,晚上的供電也是為了讓人不至於在睡夢中凍死。
“地下避難所的話,一共有7層,我的權限隻能帶你去往-4層,那裡是集中管理區,人員的話,構成很複雜。”山貓解釋道。
時曼點了點頭。
大概十分鐘後,她坐著山貓他們的車進入了地下避難所。
在見識過淨土各種黑科技後,這處頗有點賽博廢土感的避難所並沒給時曼造成太大的衝擊。
隻是,進入這裡後,的確有那麼一瞬回歸現代社會的感覺。
裡麵有燈照,也有供暖。
時曼下車後,估算了一下,溫度大概比外界高30°左右,在0°~3°區間浮動。
地表第一層除了執勤的就是各種工作人員,每個人都很忙碌。
“曼姐,鐵鼠帶你去-4層,我得去見一下上峰。”
時曼點頭,跟著鐵鼠進了一個電梯,電梯速度有些慢,鐵鼠給她解釋道:“-3和-4層是幸存者安置區,這兩層我都能帶你逛逛,曼姐你想先去哪層?”
“都行。”
時曼突然問了句:“你們住在哪層?”
鐵鼠頓了頓,笑道:“有時候住-2,有時候住外麵。”
時曼沉默了幾秒:“管理層呢?”
這回沉默的換成鐵鼠,他含糊道:“或許是-5或者-6吧。”
時曼冷笑,還真是大人物不用吹風受凍啊。
受地熱梯度影響,越往下層,溫度越穩定,時曼在電梯裡估算了一下每一層的高度,至少有6米,七層地下避難所,雖然沒達到地下深層,但要知道外界的溫度可是零下30°了。
最下方避難所的土壤隔熱性能減緩熱量流失,洪都山不屬於凍土區,但極端環境下,越往下越暖和是沒錯的。
時曼這會兒的感覺像是被喂了一口屎。
她又想起了鹿鳴月滿手的凍瘡,想到執勤士兵呼吸間的霧氣。
電梯在-4停下,時曼走出電梯,一瞬間,各種嘈雜的聲音入耳,緊跟著就是一股股難聞的氣味鑽入鼻腔。
寒冷,不代表臭味會消失。
-4層的溫度大概在7°左右,屬於多穿幾件衣服就能扛住的溫度。
映入眼底的是一個個鋼架層床,縱橫一排排的,過道很狹窄,不少過道上都睡著人。層床上掛著大包小包,放眼望去,除了人,還是人。
時曼聽到了咳嗽聲,小孩的哭聲,明明這些人說話聲音不大,可千萬張嘴彙在一起,就像是蚊子在開大會。
時曼的出現,也隻是讓一小部分人抬頭看了眼。
那些目光有好奇、有貪婪、也有暗帶敵意的。
畢竟,對地下幸存者來說,每多進來一個人,就會多分走一些他們的資源。
讓時曼感到想笑的是,她居然看到了有人在打牌。
鐵鼠也看到了,他歎了口氣:“人無聊了,是會找點樂子的。”
時曼麵無表情:“人快死時,是沒力氣找樂子的。”
她有種說不出的荒謬感。
她在這裡看到了抱薪者,但也看到了一群渾噩不知自救者,也不能說這些找樂子的人有啥錯,隻是時曼看著他們,隻想到了一句話:
——溫水煮青蛙。
幸存者們將希望放到了洪都山上。
他們交付出信任,他們中大多數都是普通人,在洪水時期被陸續帶來的這裡,沒有直麵末世的凶險,或許這裡麵大多數人都覺得,天災過去是遲早的。
他們隻需要等待,忍耐。
他們覺得秩序還在。
這些人不清楚局麵的緊迫,那洪都山的管理層也不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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