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滴水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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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第二霧界之中。
光明派的十一位護法站在蘇陽不遠處，根本不敢有任何異動，隻能是等著龍護法回來贖人。
而盤腿打坐的蘇陽感知任遊宮已經恢複秩序，暗暗鬆了口氣。
看來計劃一切順利，朱濤應該是完成控場了。
其實之前他在蹲守光明派十二護法的時候，感知之下早已經發現到了謝雨涵，孫昭以及江乘風三人正在闖任遊宗七十二地煞陣，而且已經預見到七十二地煞陣肯定擋不住三人。
但蘇陽並未選擇阻攔介入，而是一直選擇作壁上觀。
因為來之前劉老除了交代馳援任遊宗之外，還示意讓蘇陽務必敲打一下任遊宗。
任遊宗人向來我行我素慣了，在外行事更是不講道理，即便是麵對昆侖官方的人員也不給什麼好臉色，經常跟當地昆侖巡邏隊產生矛盾糾紛，甚至大打出手。
如此種種，長年累月積累下來，其實昆侖內部對任遊宗極其不滿。
當年劉老收拾跳得挺歡的南疆，也有殺雞儆猴之意，讓任遊宗和光明派選擇退回霧界，至此收斂了些許。
隻是昆侖高層的確是想爭取任遊宗，尤其是任遊宗賴以成名的七十二地煞陣以及三十六天罡陣價值極大，所以一直態度都相對溫和。
但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這次任遊宗沒有找昆侖求援，就是一次對昆侖的底線試探。
任遊宗一直以來的訴求就是要得到昆侖的公開支持，單獨成立魔教正統體係，並且可以廣招門徒，其任遊宮地位要與昆侖殿一致，互不乾涉各自事務，互相沒有從屬關係，可以合作，並且要協助任遊宗鏟除光明派。
而談判的籌碼就是七十二地煞陣和三十六天罡陣這兩種合擊大陣秘法以及任遊宗的鎮宗之寶使用權。
所以這一次任遊宗被光明派圍攻，幫和不幫昆侖都很被動。
幫了，任遊宗掌握主動權，談判上會更有底氣。
不幫的話，兩種情況。
一種是任遊宗沒有被光明派滅掉，但任遊宗和昆侖的關係直接降至最低點，沒戲。
一種是任遊宗被滅掉，一樣沒戲。
搶肯定不能搶，不然昆侖自毀形象，信譽全無。
畢竟要爭取的可不隻是任遊宗，還有北境諸多勢力。
但從長遠的利益來看，偏偏還不得不幫。
劉老覺得任遊宗多少是有點給臉不要臉了。
救肯定是要救，不過得換種方式救。
既然蘇陽覺得五班實力已經獨當一麵，那最好讓五班先故意大鬨一場，好好展現實力，最後蘇陽再出麵，恩威並施。
其中細節由蘇陽自行把握。
這事情沒有人比蘇陽和五班更合適。
五班和蘇陽並不隸屬於昆侖官方，實力又足夠強橫，擁有自行解釋權。
不過，蘇陽覺得劉老還是想得太多了。
真要故意大鬨一場反而是擔心五班露餡，容易說漏嘴。
所以蘇陽乾脆什麼都沒說。
何況……其實也不用故意。
就孫昭，謝雨涵和江乘風這三個人加一塊就已經足夠魯莽了。
江乘風肯定是聽孫昭和謝雨涵的，他自己不會單獨行動。
孫昭有點小聰明，但不多。
謝雨涵突出的就是一個虎。
這三個人正正好好。
按照蘇陽對這三位逆徒的了解，七成概率會采取先全部乾趴下再分清楚敵我的戰鬥策略，三成概率謝雨涵會直接施展地爆天星嘗試著把任遊宮給推了。
但凡多加一個人這個隊伍就會變得理智許多。
當然，也可能會產生變數，所以，朱濤是五班唯一知曉整個計劃的。
由朱濤來負責控場和善後。
李一鳴容易感情用事，不夠理性，心性沒有朱濤那麼穩健，而且平日裡嘻嘻哈哈的，對五班其他人震懾力不足，威嚴不夠。
蘇陽思來想去還是沒有告知李一鳴。
而且蘇陽覺得此舉很有必要。
畢竟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就是……隨著五班實力境界的快速提升，心智上卻沒有太多的成熟。
而心智的成長往往是需要沉澱的。
蘇陽真的擔心以後會惹出來大亂子。
以前實力不濟，再鬨也鬨不出什麼大亂子，但現在他們實力足夠了，惹麻煩的能力也隨之大幅度增加了。
但他不可能隨時隨地守在五班身邊，因而還是需要朱濤這個班長大師兄來領導隊伍。
劉老也覺得朱濤是能勝任的，畢竟朱濤擱他麵前說話，一時間分不清楚到底誰在昆侖殿上班的。
朱濤行事向來穩健，就算是喜歡顯聖，但從來不在沒有把握的前提下顯聖。
考慮事情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周全，隻是沒有李一鳴那麼嘴甜會來事，但已經足夠了。
正好借著這次敲打任遊宗的機會鍛煉一下朱濤，讓朱濤借此機會好好立威，展現手段。
這樣一來以後就算是遇上了突發情況，自己沒辦法在五班身邊的時候，有朱濤領導，蘇陽也可以放心了。
……
任遊宮藥殿之中。
經過朱濤一番緊急搶救之後，陸芳菲終於再次蘇醒了過來。
母女二人時隔多年未見，自是有說不儘的話。
李一鳴和朱濤自是沒有過多打擾，讓母女二人好好聊聊，以訴相思之苦。
其中謝雨涵就說起了她已經自行脫離謝家，而父親謝無敵已經被逐出謝家，如今正在昆侖巡邏隊任職一事。
陸芳菲聽完，一臉不敢置信：“謝家已經將你爹爹開除族譜了？”
“是。”
陸芳菲一時間心情頗為複雜。
倒是沒想到謝家族長如此豁達，最終竟是放了謝無敵自由。
兩相比較，反倒是她之前硬闖謝家，打傷其家族長老一事顯得她太蠻不講理。
“雨涵，謝家對我們已經是仁至義儘。”
“事已至此，算是我們一家欠謝家的，日後如果謝家有難，就算謝家不歡迎我們，該幫忙也要幫，絕對不能讓謝家落難。”
謝雨涵趕忙頷首：“爸爸也是這麼說的。”
陸芳菲眼中滿是寵溺的摸了摸謝雨涵的腦袋：“想不到一轉眼你都已經這麼大了，懂事又乖巧，比娘親強多了。”
謝雨涵眨了眨眼：“爸爸說你一直很好的啊！”
“娘親脾氣不好，做事情容易衝動的，又改不了這個臭毛病，不要學娘親，要學你爹。”
“嗯，好。”
陸芳菲又忙問道：“對了，你們蘇老師呢！？娘親得給他磕一個。”
謝雨涵一怔：“不用不用，老蘇他不喜歡這種的。”
“不一樣。”陸芳菲苦笑一聲：“當時娘親病急亂投醫……總之，隻能是磕一個了。”
“何況，若不是蘇老師栽培，你也不會有如今這般蠻橫實力，再造之恩，做父母的磕個頭並不為過。”
……
兩日後，蘇陽現身於任遊宮外。
正好碰上了正在任遊宮外圍巡邏警戒的任遊宮弟子，蘇陽自是主動上前行禮，態度友好。
不過片刻的功夫，任遊宗大長老攜帶其餘長老特地前往任遊宮外迎接，隨後邀請蘇陽來到了任遊宮的議事殿之中。
分賓主落座之後，侍奉的弟子迅速奉茶。
大長老對著蘇陽抱拳道：“此次光明派賊人來襲，我任遊宗險遭大劫。”
“多虧了蘇陽閣下的一眾愛徒及時馳援，力挽狂瀾，趕走了那些賊人。”
“否則，我任遊宗定然要元氣大傷。”
“諸位長老不必客氣。”蘇陽放下茶杯，微笑道：“說起來，我與任遊宗也算是頗有淵源。”
這話一出，在座的任遊宗長老們臉上都浮現出疑惑之色。
他們自問宗門隱於霧界之後與外界少有往來，更不記得與東海蘇陽有過什麼交集。
大長老忙問道：“哦？不知這淵源……是從何說起？”
蘇陽目光掃過眾人，緩緩道：“我之前在外修行之時，曾有幸遇到任遊宗一位前輩。”
“並且這位前輩還曾指點過我武道修行，於我有提點之恩。”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此番過來馳援，也正是想還上那位前輩的指點之恩。”
一位長老忍不住追問：“敢問閣下，那位前輩姓甚名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蘇陽身上。
“黃進前輩。”
“黃進師弟！？”
剛準備喝口茶的任遊宗大長老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晃，茶水險些濺出，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錯愕：“蘇陽閣下曾見過我家師弟！？”
其餘長老也是一臉震驚，麵麵相覷。
“是。”
蘇陽頷首，隨後簡單描述了一下黃進那有些邋遢的老者模樣。
聽完蘇陽的描述，一群任遊宗長老更是再無懷疑。
確確實實就是他們那位離宗出走多年的黃進師弟無疑。
大長老神情激動，急切地問道：“蘇陽閣下，你……你在何處見到的黃進師弟？”
蘇陽似乎回憶了一下，才帶著一絲不確定道：“我這記憶有些模糊了。”
“但我能確定，應該是在永夜商會之中。”
“果然……”大長老聞言，臉上的激動化為一聲長歎，帶著幾分苦澀與無奈：“他……他真的去了永夜商會。”
蘇陽看著長老們的反應，麵露好奇之色，卻沒有主動開口詢問。
畢竟這明顯涉及到任遊宗的內部事務，他一個外人刨根問底，多少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
倒是旁邊一位性子相對直爽的長老，見蘇陽似乎有些疑惑，主動解釋道：“蘇陽閣下，此事說出來也不怕您笑話。”
“黃進師兄當年……唉，與宗內其他幾位師兄弟因為一些瑣事鬨了點矛盾。”
“他那脾氣倔得很，一氣之下，便離宗出走了。”
“當時他放下話，說要去永夜商會闖蕩，卻不料這一去，便是四十多年杳無音訊。”
這位長老說到這裡，也是搖頭歎息不止。
蘇陽聽明白了大概，隨口問了一句：“可是因為武道方向的理念不合？”
一群長老聞言，臉上都露出了幾分尷尬之色。
他們實在不好意思說，當年黃進之所以離宗出走四十多年，並非什麼理念之爭，純粹是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跟另一位脾氣同樣又臭又硬的師兄大吵了一架，然後就負氣出走了。
吵架的雙方都是那種茅坑裡的石頭，死犟死犟的，誰也不肯先低頭認錯。
結果這一鬨，黃進遠走永夜商會，至今了無音訊。
而另一位當事的長老，也因為此事心結難解，加上修煉出了岔子，最終走火入魔，一直自我囚禁在任遊宮的地牢深處。
這種堪稱宗門醜聞的內情，自然不好對外人細說。
大長老乾咳了一聲，含糊道：“呃……差不多吧！”
蘇陽見狀，微微頷首，心中了然，便不再追問此事了。
殿內的氣氛因為提及黃進而短暫地有些沉悶。
大長老很快調整過來，笑道：“想不到我任遊宗和蘇陽閣下還有此等淵源，當真值得慶賀一番。”
“還請蘇陽閣下先去歇息，待晚些時候參加宴席。”
蘇陽一笑，拱手道：“那晚輩先行告退，先與我那些學生們見個麵。”
眾長老隨之行禮，笑嗬嗬地送蘇陽離開了議事殿。
然而蘇陽一走，眾人的臉色頓時就拉了下來。
在場的長老不乏活了上百年的人物，大多心中有了計較。
蘇陽能如此精準地把握時機前來救援，多半是得到了昆侖的指示，又不好親自下場。
找了蘇陽和其徒弟過來給他們上演一番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的戲碼而已。
偏偏，眾長老卻不好甩臉色，也沒法談條件。
就算是蘇陽受到了昆侖指示而來，但蘇陽態度友好，說話各方麵也有分寸，以晚輩自居，禮數周到，不刁難也不邀功，於情於理都站得住腳，最重要的是……
蘇陽氣息太沉穩，深不見底。
好像開了三十六天罡陣都感覺打不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