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淵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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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界北域，蝕骨荒原。

罡風如刀，卷起漫天赤沙，將天際染成渾濁的血色。劉芒單膝跪在龜裂的岩地上，右手死死扣住左胸，指縫間滲出黏稠的黑血。他身後的吳妍正掐訣撐起護體光罩，青絲被狂風吹得淩亂，厲聲喝道：“蠢狗！你倒是聞出什麼沒有？！”

一團黑影應聲從岩縫中躥出，落地時濺起星火——那是隻通體漆黑的中華田園犬，脖頸處生著三圈暗金紋路，耳尖綴著兩簇幽藍火焰。它抽了抽鼻子，口吐人言：“東南三百步，地脈煞氣最濃，但……”狗爪煩躁地撓了撓地麵，“有東西在乾擾我的嗅覺，像……腐爛的星核。”

“說人話！”吳妍甩出三枚青銅卦錢，卦象在半空炸成紫煙，“是不是暗盟的‘蝕心陣’？”

扣肉突然豎起尾巴，瞳孔縮成針尖：“劉芒不對勁！”

仿佛印證它的話，劉芒左胸衣襟“嗤啦”裂開。蛛網狀黑紋從他心口蔓延，每道紋路都似活物般蠕動，所過之處皮膚迅速乾枯龜裂。他猛地噴出一口血，血珠竟懸在半空凝成骷髏圖騰，眼眶處燃起慘綠鬼火。

“扶乩反噬？”吳妍疾退三步，指尖已夾住七根封魂釘，“你昨夜占卜的明明是逍遙界靈脈走向！”

劉芒喉嚨裡發出咯咯怪響，右手艱難結印。黑紋爬過鎖骨時，他背後浮現出扭曲的虛影——那是個身披玄甲的無頭戰將，斷頸處探出無數黑須，正貪婪地吮吸他噴出的血霧。扣肉渾身毛發炸起，犬吠化作虎嘯：“是戰傀殘念！吳妍，砍他膻中穴！”

吳妍的峨眉刺還未出手，地麵突然劇烈震顫。血色蒼穹裂開一道縫隙，墨色濁浪傾瀉而下，浪濤中浮出半截青銅斷劍，劍格處的相柳浮雕九首齊張，噴出腥臭毒霧。劉芒身上的黑紋仿佛受到刺激，驟然暴長三寸，他嘶吼著撕開前襟，露出心口一枚嵌著暗紅晶石的骨釘。

“鎖魂釘？！”扣肉一爪拍碎襲來的毒霧，聲音發顫，“三年前你從歸墟回來就戴著這玩意，居然不告訴我們這是……”

“閉嘴！”劉芒突然暴起，左手抓住斷劍劍鋒。黑血順著手腕淌下，竟在劍身蝕出蝌蚪狀符文。相柳浮雕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劍刃迸發的煞氣將他整個人掀飛。吳妍甩出捆仙索纏住他腳踝，卻被拖得踉蹌撲倒。

黑紋已蔓延至右肩。劉芒仰麵摔在岩柱上，瞳孔時而渙散時而赤紅，破碎的記憶在識海翻湧——鐵鏽味的暴雨，折斷的軍旗，同袍被黑霧吞噬時伸出的手……每一次黑紋延伸，都像有萬根鋼針刺入神魂。他咬破舌尖，混著血沫擠出咒訣：“乾坤……逆煞！”

骨釘上的晶石應聲炸裂，九道金鎖虛影從心口迸出，將黑紋暫時封住。扣肉趁機撲上來叼住他後領，犬牙咬破虛空：“走！”

三人跌進空間裂隙的刹那，蝕骨荒原的地表轟然塌陷。無數係著符咒的殘劍破土而出，劍柄纏滿寫滿生辰八字的黃帛。吳妍最後瞥見的畫麵裡，那柄青銅斷劍正插在塌陷處，劍身沒入地脈的瞬間，湧出的卻不是岩漿，而是泛著魚腥味的玄色濁浪。

***

逍遙界外圍，無名山洞。

篝火將洞壁映得忽明忽暗，劉芒靠在岩壁上喘息，鎖魂釘的碎片散在腳邊。扣肉化作人類少年模樣，銀發金瞳，正用纏著繃帶的手往火堆裡添柴：“鎖魂釘封著戰傀殘念，你早該告訴我。”

“告訴你，然後看你去歸墟送死？”劉芒扯了扯嘴角，左胸黑紋被金鎖壓成蛛網疤痕。洞外傳來吳妍布陣的鈴音，混著暴雨聲格外清脆。

扣肉忽然豎起耳朵：“那柄斷劍……我在禹王陵的壁畫上見過。大禹斬相柳時用的天罰劍，劍成當日就斷了。”

“所以蝕骨荒原湧出的是禹王治水時的玄浪？”劉芒摩挲著掌心被劍鋒灼出的焦痕，“暗盟用蝕心陣誘發鎖魂釘鬆動，恐怕不隻是為了殺我。”

洞外鈴音驟停。吳妍拎著濕透的裙擺衝進來，發間還沾著水母狀的光點：“陣眼埋著墨家機關樞！我在殘陣裡找到這個——”她拋來半片青銅弩機，內側赫然刻著劉芒的生辰八字。

扣肉指尖燃起幽火照亮弩機，忽然僵住。弩槽深處沾著藍血，正緩緩凝聚成小篆——【弑聖】。

篝火“劈啪”爆響，山洞陷入死寂。劉芒閉目捏碎弩機，碎屑從指縫簌簌而落：“墨家絕跡三百年，暗盟倒是撿得好破爛。”

吳妍正要開口，洞外突然傳來劍鳴。十萬殘劍的嗡鳴穿透雨幕，在天際組成北鬥陣圖。扣肉的金瞳映出星光，輕聲道：“劍塚醒了。”

劉芒按著心口疤痕起身，黑紋在封印下隱隱鼓動。他望向北鬥星圖指的方向，那裡懸著一顆血色星辰，今夜之前，逍遙界從未有過這樣的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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