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不見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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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三刻。

晨曦的微光透過鐵欄的縫隙，將這間昏暗、壓抑的監牢照亮。

兩側青色的牆壁早已被猩紅的血跡浸透，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雜著腐肉、鮮血和鐵鏽的惡臭。

更上方的天花板上，一具具屍體如同擺錘般在吹來的風中微微搖晃，粗重的繩索深深嵌入的脖頸，皮肉都早已被撕裂，顯然是死去已久。

而在屍體陰影籠罩之下，是一張張略顯稚嫩的臉。

十數名年歲不大的男女，近半數摸樣癡傻，雙目無神，看起來渾渾噩噩，剩餘的一半則是卷縮在監牢的各個角落。

穆成也是其中之一，並且剛好就在一具女屍的下方。

暗紅色的血液混著腐敗的屍水滴落在前方不遠處，穆成卻不為所動，緩緩的翻動著手中質地獨特的書頁。

若是換做一月前剛被關進來的時候，麵對這宛若煉獄的景象足以將他嚇到失語，但現在不同——在這一個月裡，他見識過比這更加恐怖的場麵！

穆成暗自歎了口氣，穿越之前他就是個有點閒錢的玄學研究愛好者，在與幾位同好大佬們服用自製神丹的時候一命嗚呼，再醒來的時候便穿越到了一個父母新喪的孤兒身上。

由於記憶融合的緣故，剛穿越過來的幾天裡，穆成整日渾渾噩噩，隨後被當成了失魂症，被一群長相奇怪的人強行綁走，關在了這裡。

目的隻有一個，解讀一本所謂的聖書——其名為《大自在經》！

根據對方的說法，這內記載著能讓人‘成仙得道’的無上秘法。

“彆翻了，那個老鬼又不在這，你裝模作樣的給誰看？”

身旁，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穆成的思路，這聲音很輕，若不是離得極近準會被直接忽略掉。

穆成瞥了一眼，開口的是一位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年，他記得對方似乎叫做王生，和自己是同村，一起被抓上山來的，不過除了這層關係外，兩人並沒有太多交情。

正想著，王生再度開口，聲音越發的低沉，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你我都知道，這上根本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

穆成凝視了王生兩秒，而後便將視線重新移回了麵前的書頁。

上麵用血色的紋路勾勒出了一個盤坐的人體，看起來惟妙惟肖。

穆成甚至可以清楚看到人體雙目部分是一片空洞，鼻子被割去，雙耳也被尖銳的血色物體貫穿，張開的嘴巴內空空如也。

紋路的下方用一種扭曲、怪異的文字記錄了去除人體六禍，打造‘無上聖體’的方法。

穆成很確信，這種文字他根本不認得，但又偏偏能看懂其含義，盯得久了甚至能夠感覺到這個圖畫是活的，字符在躍動。

見穆成根本不理會自己，王生並不願意放棄，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那些人就是瘋子，拿著一本空白的書讓我們解讀，這樣下去所有人都得死！”

說到這裡，王生的音調幾乎在顫抖。“你也不想和他們一樣吧？”

穆成自然清楚這個所謂的‘他們’指的是那數十具像臘腸一樣掛在半空中的屍體。

事實上這還算是比較好的下場……

“聽著，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得想辦法逃出去，我已經有了一個計劃。”

王生輕聲的說著，見穆成還是不願意回應，便咬了咬牙，在地上摸了個石塊，向著對麵的牆壁擲了過去。

啪嗒……

石塊敲擊在牆壁上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監牢內早已成驚弓之鳥的囚徒們四下張望著，此刻的王生卻是悄悄的指了指坐在監牢門口又矮又胖的男人。“看見了吧？那個守衛的耳朵不好使，我們並非沒有任何機會！”

穆成沒有搭話，這些天他自然也留意到這一點，甚至從未見過那個矮胖的男人開口說話。

王生繼續訴說著自己的逃跑大計，數日前他偶然發現監牢內一小段長滿苔蘚的牆壁其實是裂開的，並且說服了另外一人進行合作。

隻要穆成願意加入進來，幫著他們打掩護，最多兩三天的時間他就能弄出一條可供身體鑽過的孔洞。

然而穆成根本沒有聽對方在說些什麼，目光一直放在麵前的書頁上，隻是用右眼的餘光瞟向了一側的牆壁。

斑駁的牆麵上，有某種東西在緩緩的蠕動。

那是一顆狹長、猩紅的眼睛，仿佛是一顆肉瘤般生長在牆壁的表麵，並且已經將視線轉了過來。

訴說著逃亡計劃的王生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看不到嗎？

穆成的心中浮現出了這個猜測，這玩意從他被關進監牢的那天就在牆上了，多半是某種監視的法術。

原本穆成以為其他人也能看見，但從王生的表現來看，好像隻有自己能看到。

“要是你同意，今晚就由你製造一些動靜……”王生壓低了聲音，準備談論一下細節，穆成卻突然開口打斷道。

“我要解讀聖書，我要成仙得道！”

穆成雙目不離書頁，搖頭晃腦，一副沉醉其中的摸樣。

他傻了才會在彆人的眼皮底下搞什麼逃亡計劃，若是不撇清關係，隻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王生整個人懵了一下，而後臉色頓時鐵青一片。

“瘋了，你真是瘋了！”王生的表情逐漸變得猙獰，像是要將穆成生吞活剝。

在開口告知穆成計劃的那一刻，他就等同於將自己的命交到了對方的手上，更是沒有想過穆成會拒絕。

這不單單是同村之誼，更重要是他已經找其他人確認過了，那本《大自在經》上根本什麼都沒有，過幾天就是‘檢驗’成果的時候，到時候他們這一批人全都要完蛋！

王生既是不解又有些憤恨，卻也不敢生事，就在這時，門口處傳來了一陣巨大悶響，卻是腐朽的牢門被打開了。

一陣令人不安的陰影在監牢內迅速擴散，緊接著數個高達兩米的怪物便從監牢門口擠了進來。

它們身體像是用不規則的黑色碎布拚接而成，沒有一絲多餘的血肉，隻剩下皮包骨般的瘦削和僵硬，最讓人不寒而栗的是那沒有五官的臉龐，仿佛一張毫無生氣的空白畫布。

莫名的冷意沿著脊椎骨竄上在場每個人的大腦，縱然是穆成也不例外。

王生更是死死的盯著監牢大門，臉上滿是不敢置信之色。

明明還沒到時間才對，這次怎麼會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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