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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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胡蔚也熱絡起來，隻保留了少部分的矜持，甚至有些主動的問這問那，問羅玉寫信時說的滑稽的同學是誰，問錢才小時候做過最大膽的事是什麼，問他們小時候挨過最狠的揍。
好像沒有人跟她聊過這些，她對一切都很好奇，也好像這是最後一次和同齡人交流，言語間有一種和她沉靜氣質背道而馳的迫切。
錢才當然知道這具楚楚動人的軀體裡盛裝的是什麼樣的靈魂，熱情而勇敢，好勝卻體貼。
她明明退一步就能享受身為家族公主的供奉，也願意默默等待錢才為她拚搏，一邊鼓勵一邊理解。
錢才了解她心裡的秘密——她缺愛，缺真正的愛。
如果有人見過她，會對“她缺愛”三個字嗤之以鼻，會唾罵“誰說的？不當人子！”
但是大家族親情觀念的淡漠，與家族的過分期望，確實極少給她被愛的感受。
天色既晚，三人收拾行裝走到公園門口話彆，羅玉倒是和錢才同路，錢才呆愣愣的看著胡蔚，沒有問她的聯係方式，他知道她家住哪，哪個班級，甚至知道她家以後住哪，但沒有一種途徑能毫無阻礙的直接與她對話。
但他也知道，如果沿著前世的途徑走下去，肯定能找到她。他知道會在什麼時間節點遇到她，也知道如何打動她，而在那個時候，希望他有對抗阻礙的力量。
胡蔚心裡也有些波瀾，那個男生給她的感覺有些不一樣，兩人間好像有些獨有的交流方式，明明他在一本正經說話，卻在說一些話的時候，用眼神告訴她：這句話是假的，你不用信。
她好像能一眼看透他，但是最後那層秘密卻怎麼也揭不破。好在還有羅玉這個羈絆，兩人心照不宣的沒有提到多久會再聯係，隻留了一個希望，這個希望不必刻意去等，如果有心自然會來，胡蔚這麼想著。
……
回程公交車上。
“才哥，你覺得胡蔚怎麼樣。”羅玉上車就問。
“挺好的啊。”錢才敷衍。
“我覺得你看她的眼神，對她肯定有意思。”羅玉堅持不懈。
“這麼好看的女孩子誰沒意思。”錢才裝作無所謂。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羅玉身殘誌堅。
“那是什麼意思？”錢才反向拉扯。
“我覺得你很沒意思。”羅玉投降了。
“你覺得的意思肯定不是我的意思，所以你不要隨便猜測我的意思。”中文八級考試，錢才三連招，結束戰鬥。
下車時，羅玉破天荒的給錢才比了一個中指，以表示以後對他的不再尊重。
錢才笑了笑，你都不知道我和她的故事，怎麼可能知道我的意思。
……（跳過了一個無聊的夜晚）
……（和無聊的周一周二）
周一周二接連兩天的複習，錢才把短暫時間內能提高的內容都抓到了精細，餘下的他準備期中考試前先放棄了。
聶俊林這兩天有點生他氣。
因為聶俊林覺得兩人之間微妙的差生聯盟的平衡被打破了，錢才居然沒主動拉他去網吧玩星際爭霸，還拒絕了大課間休息時自己說帶他去看高一漂亮妹子的好意。
他居然在學習。
錢才墮落了。
他要把錢才踢出這個光榮而又偉大的組織。
錢才低頭看書都能感覺到聶俊林隔著三個人的座位傳來的“負麵情緒＋1＋1……”
他也很無奈，真的勸不了，老三對學習的厭惡那是根深蒂固的，他家三兄弟對學習的討厭大概是有遺傳。
他爹聶德軍是搞挖方轉運的，這個行業此時算是藏汙納垢的典範，普遍學曆不高，他爹更是其中翹楚：小學都差四年畢業。
他爹的人生宣言就是讀書有球用？這種彪悍的家庭能培養出三個大專生還是因為他們老媽要麵子，其實老三這個能在一中吊車尾但是還沒有到達同年級最末流的學生，已經是他們家裡文化人中的頂流了，他兩個哥哥在一中的曆史戰績要比他輝煌顯眼得多。
老三後世過得很不順，家裡有點錢，但是經不住三個兄弟爭先恐後的敗，他爹也賭錢和人發生口角，打破了人家頭被抓進去，連帶著很多事扯出來數罪並罰，六年後出來人都老了一圈，從此一蹶不振。
老三也在期間和剛轉業的錢才去滬上闖蕩了兩年覺得沒意思，回老家結了婚。
直至後來錢才離了婚帶著家產回到g省準備幫幫老三。
見麵時老三都禿了，錢才說明來意後，老三說你不要打三哥的臉，三哥有飯吃。三哥說三哥今天來就是請你吃飯接風的，還有就是想聽你喊聲三哥，錢才說，好的三哥。
三哥太要麵子了，於是錢才準備晚上帶三哥一起去文具店收錢，順便帶他買瓶養發的洗發水。
下午放學，班主任郭世海都還沒走出教室，錢才就站起來，徑直走到聶俊林旁邊拉住了他，郭世海看到這一幕搖了搖頭，這兩口子又搞到一起了。
錢才不敢不快，這哥們放學了像風一樣自由，平時放學大部隊剛出教室門的時候你都能看到他瘋狂的奔跑在奔向大門的操場上了，今天也就是最後一節課調課給班主任了，老三有些收斂，要不逮不到他。
“走，帶你去個好地方。”錢才直明來意。
“我下午約了人玩星際了，下了注的，5塊一把。”聶俊林打死都不乾。
“今天跟我去至少能賺200塊。”錢才引誘道。
兩個人肩並肩走出來的時候，聶俊林萬萬沒想到這200塊指的是2021年11月10號的比特幣。
錢才從書包裡拿出借的衣服還給聶俊林，路上詳儘告訴了他整個鏈條的運作還有注意事項，重點就是不要暴露學生身份。
於是老三轉頭看著他，問他為什麼背著書包，頓時很尷尬，錢才發現老三還是具備舉一反三的能力，這人其實也不算特彆憨。
兩人來到實驗小學文具店的時候老板都迎出來了。
老板拉過錢才，有點神秘：“兄弟你這貨哪來的。”
“你彆打聽了，廠長是我親戚，正規廠家。”錢才已經搞清楚狀況了，貨應該是賣了，可能賣的還比較快，這老板想聯係他上級。
老板拿了遝錢點出535塊遞給他，告訴他還要，越快越好，但是錢才並不想太爽快答應，於是說拿貨要排隊，等他消息，還有下批貨得先給錢了，老板看他也是個正經賣貨的，也就答應了。出了店門直奔下一家，路上算了算賬，藍貓文具應收1854，玩具應收375，又告訴聶俊林路上彆說話，注意看。
除了航小和實驗小學賣完了，一小，二小，清水小學的隻賣了一半多，玩具一個沒賣，和預期多少有點差距，不過也正常，新潮事物的接受能力和經濟能力有正比關係，總共收了1420，錢才把貨也收回來，準備拿到實驗小學文具店賣了先收回現錢，又跟三家老板談好了新貨到了再拿過來賣。
收完看表已經快7點了，找了個電話亭跟家裡打電話說在學校上晚自習，馬上期中考了，要複習。
錢宗華沒有輕易相信，問哪個老師帶晚自習，要打電話問。
錢才表示不用問，期中考試見分曉。
老錢對小錢這種死到臨頭還這麼自信的硬氣表示很讚賞，說了一句，好，期中考試考不好老子跟你算總賬。
掛了電話帶著聶俊林來到步行街附近名氣很大的“浪漫滿屋”飾品店，天已經黑了。
進店後發現生意果然火爆，來的人情侶居多，男生出手都很大方，錢才拿過一個發卡和發箍認真對比自己的貨，發現做工上有些相似，但是自己的明顯在款式上要新潮一些。
他們的無非就是些蝴蝶和花，自己的還有卡通人物和仿鑽款，色彩也更明亮，自己的進價也就一塊2一個，看他們標價居然賣6到8塊，這利潤，嚇死人，起碼夠四五個中間商賺差價。
“老板，我這裡有批發帶和發卡，你看看。”
怕被老板拒絕，錢才不等回應就把貨擺在老板麵前。
這老板順手拿起來看了看，丟回桌上道：“你是凡藝之家的吧，我見過你。”
得，他還以為自己是競爭對手過來搗亂的，還詐我，錢才心想。
“我們是林城廠家直銷的，老板你先看看貨。”
錢才趕緊用林城口音說道。
老板仔細瞧了他一眼，發現確實看不出什麼端倪，便又拿了一個仿鑽的款式拿起來看了看，又走到自己貨架上找了找，發現沒有類似的款式，對比了一下，覺得這個生意能搞。
老板叫過服務員守著結賬台，就招呼他們進了裡間。一番討價還價最終定在了2塊5一個，但是必須有一半以上仿鑽的，一次拿500個，見貨付款，錢才答應兩天內到貨。
出來後從兜裡拿出電話本打給了林城的陳雲偉，談了文具玩具和飾品的發貨數量，大約2000塊的貨，談好後天過去拿。
出來後聶俊林提醒道。
“後天周五誒，你跟人說後天拿貨，你不上課？”
錢才疑惑的看著老三。
“對啊，我要上課，你去啊。”
“為什麼不直接去郵局打款讓他發過來啊。”
聶俊林問道。他倒不在意請個病假，這事他常乾，隻是有點嫌麻煩。
錢才都無語了：“我t……你是不是傻，跟他才第幾次做生意？這麼信任他？還有渠道問題，得保密，最少兩個月內大家穩定合作關係之前，這事都得親自去跑，怎麼樣，這事你做不做，路費報銷，利潤算你一股。”
三哥這時候也不是缺錢花的人，甚至是整個一中學生中最富裕的那個階層，他一路看著，心裡也算了算賬，實在也算不清楚，隻好說道。
“你這利潤挺高的，但是這生意也不大啊，總本就夠我個把月零花錢。”
錢才笑道：“你先乾一個月再說，鋪開了你再放狂話。”
“行了，乾了，我還沒賺過錢呢，這也算個小老板了。”
聶俊林倒也光棍，說完他又想起什麼，補了一句：“但是你不能影響我乾正事。”
“什麼正事？”錢才有點詫異，他好像對自己這個兄弟還有些沒有了解的東西。
“孫成知道吧，6班那個倒數第二，狗日的說我是菜雞，我和他打賭一個月內星際爭霸要把他打趴，輸了我給他一百塊，贏了他管我叫爹。”
“……你要是做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改名叫馬天元，我就相信你這是正事。”
“馬天元是誰？”聶俊林有些疑惑。
錢才翻了翻白眼不想鳥他了，把錢遞給他，開始安排工作。
“明天你把沒賣完的貨給航小文具店老板供過去先拿回錢去進貨。周末發動你大哥二哥的關係，給我找四五個畢業沒工作想掙錢的，要會講話的，混社會的不要，混社會的要麵子，這活他們乾不來。”
“明天你不去？”聶俊林感覺有點不公平。
“叫你去是讓你和人家混個臉熟，你也是股東了，人家以後不認你怎麼辦？”
錢才給自己偷懶找了個合適的理由。
“那這事好辦。”
聶俊林深感被信任，拍了胸脯。
錢才這才伸伸懶腰，暗道這活掙的都是辛苦錢啊，得忽悠幾個打下手的。隨後和聶俊林找了個燒烤攤搓了一頓，讓聶俊林拿上貨回家了。
臨走，錢才想起來有個事忘了，說老三，你要不去買個生薑在頭上抹抹洗個頭，你看你那頭發油的。老三摸摸頭，說洗頭就洗頭，抹什麼生薑？錢才說你就聽哥的吧，能壯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