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一鼠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十四章 走失,饗桑,滄海一鼠,新筆趣閣),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父親從未打罵過我,但他責備人的方式卻比打罵可怕得多。我記得以前每當我做錯事,父親總是輕描淡寫地一帶而過,跟我說下次改了就好。乳娘們都說我有福氣,有這樣一位溫和懂禮的父親,舍不得打罵孩子。可後來我才發現,他並非不怪我,隻是懶得應付我罷了。記得有一天,我打碎了他最愛的茶盞,他還是輕輕責備了我兩句了事。可乳娘們怕被我連累,所以攛掇我去他的書房給他敬茶請罪。我端著一杯茶走到書房,卻發現父親他正伏在桌案上拚那盞鬥彩的茶皿。他臉上掛著一絲冷冷的笑,仿佛碎掉的不是茶皿,而是他對我寄予的期望。”

“‘果然還是不成器,真不像我的兒子。’他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像天降巨石,把我砸得幾乎站立不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隻記得乳娘來喚我去同父親用膳時,我像見了鬼,拚命將她推出屋子,把門鎖得緊緊的。”趙仔邁苦笑了一聲,一隻手托住額麵,“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同你們講這些,不過,被自己最重視的人否定,真的很不好過。”

故事講完時,桑正被囫圇吞下的一口魚肉燙得齜牙咧嘴,邊扇風邊撿起水囊灌了幾口水後,它惡狠狠瞪了穆瘸子一眼,瞪得他直將身子縮到趙子邁身後。

趙子邁於是低頭一笑,心中暗道:都說世人的悲喜均不能相通,這句話看來不假,更彆說它連人都不是,又怎麼會對自己的事情感同身受呢?

桑抹了下油汪汪的嘴巴,翻著眼睛想了半晌,遂將手中的魚撂到一邊,又將腦袋朝趙子邁湊了過來,低聲道,“即便你不得你父親的寵愛,得不到家族的助力,也還不至如此,難不成不是八字弱,而是其它原因?”

說到這裡,它眼珠子一轉,忽地幽幽問出一句話,“你姊姊是怎麼死的?”

這句話軟綿綿地飄進趙子邁的耳朵,然後,像一記重拳,狠狠打在他的心上。隔著時光的河流,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個背影,她已經長成了少女,腰身纖細,顯現出一點窈窕的味道來,不像他,一看就還是個粗粗笨笨的孩子。她的頭還像往常那樣高昂著,脖子到後背趣÷閣挺得像一株驕傲的楊樹。

他恨透了她這幅驕矜的樣子,於是,他伸出手,在她後背上狠狠推了一把。

她落進井裡,甚至沒來得及掙紮一下,就沉了下去。

感覺有雪花落在臉上時,他才忽然反應過來,俯下身朝井中望去:隔著清透的井水,他看到了一雙眼睛,是她,又仿佛不是她了。因為那雙眼睛沒有瞳仁,隻有兩個漆黑的眼珠子,黑得像黑曜石,卻又鈍得沒有任何光澤。

“怎麼不答呢?”

桑的聲音在趙子邁耳邊響起,他驚醒過來,卻不敢再看它的眼睛,隻低聲道,“她失蹤了,生死不明,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都覺得她已經不在了。”

桑看他這副模樣,遂不再追問,隻揪起身邊一隻枯黃的草根,捏在兩指間反複把玩。不過它臉上的神情卻很值得玩味,唇邊含著一抹怪笑,眼睛被星光映襯得閃爍不定,趙子邁簡直懷疑它是否已經窺探到了那個深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

就在他仔細琢磨它的表情時,寶田卻衝穆瘸子問道,“我們公子為了救您說了這麼多,您老是不是也應該對我們透漏點兒你們的事兒啊。”

穆瘸子一捋胡子,斜了寶田一眼,嘎聲嘎氣道,“你想知道什麼?”

寶田嬉皮笑臉地朝前一湊,“前輩,穆姑娘真是您的親孫女兒嗎?看她對您的態度可不太像。”

聽了這話,穆瘸子的臉霎時紅一陣白一陣,說話也不利索了,“怎......怎麼就不像了,哦,她長得比我好,就......就不是我孫女兒了?”

桑在旁邊“噗嗤”一笑,“彆裝了,沒勁。”

穆瘸子自是不敢駁它,於是支支吾吾道,“我從小把她帶大的,就算不是親的,那也比親的還親,有......什麼好說的......”

寶田臉上露出不解之色,想了一會兒,方才道,“您該不會是人牙子吧?”

“呸呸呸,”穆瘸子急得在他頭頂拍了一下,“我可不乾那缺德事啊,實話告訴你,當年要不是我好心,這丫頭早在那個雪夜凍死了。穿得那樣單薄,問什麼也問不出來,連爹娘的名字都不知道。”

“雪夜?”趙子邁聽到這兩個字,一時間有些晃神。

“可不是嗎,那天,京城的雪大著呢,樹上都結滿了亮晶晶的雪條兒,銀子似的。”

“那是哪一年?”趙子邁問了一句。

“十年前的臘月初五,我可記得清著呢,這丫頭被我收留後整天一句不吭,我一開始還以為她是個啞巴。可是過了兩天,到了臘八節,她看著鍋裡熬得咕嘟冒泡的臘八粥,忽然拉著我的衣角衝我要粥吃,我這才知道她好著呢,一點毛病沒有。”

聽他這麼說,寶田憋不住笑了,連桑都把手裡的草根扔到一邊,冷哼一聲道,“沒想到我竟附到了個餓死鬼身上。”

隻有趙子邁沒有任何反應,他的臉是冷的,五官仿佛被凍住了,像冰封了幾百年的荒原。

他親手殺死了姊姊的那天,穆小午走失被穆瘸子收留了。他和她的變故,怎麼都發生在那一日?

“小午以後也沒有再對您提起過自己的身世嗎?”過了許久,趙子邁從兩片已經僵硬的嘴唇中吐出這麼一句話來。

穆瘸子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隻在啃了口鮮嫩的魚肉後,又就著酒壺喝了一口,這才道,“沒有,什麼也沒說過,一問三不知,竟像把以前的事兒都忘了。這樣也好,我還怕她是個什麼公侯小姐,跟著我這窮老頭子過不習慣。她這麼啥都記不得,給什麼穿什麼,做什麼吃什麼,倒省了我一趣÷閣麻煩。你看現在,誰見了她不說是我穆瘸子的親孫女兒。”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说相关阅读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