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根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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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遜從一陣火辣的疼痛中醒來，他最後的記憶是左腰一陣劇痛，然後全身冰涼，隨即就失去了意識。
對了，還有人和自己說話！
威爾遜瞬間清醒，趕緊睜開眼，然後發現正身處樂園裡的道具倉庫，而自己被捆在椅子上。
還被脫光了衣服。
然後他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正是他昏迷前聽到的那個男聲。
“赫敏，英國人都這麼多毛嗎？”
“可能與歐洲人的氣源有關，當時還處於第四季冰期的晚期，體毛多有助於禦寒。”
“還好你不是這樣……否則每天抱著一隻母猩猩睡覺，總覺得怪怪的。”
“你才是母猩猩呢！”
除了那個男人在說話之外，還有一個女性的聲音，威爾遜循聲望去，看到自己熟悉的兩個人正牽著手站在一個亞克力櫃前，櫃子裡正是他的傑妮芙。
威爾遜差點失聲驚呼出來，之所以說是差點，因為當他要喊出聲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嘴被一團布塞得嚴嚴實實，努力掙紮之下隻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醒了？”正在和艾瑪隨意聊天的羅修好像才發現被自己抓回來的男人醒過來，上前拿下了威爾遜口中的抹布，“事先聲明，我沒那方麵的癖好，脫你衣服隻是因為你們總是在身上藏毒針什麼的。”
威爾遜心中一沉，對方清楚地表明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那麼接下來要麵對的恐怕就是嚴刑拷打。他估計自己隻能撐半天，如果到時候沒有救援的話那就隻能按照事先的計劃招供一些無關緊要的情報。
然後他看見羅修拿出一把工兵鏟，對著透明櫃中的白蛇比劃著：“威爾遜先生，請問你知道中國有道菜叫做‘椒鹽蛇段’嗎？”
“我招了！”雖然不知道“椒鹽蛇段”是什麼，但想來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威爾遜果斷認慫。
羅修：……我隻是隨便說說，你怎麼就從了？這不顯得我像是個反派？
不過既然對方選擇合作，不需要自己這邊大費周章，羅修覺得當個反派大魔王似乎也挺不錯：“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需要用這麼大一個透明箱子來裝白娘子，如果放在包裡你早就溜了吧。”
沒料到羅修的第一個問題居然和聖殿騎士團無關，威爾遜稍微放下了點戒心：“白娘子是說傑妮芙麼？這真是一個好名字……傑妮芙不喜歡狹小和黑暗的空間。”
羅修再次無語，這居然還是一條有幽閉空間恐懼症的蛇：“不得不承認，你這是真愛……”
聽到羅修的話，威爾遜頓時對這個年輕人的好感大增，他的行為在很多人眼裡就是個怪胎，這也是為什麼他在現在這個位置上待了這麼多年都沒得到升遷的原因之一，社會的偏見太大，雖然嘴上都不說什麼，但生活和工作中對他的歧視是真實存在。
如果羅修知道這個英國版許仙在想什麼，一定會嗤之以鼻：中國人在千年前就實踐過人蛇戀了，區區一條白蛇算啥，法海還會大威天龍呢！
艾瑪見兩人越聊越沒譜，狠狠地捏了一下羅修的手，後者趕緊回到正題：“算了，還是說正事吧。整個過程我大概都猜到了，你用對營運情況的擔憂騙過我們，然後借故離開避免我們發現真實情況，接著在午餐裡放了信息素，最後就是放出蛇群襲擊我們，但其實是在賭死掉的蛇能夠偷襲得手吧？”
“不愧是竊取者，全說對了，”威爾遜真心佩服道，“就連半點細節都不差。”
“哼哼，同樣的招式對聖鬥士不能用兩次，”羅修臉不紅心不跳地收下了敵人的誇獎，反正這些都是艾瑪推理出來的，那就約等於是自己的功勞，“雷德克裡夫已經用過一次這個辦法來繞過我的判斷，我怎麼可能上當第二次。”
威爾遜當然不知道羅修是在胡說八道強行替自己挽尊，他隻認為自己果然還是太低估神眷騎士了，這恐怕就是聖殿騎士團在這幾年裡節節敗退的原因，對敵人的預估嚴重不足。
不過羅修也不是真的就隻剩下二，畢竟兩世為人，智商偶爾在線，起碼的推理能力還是有的：“還有你辦公室裡的這個明朝青花瓷罐，我估計就是你們的洗錢通道——利用中國的遺世教堂接受支持者的不記名捐贈，通過你這邊轉運。”
威爾遜已經對羅修佩服得五體投地：“真厲害，你們都已經調查到這個地步了麼？的確，我們的一部分資金來源就是將古董珍品彙總到我這裡，在合適的時候送到威尼斯的地下黑市出售，用這個辦法繞開監管。”
不，我不知道……
羅修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配合，把整個鏈條都給說了個一清二楚，省下了他不少功夫：“我們對你們的監控已經持續很久了，比你們想象的還要久。”
對於羅修故弄玄虛的話，威爾遜居然又信了，這對活寶的表演讓艾瑪實在看不下去：“威爾遜先生，冒昧打斷一下，我有幾個問題想向您請教。”
威爾遜身為俘虜，但此刻的心情甚至還有點輕鬆愉快，因此他原諒了艾瑪的無禮：“說吧。”
“您知道我父親那場事故嗎？”艾瑪平靜地問道。
威爾遜抬眼看著艾瑪，沒有回避：“我知道這件事，但這不是英國這邊的人做的，其他我就不知道了，我可以向你保證。”
艾瑪的手被羅修輕輕捏了兩下，女孩不再言語，就這麼安靜了許久之後才重新開口：“第二個問題，哈利曾經和我說過，他很小的時候來過倫敦迪土尼，當時您也在現場，他的身世在那時候就已經暴露了吧？”
這個問題讓威爾遜皺起了眉頭，也是沉默片刻才問道：“你是怎麼想到的？”
見對方願意配合，艾瑪也沒有隱瞞：“我們在威尼斯的時候抓住了達爾西·伯納爾德先生，他提到過你們很早就有機會除掉哈利，我最初以為是在梵蒂岡城，但後來仔細想想卻感覺又不太像，所我猜測他提到的機會比哈利第一次去梵蒂岡要早很多，甚至比哈利去拍攝《人工智能》還早，而那之前哈利唯一一次在外麵露麵，就是他剛到倫敦的時候了。”
聽完艾瑪的分析，威爾遜低頭沉思起來，羅修卻也是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他咬著女孩的耳朵偷偷問道：“為什麼會比我們在美國拍《人工智能》還早？”
艾瑪的耳朵受到襲擊，隻感覺渾身酥軟，她隻能瞪了羅修一下，但嬌媚的眼神沒有半分殺傷力：“你忘了麼，拍攝期間，史蒂文一直陪在我們身邊，如果有人對你動了殺心，大騎士一定能夠發現。而且那時候你已經五歲，身材和容貌都改變了不少，要再認出你的幾率很低。”
羅修不得不承認艾瑪說得有道理，而且威爾遜也證實了艾瑪的推測：“我是在進行開園的準備工作時接到韋爾斯利總監來檢查的通知，最開始還以為隻是一次簡單的視察，但卻看到她還帶著一個男孩。我在最開始的時候也沒有多想，一直到後來有人提起總監前幾天去了中國，那個男孩又姓羅，所以我才聯想到了中國的行動。”
說到這裡，威爾遜看向麵無表情的羅修：“是的，就是針對你們全家的清除行動。你的母親當年從賬上發現了點端倪，支持我們的主教會將郊區裡教徒的捐贈引導到遺世教堂，大多數人分不清兩者的區彆，所以一直沒有暴露，然後這些貴重的古董和藝術品就會被轉換成我們的資金來源，但卻意外被你到底母親查覺。我們不確定她到底知道了多少，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決定殺人滅口。”
“是誰下的命令。”羅修的問題非常簡單，他已經知道具體的執行人是馬磊，但下達暗殺指令的那個才是真正的元凶。
威爾遜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說起當年的經過：“我們的情報顯示韋爾斯利總監和你的父母有關係，所以我那時就有了猜想，後來用餐的時候聽你提到了飛機餐，就基本確定了。”
羅修輕捏艾瑪的手兩下，提示她這些都是真話，而且他也想起了威尼斯的細節：“伯納爾德先生還提起過，你們曾經有機會除掉我，指的也是那次吧。”
威爾遜的臉上露出意外的神色：“你們連這個都知道了？的確是有機會殺死你，隻不過你運氣好躲過去了。”
“啊？”羅修一腦袋問號，他仔細回憶了當時的情景，不記得有任何被人下手的機會。
“還記得我給你的兩根棒棒糖麼？”威爾遜倒也是光棍，大大方方地把過程告訴了當年的受害者，“第一根沒問題，那隻是個見麵禮。猜到你的身世後，我給的第二根淬了蛇毒。”
羅修：！！！
他趕緊再搜索了一遍自己的記憶，確認當時沒有吃過那根棒棒糖：“我記得一直拿在手裡，但後來睡著了，睡醒之後就沒見過。”
威爾遜點點頭：“韋爾斯利總監看你睡著，就拿走準備自己吃。”
羅修：……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教母居然還隱藏了這一麵！
“那索菲亞吃了沒？就是韋爾斯利總監！”羅修立刻想到這個問題，但旋即又放下心來，畢竟這位霸道女總監活蹦亂跳到現在就是最好的證明。
威爾遜稍微回憶了一下才給出答案：“被帕特爾女士發現後沒收了，帕特爾女士又交給了我，我揣進衣兜裡，但後來不見了。”
羅修：秘書子good job！
不過該吐槽的還是要吐槽：“那可是毒藥，你弄丟了不怕出事？”
“劑量不大，隻對小孩子有效果，而且我想沒人會吃掉在地上的糖果。”威爾遜其實也不是很肯定，不過後麵也沒接到過投訴，所以沒再去關注一根棒棒糖的下落。
羅修也算是明白自己當年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對此他也沒什麼後怕，還能正兒八經地和凶手討論自己的死法：“當時這麼多人看到你給我棒棒糖，如果我吃了之後掛了，你就不怕身份暴露麼？”
威爾遜得意地笑了一下，他好歹也是劍橋一等榮譽博士畢業，這點破綻還是能考慮周全的：“我加在糖果裡的是一種慢性蛇毒，而且劑量不大，正常的小孩子吃完也要等一周後才會因為心肌麻痹而死，哪怕你有先天性心臟病也能撐到晚上，那時候根本不會聯想到我。”
羅修還想說什麼，卻感到手裡一緊，低頭看去，是艾瑪握著他的手突然用力，泛白的指關節說明女孩幾乎用儘了全身力氣。
羅修詫異地抬頭望向艾瑪，自己的愛人此時臉色蒼白地看向自己，這讓他迷惑不解，隻好輕聲問道：“怎麼了？”
艾瑪的嘴唇開合幾次，但卻沒有回答羅修的問題，隨即她把目光瞥向正盯著蛇箱的威爾遜。
羅修會意，手臂一揚，把一枚小型注射劑紮到了威爾遜的脖子上，胖經理還來不及反應就立刻昏迷了過去。
“強效昏迷劑，剛剛想起來我帶了。”羅修解釋，他手頭還有肌肉鬆弛劑，也就是說這位胖經理的衣服白脫了……
艾瑪此時沒有心情去管關鍵時刻不靠譜的哈士奇，她抓住羅修的兩隻手，急切的告訴他一個猜想：“還記得我和你提過兄弟（
other）嗎？我姨媽的兒子。”
“那不就是表弟麼？”羅修立刻切換到中文，英國人就是麻煩，兄弟姐妹在英語裡根本分不清長幼親疏，所以歐美人才喜歡直呼姓名而不是親屬關係，因為很容易搞混。
不過他馬上意識艾瑪說的是什麼事情：“你和我提起過，你那個姨媽的次子是迪土尼回來的當天晚上心臟病突發死的。”
艾瑪用力點頭，聲音還是有點發顫：“是的，那天也是倫敦迪土尼開園，隻比你晚了一天。”
“這……也許隻是個巧合，”雖然這麼說，但羅修也沒什麼信心，“而且一般人不會撿地上的糖果吃……吧？”
艾瑪也希望如此，但她還需要確認：“我要去問一下我的姨媽！”