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二百五十二章 大結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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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靈神坐在夜雨海邊觀滿天繁星，靜謐而閒適，看起來不像是即將大限的模樣，依舊很年輕，隻是青絲變白發，數十萬年光陰匆匆而去。p
“拜見大帝。”p
玉靈神起身相迎，作揖行禮。p
張若塵製止了她：“什麼大帝，我們是盟友，是朋友，怎麼壽元流失得如此嚴重，要不要我替你續命？”p
“不必了！輪回已經建立，與其苟延殘喘，不如新生再修。”玉靈神淡然說道。p
張若塵曾經其實是決定了要和夜叉族聯姻，從而與百族王城這一方勢力深度綁定，但世事變化無常。p
他與玉靈神，終究隻是相互的過客。p
就像今日，他依舊隻是一個過客。p
這半日，張若塵和玉靈神坐在夜雨海邊，聊起過往，時時伴隨歡笑。p
“帝塵，我大限到了！”p
玉靈神突然不再言語，神色肅然。p
張若塵起身，拱手拜彆：“韓姑娘，此生之緣，若塵會永遠記住的。”p
椅子上，玉靈神再也沒有醒來。p
……p
離開百族王城，張若塵橫渡無定神海。p
劍界和冥國，不在歸墟了，已遷移去天神道。p
不過星桓天依舊還坐落在海上，位於人間道的那一邊。p
白卿兒就在星桓天。p
但張若塵暫時沒有驚動她，而是降臨到星桓天的一個凡人國度，想要先見一見另外兩人。p
正是盛夏時節，烈日毒辣，烤得地上的石頭都要熔化一般。p
河邊柳樹無精打采的，聳搭著腦袋。p
河邊，一艘船上，有炊煙升起。p
年輕的婦人腰纏花布圍裙，正在做午飯，煎剛捕捉的魚。p
香氣蔓延進山林中。p
張若塵坐在遠處的石頭上，靜靜看著，自語道：“雖然大量劫化解了，但宇宙依舊有不少地方的時間依舊流速紊亂，並未完全回歸正軌。黃泉星河隻過去了十年，但星桓天卻已經過去二十多年。”p
“阿采，我回來了！”p
一位身體壯碩的年輕樵夫，穿麻布短衣，砍柴歸來，登船吃午飯。p
“今天砍了兩百斤上等柴火，下午我就擔去鎮上賣掉，給你買身新衣服。”p
“彆，錢得省著花，將來需要花錢的地方多著呢……”p
“什麼意思？”p
一陣磨鬢耳語！p
“什麼，我要做父親了，哈哈，阿采，我要真的要做父親了……”p
……p
張若塵嘴角不自覺揚了起來，為他們感到高興，沒有去打擾這獨屬於他們的開心時刻，徑直走進林中。p
始祖大戰，星桓天遭受波及，界體被餘波光束穿透。p
張若塵來到神女城，看到的是一片破敗廢墟，空間中，尚有始祖毀滅力量殘留。p
在神女城遺址的不遠處，新建起一座城池。p
“嘩！”p
白卿兒飛出城池，落到張若塵身旁，也看向前方灰蒙蒙的廢墟：“是慕容主宰當年遭受圍攻拚死反撲造成的，很多神靈隕落，魂飛魄散，活下來的十不存一。”p
“不在家待著，卻回星桓天做界尊？”張若塵道。p
白卿兒道：“家？我哪裡還有家？”p
張若塵能夠理解白卿兒的心情，知道她一生悲苦，從小就生長在被父親遺棄的環境中。而母親，則被天下修士嘲諷和非議。p
後來，母親死了，師尊變成了屍魘，父親也轉世輪回而去。p
雖嫁給了張若塵，但沒有誕下子嗣，不像木靈希和洛姬她們，尚有子女可以寄托。p
家和家人……p
對她來說太虛無縹緲。p
張若塵以打趣的語氣，衝淡沉肅氣氛：“你有妹妹了！沒騙你，剛懷上的。”p
白卿兒頓時眉頭大蹙：“你去見過他們了？”p
那河邊的漁樵夫婦，正是荒天和漁謠的轉世身。p
張若塵點頭：“真羨慕他們，可以活得那麼簡單，可以那麼輕易的得到幸福和歡樂，不用再理會任何紛爭，與天下大事的煩惱。”p
“人都會有煩惱的！大有大煩惱，小有小煩惱。天下興亡是，柴米油鹽也是。”p
白卿兒向那座新建的神女城走去。p
“你要不也懷一個？”p
張若塵不疾不徐跟上。p
白卿兒沒有回應。p
在神女城中的諸神祠堂內，張若塵為死去的神靈，上了一炷香。p
祠堂中的靈位極多，一排疊起一排。p
燭火搖曳。p
張若塵看到了漁白薇、漁謠、荒天，甚至屍魘的靈位，最後，在冥花坊主“語千丞”的靈位前停下，單獨上了一炷香。p
也將靈位上“冥花坊主語千丞”，改為“天道大帝弟子語千丞”。p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師尊，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一直在奔波，何曾停下來關懷和教導他們？p
修為強大，並不意味著任何事都能做好。p
“轟！”p
炎炎夏日，一聲驚雷。p
“噠！噠！噠……”p
祠堂的瓦片，被雨滴砸得像是要碎開。p
夏日的雨，雨滴大如豆，攜帶空氣中的溫熱，來得極迅，很快就化為瓢潑大雨。p
張若塵和白卿兒一左一右，就這麼站在祠堂外的屋簷下，靜靜看著雨簾，看著城外東山升起的雨霧，聽著一陣接一陣的雷聲。p
……p
踩碎清晨的霧霜，又聽了一夜蛙鳴，便過去好些個春秋。p
接下來的十數年間，張若塵時醒時睡，去了天庭，走遍沙陀天域，真理天域，須彌道場，紅塵海市，空間神殿，時間神殿，天人書院……p
最後，才回到昆侖界。p
去血神教時，祭奠了姬水和燕離人。p
又至劍塚，傳了史仁曾孫三日道法。p
書山北崖未見到才女。p
帝都皇宮已是張家自張若塵起的第十五代子孫，相見不相識。p
回到東域時，已是一年深秋時節，墜神山脈萬山皆彩林，層林似潑墨，無數年輕男女懷揣修行夢想，走在山路古道，前往兩儀宗拜師修行。p
兩儀宗的山門，乃是兩座並排著的黃石山峰，巍峨而險峻，像兩扇大門。p
“至天聖境，兩儀青山千古秀。”p
“一朝得道，天高海闊萬世名。”p
張若塵當年刻在石頭上的字，就這麼擺放在山門處，很是醒目，受天下修士朝拜。p
每一位前來拜師的年輕修士，都恭恭敬敬向巨石行禮。p
看守山門的白袍外門弟子和藍袍內門弟子，皆是下巴微揚，與有榮焉。p
……p
進入山門，濃厚的天地神氣撲麵而來。p
險峰成林，巨獸飛行，雲霧之間宮殿和道觀數之不儘。年輕的弟子們個個器宇軒昂，身上儘是拚搏奮進的精神風貌。p
這種感覺，就像當初第一次來兩儀宗一般，青春重現。p
張若塵剛剛走到上清宮門口，就與正要出門的蓋天嬌撞了個正著。p
蓋天嬌那魁梧的身形擋在門口，霸占張若塵的整個視野。p
她國字型的臉上，表情豐富，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快步走下石階，向前迎去：“見過大帝，見過大帝，大帝榮歸兩儀宗，全宗上下蓬蓽生輝。大帝，再給兩儀宗留一幅字如何？”p
“大可不必。”p
再留一幅，張若塵懷疑蓋天嬌會直接擺到天庭去，向萬界萬族展示，為兩儀宗招攬弟子。p
蓋天嬌不像彆的修士那麼敬畏張若塵，依舊有年輕時結交的灑脫：“不管怎麼說，你是兩儀宗的弟子，這一點你得認？”p
“認，當然認，大師姐說什麼就是什麼，但留字不行。”張若塵道。p
蓋天嬌連忙拉住轉身欲走的張若塵：“不留字行了吧，用紅塵留的字，也夠用了。走，帶你去見一個人……”p
上清宮，白石廣場中，尖銳的破風聲有規律的響起。p
一道絕世動人的紅色年輕麗影，正在舞劍。p
劍若驚鴻，矯若遊龍。p
她看上去才十五、六歲的模樣，真實年齡顯然不止，是修煉極早，延緩了身體的生長。p
張若塵自然知道，這是淩飛羽的轉世身。p
此次本就是為她而來。p
廣場外，蓋天嬌向張若塵抱怨：“是紅塵將她娘帶來兩儀宗的，硬塞給我。她說我修為雖然不如她，但教導年輕弟子的能力卻遠勝於她。你說，這都什麼事？”p
淩飛羽轉世身停了下來，收劍回鞘，攜一陣香風，英姿颯爽的快步來到蓋天嬌麵前，躬身行禮：“師尊。”p
“飛羽，師尊給你介紹一位前輩，天地間一等一的厲害人物……”p
蓋天嬌指向張若塵，隨後使眼色，示意他自我介紹。p
張若塵不知道淩飛羽轉世身為何還是叫“飛羽”，但猜測，多半是張紅塵搞的鬼。p
他輕咳一聲，裝腔作勢：“彆聽你師尊胡吹，本座還年輕著呢，早年也在兩儀宗修行，乃她師弟，名為林嶽。”p
哪知淩飛羽聽到“林嶽”二字，那雙閃撲的美眸中，立即浮現出震撼和敬畏，單膝下跪，行禮叩拜：“飛羽惶恐，拜見天道大帝！”p
“……”p
張若塵以質問的眼神，看向蓋天嬌。p
蓋天嬌跺腳，捧腹大笑：“大帝啊，大帝，師弟啊，師弟，當今天下，誰還不知你以前化名林嶽，拜師兩儀宗的事跡？”p
“在兩儀宗的地界，除了你自己，誰敢自稱林嶽？”p
“不行了，笑死我了……人，你趕緊領走……聖境根基已經打下，我已經教不了她什麼了……”p
接下來的幾日，張若塵住進曾經居住過的長生院紫霞靈山，為淩飛羽洗髓煉體。p
在此期間，也有前往素女院、古神山、殞神墓林等地。p
可惜數十萬年過去，山河變遷，舊址新建，不再是記憶中的模樣。p
記憶中那些人，除了蓋天嬌、聖書才女、太一祖師，皆已消失在歲月中。p
太一祖師尚在忘川渡沒有歸來。p
與蓋天嬌告彆後，張若塵帶著淩飛羽離開了兩儀宗，沿蜿蜒古道，下山而去。p
張紅塵顯然早就幫淩飛羽打下堅實的根基，所以她雖才修煉數十年，都修為進境極快，留在兩儀宗的確已經意義不大。p
淩飛羽背劍，跟在張若塵身後，看著眼前雄偉英挺的背影，眸中儘是崇拜和傾慕，從小就聽了太多關於他的傳說和英雄事跡。p
這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宇宙雄主！p
她心湖生漣漪，小心翼翼問道：“帝尊，我們這是要去何方？”p
“不用叫我帝尊，叫我張若塵即可。”p
張若塵沒有轉身。p
淩飛羽紅唇動了動，終是沒有那個勇氣，輕聲道：“若塵師尊？”p
這些時日，張若塵不僅幫她洗髓煉體，更指點劍招，教授了許多修行法，她認為應該稱呼其為師尊。p
“行吧，你曾經教我，現在我教你……挺好……”p
這一句低語，隻有張若塵自己能夠聽到。p
走出兩儀宗山門，張若塵回頭看了一眼，躬身一拜，辭彆自己過去，在心中埋葬了所有故人，隨即，抓來一把天地之氣，包裹他和淩飛羽，化為一道流光飛了出去，消失在雲端。p
山門外，唯有黃葉一年又一年飄落，但新人換了舊顏。p
……p
片刻後，二人抵達拜月神教所在的無頂山。p
張若塵將淩飛羽轉世身交給了張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