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望鄉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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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黎與魚夜白循著鬼仙錄的異動深入血霧沼澤，腐臭的泥漿在腳下發出令人牙酸的 “咕唧” 聲。突然，魚夜白的鎖鏈猛地繃緊，指向濃霧深處：“有活物 —— 是人！”

穿過層層瘴氣，一座破敗的村落撞入眼簾。青石牆上爬滿紫黑色藤蔓，村口的老槐樹上吊著半截腐爛的詭物屍體，腐水滴滴答答落在石碑上，將 “望鄉村” 三個朱砂大字暈染成詭異的血紅色。

村落裡的人動作僵硬如傀儡，每個人額頭上都烙著扭曲的猩紅咒印，在蒼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目。

“鎮魂烙的變種。” 莫黎瞳孔微縮，鬼仙錄在懷中燙得驚人。她注意到村民們搬運的陶罐裡滲出幽藍液體，那分明是煉製詭物傀儡的 “魂引漿”。當為首的村民轉頭時，莫黎看見他空洞的雙眼中遊走著細小的血蟲，正蠶食著殘留的神智。

“這些人…… 被改造成了半人半詭的怪物。” 魚夜白的視角內能夠看出更多的東西，這種需要特殊儀器才能夠監察出來的事情，她的眼睛能夠真真切切的看出來。

莫黎踩著布滿青苔的石板踏入村子，靴底碾過一隻正在啃食腐肉的血甲蟲，甲殼碎裂聲混著村民們機械的腳步聲，在死寂的村落裡格外刺耳。空氣中漂浮著若有若無的哀鳴，像是被封在陶罐裡的魂魄在哭泣。

她抬頭望向天空，原本暗紅的霧氣竟在此處凝成了濃稠的血雲，如同一塊巨大的屍布籠罩著整個村落。

很壓抑，這裡的空氣就像是被下了毒藥一樣，莫黎從踏入這個村子的範圍開始，她的胸口就像是壓了一塊巨石一般。

莫黎先對於其他人而言，她確實是無情許多。

可她也是一名擁有七情六欲的人，麵前的這些半詭也確確實實是人類所改造而來。

這讓莫黎也有一些難受。

望鄉村的村長佝僂著背從巷道深處蹣跚而來，他的灰布長衫破得漏出秸稈，每走一步都有黑色膿水從靴底滲出 —— 那是魂引漿侵蝕血肉的征兆。莫黎注意到他左手緊攥著半塊發黑的餅子，指縫間露出的餅皮上，還沾著早已布滿灰塵的桂花蜜。

“人…… 人族的修士……” 村長渾濁的眼珠突然泛起微光，血蟲在瞳孔裡瘋狂扭動，卻始終無法掩蓋那抹近乎絕望的希冀，“你們…… 是來救我們的嗎？”

他的聲音像破風箱般嘶響，右手顫抖著伸向莫黎，掌心布滿被鎮魂烙灼傷的疤痕，“我是村長，求求你…… 看看這些孩子……”

魚夜白的鎖鏈瞬間纏上對方手腕，卻在觸及那些疤痕時驟然停頓。莫黎蹲下身，詭像虛影的六臂輕輕撥開村長臟亂的頭發，露出脖子後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咒印 —— 那是被人用指甲反複摳撓過的痕跡，傷口周圍結著暗紅的血痂，顯然是在清醒時硬生生剜去的。

“黎姐...”

詭像有些難以啟齒，這種情況它也是頭一次見。

它不是血道詭物，這種直接改造血肉的能力，隻有血道詭物能夠使用，它的能力與魂道有些掛鉤。

村長見莫黎沒有反應，他隻是無奈的放下自己舉起的右手，這個情況他也不是沒有遇見過。

他突然劇烈咳嗽著跪倒在地，黑血混著碎肉吐在青石板上，卻仍死死攥著那塊發硬的桂花餅。他渾濁的眼球轉向村口歪斜的石碑，喉間發出含糊的嗚咽：“望鄉…… 望鄉…… 我有十年沒吃過福鄉的桂花糕了……” 他的指甲深深摳進石板縫，仿佛要抓住記憶中家鄉的泥土，“村裡的孩子們…… 原本該在田裡追螢火蟲的……”

“他們說隻要煉夠三百個傀儡，就放我們回家……” 村長突然抓住莫黎的手腕，血蟲在眼底凝成淚滴狀，“可三年了，送來的魂引漿越來越多，村子裡的孩子卻越來越少……”

他突然發出咯咯的笑聲，指節用力到發白，“您聞聞，這霧裡有艾草味嗎？我妻子生前總說，端午要掛艾草驅邪…… 可這裡的艾草都泡在魂引漿裡，爛成了黑泥……”

他很清楚，他一直都很清楚。

村長的指甲在石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突然仰頭發出狼嚎般的嘶吼。他胸前的咒印猛地炸開，血霧中露出蠕動的血肉藤蔓，那些本該是人類心臟的位置，竟長出顆布滿眼瞳的詭物核心。

莫黎的詭像及時將她拽向後方，村長的手掌已變成布滿倒刺的觸須，“唰” 地擦過她鼻尖，在牆麵留下五道深可見骨的爪痕。

“回…… 回家……” 詭化的村長喉嚨裡擠出破碎的人聲，眼瞳裡的血蟲卻在瘋狂擺動，將殘留的神智啃噬殆儘。他的身體膨脹成三米高的怪物，灰布長衫撕裂成碎布條，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鎮魂烙咒印。魚夜白的鎖鏈纏住其腳踝，卻被詭物反手甩出的魂引漿腐蝕出縷縷青煙。

“黎姐，他的核心在心臟位置！” 佐特的觸手卷著烤架從布袋詭跳出，“但裡麵還有人類魂魄的波動！”

莫黎咬碎一枚丹藥，鬼仙錄的金光順著喉嚨湧入指尖。詭像虛影六臂齊揮，幽藍火焰在掌心凝成鎖鏈，精準套住詭物胸前跳動的核心。

莫黎抓到聚集起來的鎖鏈，狠狠一拉，一枚跳動的核心被她拽了出來。

屏息，聚神。

莫黎一巴掌轟出，剛剛才形成的詭物肉身就被莫黎摧毀。

黑色的詭血飛濺到莫黎的臉上，遮住了她的雙眼。

詭血順著莫黎的睫毛滴落，她抹去眼前的猩紅，卻撞進一片死寂的目光中。方才還在搬運陶罐的村民們此刻齊齊轉頭，空洞的瞳孔裡映不出任何情緒，隻有額角猩紅咒印隨著呼吸明滅。

這樣的人類真的還算的上是人類嗎？

佐特的觸手如閃電般纏住孩子腰間，卻在接觸到魂引漿汙漬的瞬間發出 “滋滋” 聲響。莫黎望著孩童衣擺下若隱若現的肚兜 —— 那上麵繡著的並蒂蓮，與村長指縫間殘留的桂花蜜一樣，都沾著來自人間氣息的舊物。

望鄉村，無歸人。

麵對麵前的場合，莫黎第一次對自己的道產生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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