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最後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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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又是數日悄然滑過。
地下的日子仿佛沒有儘頭，隻有燈光區分晝夜。
因為過於頻繁地被那種點名未遂的感覺反複折磨，李一鳴終於忍不住，偷偷通過手環聯係了老蘇。
老蘇居然是在拿自己做某種全新的實驗！
李一鳴頓時……喜上眉梢！
看看！
老蘇果然還是最信任我李一鳴啊！
五班那麼多人，可老蘇偏偏就隻選擇了我！
用我來做實驗！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在老蘇心裡，我李一鳴的位置，無可替代！
老蘇果然是最疼我的那個。
甚至都舍不得真的點名批評我，隻是用這種方式來關照我。
這哪裡是實驗？
這分明是獨屬於我的特殊訓練！
……
永夜商會，第二區。
連續幾日的摸索，加上蘇陽自己巡邏時利用一切空隙進行的不斷研究與嘗試，他目前已經算是初步掌握了一些關於意的微末訣竅。
此刻，蘇陽正盤膝而坐，緩緩抬起了右手。
灰色的意念力量，在他的引導下，緩緩朝著掌心彙聚而去。
灰蒙蒙的能量如同初生的晨霧，在他的掌心上方纏繞、凝聚，卻又顯得極不穩定，仿佛隨時都會潰散。
一旁的賀炎默默注視著這一切，臉上的表情早已從最初的震驚，變成了如今的麻木。
不，或許用麻木來形容並不準確。
更貼切的說法是，他的心態有點炸裂了！
眼前發生的一切，徹底顛覆了他數百年的武道認知。
想當初，他從剛剛能夠凝聚出意念的雛形，到勉強可以做到初步掌控，讓意念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簡單的流動，這一步，他足足用了五十年！
整整五十年苦修，才堪堪入門！
可蘇陽呢？
眼前這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家夥……隻用了短短五天！
五天！
這家夥……這家夥他媽的比當年的劉長風還要變態一百倍！
劉長風雖然驚才絕豔，但也循規蹈矩，一步一個腳印。
可蘇陽這完全是不講道理的怪物！
更離譜的是，賀炎分明記得，這家夥甚至都還沒有學會聚意，就已經開始嘗試控意了！
這就像一個連走路都還沒走穩的嬰兒，直接就開始嘗試奔跑，甚至還跑得有模有樣！
這他媽的合理嗎！？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混合著難以言喻的恐懼，在賀炎心中蔓延。
等這次的事情了結之後，必須立刻帶著剩下的兄弟們開溜！
找一個鳥不拉屎，誰也找不到的偏僻霧界鑽進去，打死也不出來了！
對！
光明派和任遊宗那些邪教都能把大本營搬到霧界之中去，我現在好歹也是個貨真價實的武皇了，把濟海城整體搬遷到霧界裡麵，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這一刻，賀炎總算是徹底明白了，為什麼蘇陽的那群學生一個個都那麼變態，那麼不合常理！
媽的，有其師必有其徒啊！
這幫小怪物的根兒，就在這兒呢！
就在賀炎心緒翻騰之際，蘇陽掌心上方那團灰蒙蒙的意，終究還是因為缺乏足夠精妙的控製，開始不受控製地朝著四周緩緩散溢開去。
如同被風吹散的煙塵。
蘇陽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果然，沒那麼容易。
意這種力量的控製難度，遠超他的預期。
一旁的賀炎見狀，立刻抓住了機會，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用一種帶著淡淡嘲諷的語氣說道：“自然沒那麼容易。”
“你這個水平……哼，說句不好聽的，甚至都不如老夫當年剛剛接觸到意的時候。”
必須趁著現在，趕緊多陰陽怪氣兩句，好好過過嘴癮。
不然等這家夥徹底成長起來，以後恐怕就再也沒機會了。
被一個後輩，尤其是一個差點殺了自己兩個弟弟的仇人的老師，在自己最引以為傲的領域全方位碾壓，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憋屈了！
蘇陽卻仿佛沒有聽到賀炎的嘲諷，臉上古井無波，連一絲惱怒的情緒都沒有。
他隻是平靜地放下手，再次抬起，然後繼續嘗試。
一次又一次。
失敗，散溢。
再凝聚，再散溢。
禦氣和控意，果然完全不是一碼事。
蘇陽心中默默思忖。
氣是他自身丹田內產生的能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是他可以如臂使指掌控的力量，存在於這個現實世界。
而意，根據目前的觀察和賀炎的說法，更像是源於武魂，卻又超脫於武魂，存在於一個更高維度的力量。
想要用現實世界的意識，去精準操控高維度的力量，哪怕這個力量本源是屬於自己的，其難度也呈幾何倍數增加。
非要形容的話……
那感覺就像是試圖用一把普通的掃帚，去清掃地麵上一灘不斷擴散蔓延的水。
當你用掃帚掃過去的時候，水並不會被完全聚攏，反而會因為掃帚的衝擊力而朝著四周濺射散溢。
控意的基礎，就是要將這一灘原本鋪散開來的水，強行約束凝聚到一個極其狹小的區域之內。
你需要連續不斷，以一種極其精妙的頻率和力道去揮動掃帚，既要阻止水的擴散，又要將它們完美地集中，甚至還要利用水擴散出去時產生的微弱餘波，反向將水的高度不斷堆積起來。
這其中的難度，簡直令人頭皮發麻。
蘇陽此刻就感到無比頭疼。
他自己有信心能夠學會。
憑借著對能量細致入微的感知，他已經隱隱掌握了一些關鍵的訣竅。
假以時日，掌控意並非難事。
但……
關鍵是，這玩意兒，五班要怎麼學啊！
他們現在連最基礎的禦氣都還玩得磕磕絆絆，各種花裡胡哨的操作層出不窮，就是沒幾個能做到精準穩定的。
控意的難度，比禦氣高了何止百倍？
這……這讓他們將來怎麼學？
朱濤或許還有點可能。
但其他人……
也不知道我二哥的天生我材到時候能不能發光發熱了……
希望到時候二哥能繼續支持一下為師的教育事業。
蘇陽甩了甩頭，將這些煩惱暫時拋開。
現在想這些還太早，畢竟五班甚至連武王都還不是。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
時間在枯燥的巡邏與艱難的修煉中悄然流逝。
不知不覺，已經是小半個月過去了。
蘇陽一如既往地在地下穹頂世界巡邏，甚至為了麻痹可能存在的窺探，以及給賀炎爭取時間，他刻意加大了巡邏的次數和範圍，表現得更加儘職儘責。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某個存在的耐心，已經瀕臨極限。
小千世界深處。
秦休散發出的陰冷氣息愈發濃鬱，幾乎要凝成實質。
不是！？
賀炎這小子！
簡直貪生怕死到了極點！
原本計劃得好好的，最多七天就能搞定！
結果這廢物愣是拖了足足十五天！
十五天了，屁都沒放一個！
真當老夫是泥捏的，沒脾氣嗎！？
秦休隱藏在兜帽下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一股暴虐的殺意在醞釀。
他猛地抬手，意念之力洶湧而出，朝著虛空之中某個無形的連接點，猛然一扯！
下一刻！
遠在永夜商會第三區，正盤膝打坐的賀炎，身體猛地一震！
噗！
一口滾燙的鮮血毫無征兆地從他口中狂噴而出，如同潑墨般灑落在地麵上，觸目驚心！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
房間內，其餘幾位正在各自調息的城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飛魄散，猛地睜開眼睛，臉上寫滿了驚慌失措。
“大哥！？”
五城主離得最近，一個箭步衝了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賀炎。
賀炎口中鮮血淋漓，隻是伸出顫抖的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眼中閃爍著刻骨的恨意與壓抑不住的獰色。
他咬著牙，聲音嘶啞地罵道：“那老賊……那老賊的耐心，已經徹底磨沒了！”
“拖不下去了！”
七城主和其他幾位城主也圍了上來，個個麵色焦急。
“大哥，永夜商會那邊不是說了有法子嗎？”
“這都半個多月了，怎麼還沒動靜？”
“讓他們趕緊幫你祛除那該死的意花啊！”
“對啊大哥！再拖下去，我們都得被那老瘋子耗死！”
賀炎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武魂深處傳來的陣陣刺痛，咬牙道：“等我回來再說！”
“都安靜！我要釋意去見那老賊了！”
話音落下，他閉上眼睛，強行凝聚意念。
不過片刻的功夫，賀炎那略顯虛幻的人形輪廓，再次在小千世界之中浮現。
這一次，他的意念體明顯比之前黯淡了許多。
秦休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賀炎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與怒火。
“三日又三日，三日又三日！師侄！你到底要拖到什麼時候！？”
他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寒淵，凍徹骨髓。
賀炎強忍著武魂深處傳來的劇痛，努力維持著恭敬的姿態，急忙解釋道：“師伯息怒！非是師侄有意拖延，實乃永夜商會的防備實在太過森嚴，師侄……師侄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下手機會啊！”
“那蘇陽更是如同瘋狗一般，日夜不停地巡邏，還有那該死的金牌……”
“師伯，您再給師侄一些時間……隻需一點點時間……等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夠了！”
秦休粗暴地打斷了他，聲音冷得如同萬載寒冰。
“老夫沒有耐心再陪你耗下去了！”
“限你明日之內動手！”
“再敢拖延，休怪老夫不念舊情！”
“滾！”
秦休猛地一揮手，一股狂暴的意念衝擊而來。
賀炎的人形輪廓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驟然崩解，化作點點光芒消散。
現實中，住宅內。
賀炎再次猛地睜開眼睛，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大哥，怎麼樣？”
五城主焦急地問道。
賀炎擦去嘴角的血跡，眼神中充滿了決絕與瘋狂。
“那老賊……限我明日之內動手。”
“否則，就要我的性命。”
他咬緊牙關，一字一頓地說道：“再也不能拖了！”
“今晚上，就必須想辦法祛除意花！”
此言一出，房間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城主的臉色都變得異常難看，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不安。
賀炎環視著自己的兄弟們，看著他們臉上那難以掩飾的恐懼，心中湧起一股悲涼。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軟弱的時候。
他猛地挺直腰板，眼神變得銳利如刀。
“都給我聽著！”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若是……若是我今晚回不來，就此身隕……”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那大概率，是跟那欺師滅祖的老賊，玉石俱焚了！”
“到時候，你們立刻離開永夜商會，去東海！”
“去找昆侖的劉長風！”
“告訴他，是我賀炎讓你們去的！”
“當年在北境，我和他是生死之交！”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至少會給你們一條生路！”
“無論日後是選擇加入昆侖也好，還是去其他地方安身立命也罷，都聽他的安排！”
“你們畢竟也都是武王強者，隻要你們日後不再犯渾，把北境那些毛病都改了，他定然會保你們下半輩子無事！”
幾位城主聽得目瞪口呆，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大哥……你……你這是在交代後事嗎？”
五城主的聲音都在顫抖。
賀炎眼神凶狠地掃過眾人。
“都聽見沒有！？”
他的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在咆哮。
幾位城主被他這副模樣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點頭。
“是……是，大哥，我們聽見了。”
賀炎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與不屈的戰意。
他緩緩站起身，身形依舊挺拔，隻是那背影，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悲壯。
“老夫縱橫北境一生，殺人無數，暢快恩仇，但也從未想過要滅世！”
“秦休那老賊，喪心病狂！”
“老夫就算是要死，也絕不能死得那麼窩囊！”
“要死，也要拉著那老賊一起陪葬！”
“要死，也得死的轟轟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